第四十一章謀殺
「是你，將趙雪兒的心從我這里搶走，是你，讓純潔的她如此痛苦！你知道嗎，自從在游戲中見到了你，她變了多少！」
「你在游戲里很風光是吧，你知道嗎，你越是出盡風頭，我就越痛苦，我不能忍受趙雪兒對你的崇拜！」
「你馬上就要參加決賽了對吧，你可知道，只要我一伸手，你就將從游戲世界中消失！」
腦袋嗡的一聲，難道，上天你就是這樣對我的，好容易我有了生的希望，你就將死亡擺在我面前？
听李飛鵬的意思，殺死「與天爭鋒」，而不是陳軍，他大概只是想取下或者破壞我的游戲設備，讓我再無法進入游戲而已，反正醫院也沒有人會關心一個植物人的游戲設備是否正常運轉。
但是，現在的我，如果不能進入游戲，一直呆在黑暗空間，跟死有多少差別，甚至，還更慘。
融合黑暗空間，並不一定能成功，尤其是不可能在短期內成功，過多的融合，產生出來的恐怕會是一個失去自我的怪物，我現在需要時間啊。
死一般的沉寂兩分鐘後，李飛鵬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呼，現在好多了，把我心里的話說出來了。與天爭鋒，哎，讓你失望了，我是不會這麼做的。」
「我不是懦夫，但我也不是瘋狂殺人犯，就算謀殺的對象只是一個虛擬人物……」
「我走了，希望你能在游戲里好好對待雪兒，但是，在現實中，我將吸取教訓，多陪陪雪兒，讓她開心……」
呼，我似乎也隨著李飛鵬長出一口氣，靈魂松了下來，小李啊，我知道你其實是個不錯的人，可是，你剛才差點讓我嚇死啊。
其實，我的要求本來就不高，我只是想在游戲中體驗一點溫情罷了，我一個躺了二十年的老男人，你還跟我計較什麼啊。
李飛鵬終于離開了，我的心還久久不能平靜，一直沒有想到嫉妒可以讓一個人變成這樣，連這一向舉止大方，明顯受過高等教育的成功人士，也產生殺人的沖動。
還好他懂得如何調解自己的情緒，如果今天他不把這番話說出來而是憋在心里，這怨氣會越來越重，難保哪天會真的對我下手。
設身處地，如果沒有感覺到明心的好，如果我還是那麼依戀趙雪兒身上的溫柔，如果李飛鵬是一個可惡的人……如果在這種種情形下，給我一個讓李飛鵬在游戲中消失的機會，我會不會做呢？
還好，我不用面對這樣的選擇。
其實，現在的我，終于解決了黑暗空間的問題，光明就在我的前方，心情一片大好，趙雪兒對我的感覺如何，突然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如果我能醒過來，離開這座醫院，我可以認識更多的朋友，還有，想辦法找到明心，就算現實中的明心也有男朋友了，我去征婚，有幾千萬身家的我，還怕找不到老婆？哈哈！
原來，所謂的感情，其實都是寂寞惹的禍啊！
一個人餓得快要死的時候，某人施舍他一碗稀飯，他會覺得那是世間最好的美味，其實，世間美好的事還多著呢。
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心情這麼好，可以去想這些事，哈哈，就算比賽已經來不及了又如何？
不對，現在少晉級一輪，可能意味著幾十萬世界幣的失去哦，趁現在斗志正旺，紫天龍算什麼，皮爾改之算什麼，聖魔王又算什麼，冠軍，我來了！
突然，又一個聲音響起，還是腳步聲，不過這一次，象是女孩子的腳步，是護士吧，接著，是房門關上的聲音，而且似乎是反鎖聲？
不知怎麼的，緊張的感覺再一次升起，在我如此亢奮的狀態下，突然生出恐懼，這是什麼味道？
低啞的聲音，讓我差點沒听出來，竟然是趙雪兒！
她聲音怎麼這麼啞，感冒了？不，趙雪兒的聲音里帶著一種抽泣的感覺，雖然並沒有哭，但听上去真的很讓我心疼。
「陳軍，為什麼，你不肯放過我？」
「在我去異世界的途中，愛神拉烏出現告訴我，我之所以會天天夢見你，在游戲世界，在現實中，甚至進入醫院的網絡管理系統，都會出現你的影子，原來，是你對我使用了精神暗示！」
我的心強烈的抽*動起來，雪兒的聲音讓我難受，愛神的卑鄙讓我狂怒，雪兒啊，我真的不是那樣的人！
「陳軍，你跟我說過，你喜歡我，我相信。可是，當初我對你，只是普通的關心，就象對其他病人一樣啊。雖然，跟你一起逃亡的日子，很刺激，很快樂，而且我也很佩服你出常人那頑強的意志，但是，那些，只是普通的好感而已啊……」
「你想我做你游戲中的女朋友，我也願意陪伴你，幫助你在游戲中忘掉現實的悲傷，只是因為家人和飛鵬的壓力沒能堅持下來，可是，我沒想到你如此可怕，想強行控制我的情感！」
「你成功了，我現在根本無法擺月兌你這個惡魔，我睡不好覺，上不好班，我跟家人吵了一架又一架，甚至我去找電腦心理醫生也無法清除你的影子，我快要崩潰了！」
「陳軍，我知道我是不愛你的，真的，我誓，你就放過我好嗎！」
「我數三聲，如果你答應不再糾纏我，就眨眼，如果不答應，就搖頭，好嗎？」
我暈，雪兒似乎真的進入了瘋狂的狀態，變得我完全不認識了。愛神拉烏，等我回到游戲，馬上拆了你的愛神廟，拆掉全世界所有愛神廟！
我忘了做反應，不過我也真的不知道應該做什麼動作，再說了，我哪有這個能力做呢？
雪兒卻象得到了我的答應︰「謝了，陳軍，與天，我知道你會眨眼的，如果你真的喜歡我，你應該希望我幸福吧，就讓我和飛鵬在一起，不要再打擾我們吧……」
「你好好睡吧，能夠熟睡的人，是幸福的……」
一連串的聲音響起，似乎還有東西落地的響聲，听得出雪兒的動作很慌亂。
我心頭升起極為恐怖的感覺，不用我的直覺去判斷，黑暗空間上方那道射入的白光，代表無限世界與我之間聯系的白光，慢慢熄滅。
難以置信的看著消失的光，呆呆的听著趙雪兒慢慢遠去的聲音，我的心一點點墜入黑暗，墜入地獄。
這就是我曾經最愛的女孩，這是那曾經聖潔如天使的少女，這是我曾經賴以生存的溫暖。
天使，終于成了毀滅我的魔鬼，是的，洛恩，你贏了，我最愛的人毀滅了我，不僅是斷絕了我進入游戲的路，你也讓我的心死掉，毀掉了雪兒在我心中的形象，你真的很了不起，你實現了你的承諾，你的詛咒，或許，愛神拉烏原本就是你的幫凶，或許，是海藍完成了這一切？
影響雪兒的神經，進入醫院的管理系統，僅僅*拉烏的智能，恐怕不能達到這一點吧！
現在不是分析真相的時候，也沒時間為趙雪兒的行為感慨，最重要的是，現在該怎麼辦？
趙雪兒，應該還沒有殺死一個真實生命的勇氣，她很可能只是取下了我的游戲設備，但我真的無法確定，要是她除掉我了的維生設備呢？
時間緊迫，現在我與外界失去了一切聯系，我唯一能自救的辦法只有讓自己醒來。
因為沉迷于游戲世界，以及從前無法找到解決黑暗空間的方法，讓我將自救行動拖了這麼久，現在，是到了沒有退路的時候了！
我飄向黑色空間，開始進入放松的狀態，黑暗空間慢慢接受了我，將一絲絲能量浸入我靈魂中，而我的靈魂也似乎在空間里慢慢延伸。
如果我將靈魂延伸到每黑暗空間每一塊地方，那麼，就相當于我取得了所有的控制權吧，我緊張的關注著自己的進展。
時間一點點過去，我的意識漸漸有些游離，象是太累了的感覺，我準備停下來。
可是，我突然現，我無法停止！
黑暗空間的浸入度，和我靈魂的擴張度，全都不受我控制，現在的我，象是處身在汪洋大海中，尋找不到方向，沒有一個立足點，只能任海浪擺布！
我驚駭的想要收回靈魂，但是根本沒有效果，無論我怎麼集中精神，強大的吸力仍然將我一塊塊扯散！
完了，最初的判斷是正確的，如果我太急于與黑暗空間融合，那麼，黑暗空間中強大的力量，反而會將我吞噬！
第四十二章融合
意識越來越模糊了，一些過去的場景在眼前跳動，我的記憶象是被分割開來，無法組成一段完整的影像，我的思考也根本無法繼續下去，一切都是那麼渾渾渾噩噩。
如果就這麼下去，也許我將再次進入永恆的昏睡吧，而吞噬了我靈魂的黑暗空間，或許就將取代我的主導權，佔有我這具身體？
可是我又能怎麼樣呢，原先被我吸收的那些智能程序，我也找不到他們的蹤影了，只是隱隱感覺他們在黑暗空間中奮力掙扎，想要保持自己的特征碼。
是啊，不能就這樣消亡，一個人就算死去，他的靈魂還有可能飄到空中，升天入地，轉世重生吧，就算那只是傳說，但總還有一點希望。可是，如果連靈魂都被吞噬了，是永恆的消亡，那將是多的可怕，我能不反抗嗎？
沒有反抗過就失敗，實在太屈辱了！置之死地而後生，現在的我，已經被逼到了最後一步，還有什麼可保留，還有什麼不能釋放的呢！
燃燒吧，我的小宇宙！為了生存，為了自由，為了再見到無限世界中我所有的朋友！
靈魂中微弱的火星閃現，最終越來越亮，驅散周圍的黑暗能量，成為聚集我精神的中心，原本疲乏得就要睡去的我，開始感覺到一絲絲力量。
運起僅有的力量，我在黑暗空間中沖撞，雖然不斷遭到反彈，幾乎讓我完全被震散，但我的度也因此越來越快，終于，我恢復了思考的能力！
黑暗空間開始翻滾，似乎很不舒服，是的，對它來說，我象是他剛吞下的食物，還沒被消化掉，卻突然在它月復中搗亂了。
空間要不多久一定會恢復正常，那時我就沒有辦法了，而僅僅*我現在的沖撞，根本不可能解決問題，我必須盡快讓自己強大，削減黑暗空間的力量。
我拼命的思考，忽然想起了游戲中的技能。
各種技能，實際上就是不同的編程方式吧，但都是可以用來處理數據的，現在雖然月兌離了網絡環境，但我面對的仍然是智能程序，何不一試？從前，我不是在空間里成功的使出了「綠之海」嗎？
不管了，對著黑暗空間出各種指令，最終生效的是「切割術」、「采礦術」、「馴獸術」、「放牧術」等指令，一絲能量被我采集後融入靈魂本體，而其他來勢洶洶的黑暗能量，則被馴獸放牧術安撫下去。
黑暗空間，是聖魔王遺留下來的一些低級智能程序，雖然從總量上講，非常多，但論等級，還是比不上人類靈魂與更高級智能程序結合後的我！終于，漸漸的，我能保住自己靈魂的控制權了，同時還能慢慢的吸引空間能量。
從被降服的部分黑暗能量中得到信息，我漸漸明白了目前的局面。
聖魔王在我體內留下的空間能量，分布在我身體所有神經縴維中，同時，我大腦細胞九成的空間，被更加精粹的黑暗能量佔據，由于腦細胞中的黑暗能量「學習」了我記憶庫中的知識，所以更難對付，我融合它們的度非常緩慢。
人腦細胞百分之七十五是未被利用的，讓給智能程序們也無所謂，但剩下百分之十五，關系著我的所有生理活動，因此我集中精神攻佔這里。
時間一點點過去，收復失地的過程是漫長而單調的，每隔一段時間，我還要盡力轉化已經吸收的能量，而這一過程更加困難，我其實僅僅是將它們暫時控制住而已。
但我已經學會了耐心，為了自己的生存，我一點都不敢再大意，絕不可能為了趕回游戲參加比武大會而著急，反正，比賽時間肯定是過了，再說，與游戲世界相比，我的恢復明顯要重要得多。
這時心里升起另一個想法，我最初認為聖魔王不再與我為敵，是很單純的，現在想想，如果不是趙雪兒取下我的游戲設備，讓我月兌離了網絡，很難講聖魔王會不會突然出現，給我來一下子。
這麼多黑暗能量，聖魔王應該很心痛才是，尤其上一次補充了黑色空間之後，聖魔王很長一段時間沒能在游戲中延續他的展度，表明他還是虧損了不少。
說起來，這次我似乎還要感謝趙雪兒？
如果不是她斷開我與游戲的聯系，謹慎的我不知要到哪天才能醒過來，另外，不僅僅是謹慎，在游戲世界里有太多任務沒有完成，以後我每天也最多抽一兩小時進行吸收黑暗能量的工作，我的恢復時間更是會大大推後。
其實，如果我從頭到尾都沒進入無限世界，而是一直在黑暗空間里做各種嘗試，也許早就模索出月兌困的方法了，還是游戲世界讓我太入迷了哎。
黑暗空間里，沒有辦法計算時間，就在我一次次運用根據出來的游戲技能時，我忽然打了個寒戰。
我驚呆了，是的，我是因為感覺到冷才打戰的，我恢復了皮膚對溫度的覺！
接下來，一步步的，我全身肌膚逐漸都有了感覺，再後來，我終于得到了呼吸的控制權，我的喉嚨可以動了，我出了聲音……
終于有掃地大嬸現我了，尖叫著叫來醫生護士，在混亂的人聲中，我似乎還听到趙雪兒夾雜在里面低聲的驚呼。
一道道數據流進入我體內，那是各種細胞活性的探測儀，我還听到醫生小聲的詢問我，我照他說的，動了動麻木的臉頰。
一陣驚嘆與歡呼，但這些醫生們也沒什麼讓我醒轉的辦法，他們只是給我加氧氣，輕輕的按摩，讓我知覺一點點恢復。
好久沒有過感覺的胃部，也終于出了咕咕的叫聲，我的眼皮也跳動了兩下，鼻腔粘膜被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刺激，鼻子也動了兩動，接著我又轉了轉舌頭……
當我準備睜開雙眼時，強烈的白光讓我皺起了眉頭，雖然現在已經是晚上，但周圍全是燈，受不了。
先前從耳邊傳來的聲音，讓我知道，現在病房中，已經多了十幾名本地的記者，而這些燈就是為了方便記者們拍攝用的。這個院長，還真是會利用一切機會宣傳他的醫院啊。
不知道這些記者有沒有做現場直播，我可不喜歡自己睡覺的姿勢和憔悴的形象被幾萬幾十萬人盯著看，是非常討厭。
沒經過我的同意，你們有什麼權利來采訪我啊，哼。
恢復精神控制權的同時，越來越多的不安塞滿我的心頭，我睜開眼楮會看到些什麼，二十年了，這個世界變成了什麼樣？
如果被人覺我和游戲中名人「與天爭鋒」極其相似，他們會將這聯系起來嗎？會有人對我不利嗎？
在游戲中的仇人不多，就算是火靈王大概也不至于為了游戲中的恩怨，千里迢迢專門來害我，可是，我現在擁有這麼多財產，難保不會有黑社會來綁架我。
還有就是即將面對的媒體記者，一個沉睡二十年的植物人，突然醒過來，如果還被現在游戲中是那麼有名的一個人物，那可真是一個天大的新聞。
會不會還有科研單位來研究我啊，怕怕……
現在只要一睜眼，就可以算是真正的回到了現實世界，但真的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讓我心亂如麻。
終于，我停止了做一些動作的嘗試，只是靜靜的整理我全身那些黑暗能量。
激動的心情，花了我很大工夫，才慢慢平復下來，現在還不是幻想的時候，黑暗能量還非常強大，稍不留神，自己的靈魂就可能遭到反撲，為山九仞不能功虧一簣啊。
時間再一次悄悄流失，病房里也開始恢復安靜，守了幾個小時，再沒有可報道的新東西，大多數記者們也耗不下去了。
倒底還有沒有人在啊，我不敢睜眼，卻想到了智能程序的掃描。
偵查術！
汗，沒有效果，我在做夢呢，游戲中的東西，能作用于虛擬世界，包括人類的靈魂，但還不至于直接影響現實吧。
將全部精神集中在耳朵，終于，我听清了，只有幾個平穩悠長的呼吸聲，他們睡著了。
我悄悄睜開眼楮，眼前的景物慢慢清晰。
這是一個普通的病房，二十年了，醫院還是這種樣子啊，除了桌上的各種電子儀器看上去挺先進，其他物品和我從前見過的都差不多。
旁邊果然有三個人在打瞌睡，一個是護士裝束，兩個是掛著記者牌的男子，不過看不到大個兒的攝像機，現在這年代，那東西早就淘汰了吧。
我輕輕的用力，轉頭看向窗戶，雖然是老式的百葉窗，但我仍然能感覺到，窗外夜色很重。
牆上有一個有電子鐘，嗯，凌晨四點，正是大家好睡的時候。
我非常非常小心的移動著各個軀干，白天護士們給我做的按摩還是有一點點效果，雖然我不能抬起它們，但至少讓我知道，它們還在。
不過，我想要逃走的計劃，看來是行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