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紫鸞平靜的看向明妃,「回娘娘,冬日天氣越來越冷,各宮加增炭爐,內務府分配炭火,不僅要給各宮主子送炭,連各個管事局、宮人們的住所也要一一顧好,任務量之大,出錯也是難免的,」她停一停道,「若嬪妾此時將炭送回,難免內務府管事公公會追究,只怕會耽誤送炭,冬日里炭火是頂要緊的,若是耽誤了送炭,哪怕是凍到了奴才,嬪妾也是不願的。再者,分炭時眾宮人前來領炭的也多,若是當著別人退回了炭,內務府面子上到底也不擱,內務府忙了一年了,快至年下了,若因為這一點小事影響了他們過年的心情,嬪妾倒是不安了。」她看向皇後,「嬪妾本來準備,等炭分發完畢,再著人悄悄將紅籮炭送回,沒想到明妃姐姐心細如發,消息如此靈通。」
皇後欣慰的點點頭,「沁嬪考慮周全,即是保全了內務府的顏面,也確保分炭可以順利完成。」
「沁嬪對奴才們果然是很好,」明妃輕蔑一笑,「只可惜,錯了便是錯了,沁嬪僭越之罪,不能因此抹去。」
皇後眼中含著細碎的尖銳,沉聲道,「明妃,」然而只是一瞬,她便恢復了往日的溫和,「本宮尚未決斷,明妃不要一口一個僭越之罪,既然此事因內務府送錯炭而起,即便有錯也要分個先後,康福海,你去傳內務府總管張公公前來。」
張公公與康福海關系一向親密,來鳳儀宮路上,康福海已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告訴了張公公,張公公人精一般,一听就明白了沁嬪是在維護自己。皇上登基一年半以來,明妃驕縱蠻橫,不知讓內務府受了多少委屈,張公公只恨得牙癢癢。
穆紫鸞雖跪在地上,腰板卻挺得筆直,神色如常,不見一絲慌張。
明妃笑道︰「沁嬪敢燒紅籮炭自是膽子大,現在才一點害怕驚慌之色都沒有。」
穆紫鸞並不看她,只誠意的望著皇後,「嬪妾相信,皇後娘娘公正不阿,絕不會冤枉了嬪妾。」
皇後含笑點頭,「你放心,若此事與你無關,本宮一定為你做主。」
王公公走進鳳儀宮,行禮請安。皇後問道︰「王公公,你可知內務府誤將幾框紅籮炭送到了沁心宮之事?」
王公公道︰「奴才是剛剛听康公公說才知道的,分炭之事自有屬下去辦,奴才不曾親力親為。」
明妃輕笑一聲,「王公公官大任重,自然是無暇顧及這些小事的,可即便是王公公的屬下送錯了紅籮炭,那也是王公公管教不嚴。」
王公公恭順的听著明妃的教訓,認真道︰「回皇後娘娘,雖然奴才不曾親自去各宮送炭,可紅籮炭的產量有限,已經全部分給養心殿、鳳儀宮、慈寧宮、明妃娘娘處、賢妃娘娘處和襄昭儀娘娘處,這些紅籮炭在分黑炭之前已經送到各宮,內務府並無剩余的紅籮炭,而這幾日,並未听聞哪宮缺了紅籮炭,所以奴才當真不知,誤送到沁心宮的紅籮炭,出自何處?」
皇後看向穆紫鸞,「沁嬪,你可認得那日送炭到沁心宮的公公?」
穆紫鸞搖搖頭,如實道︰「嬪妾初初入宮,並不認得。」
明妃明眸閃動著異樣的光芒,「依沁嬪和王公公的意思,這事便是無從查起嗎?」她輕拍兩下手掌,便有兩個宮女被帶了上來,穆紫鸞定楮一看,正是沁心宮的小宮女畫兒和燕兒。
明妃看著她們道︰「皇後現在在這里,你們不必害怕,在沁心宮看見了什麼,便說吧。」
畫兒朝著皇後娘娘重重的叩頭道︰「那日奴婢守夜,在听雨軒外室門外听見小主命墨桐去儲藏室拿些紅籮炭來燒,開始墨桐不肯,小主說只燒一兩塊無妨,墨桐姑姑才去了儲物室,取來幾塊紅籮炭。」
燕兒小心翼翼的覷著穆紫鸞,道︰「奴婢負責擦拭听雨軒的桌椅板凳,的確有幾次在炭爐中發現了紅籮炭正在燃燒,那紅籮炭灰是銀白色的,有幾次奴婢收拾炭爐,也看見了銀白色的炭灰。」
明妃挑了柳眉,以一副勝利者的樣子看著穆紫鸞道︰「沁嬪,這可是你宮里的人,她們都說了實情,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穆紫鸞看向畫兒,水眸深深,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探究,「畫兒,你說你在听雨軒外听到我吩咐墨桐去拿紅籮炭?又親眼看見墨桐親自去儲物室取來了紅籮炭?夜深天黑,你可看得真切?」
她的目光看似平和,卻透著一股隱藏的銳利,畫兒輕輕一顫,稍稍大聲道︰「是,奴婢听得清清楚楚,也看得真真切切,」她面上垂落幾滴淚滴,哽咽道︰「奴婢伺候小主一場,也不願意站出來說這樣的話,可奴婢雖是小主的奴婢,更是皇上的奴婢,萬事要以皇家為重,萬萬不能姑息小主這種僭越的行為,還請小主原諒。」說完,她便一個接一個的狠狠叩頭,直到額頭沁出鮮紅的血跡。
苦肉計嗎?為了陷害自己,當真下足了一番功夫。
明妃似有不忍,別過頭去,顫聲道︰「當真是忠貞的奴婢,該好好嘉獎才是。」
嘉獎她,便是定了自己的罪吧?這明妃還真是心急呢。
畫兒神色虛弱,「奴婢不求嘉獎,奴婢只想為皇家盡忠。」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穆紫鸞身上,只怕她這次會在劫難逃,雖是連連晉升,可這一次也就夠她受的了,看明妃追緊不放的勁頭,只怕會將她打入冷宮才算完。
明妃唇邊笑意愈加濃,如同九月艷陽高照,她揚著頭看向穆紫鸞,「人證物證俱在,沁嬪還不認罪嗎?」
「怎麼?明妃娘娘就這麼急著定嬪妾的罪嗎?」穆紫鸞直直回看她,不露一絲怯意,「嬪妾尚且有話要說。」
皇後正襟危坐,「且說無妨,本宮下定論之前,無人敢定你的罪。」
明妃面上一窘,穆紫鸞直直盯著畫兒,直盯得畫兒心虛不已,錯開眼楮,這才輕笑一聲,道︰「自內務府送來紅籮炭之日,便是伶心夜夜守夜,我當真不知,你怎會听到我吩咐墨桐,莫非你連墨桐和伶心的聲音都分不清嗎?虧你還直說自己真真切切看見墨桐去儲物室取紅籮炭,難道在你眼中,伶心與墨桐長得一樣嗎?」
「不可能,伶心姑姑一直病著,如何守夜?」畫兒月兌口反問道。
「奴婢沒生病。」伶心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殿中,她站在靠門通風的位置,跪下請安。
畫兒吃驚的看看伶心,又回頭看向明妃,明妃連忙皺眉,眼神露出一絲凶狠,畫兒慌張低頭,吞吞吐吐道︰「夜……夜深了,奴婢只是……在門外守著,听……听不真切也是有的。天寒地凍,夜深人靜的,奴婢只看見一女子披著大氅帶著帽子去了儲物室,因此推斷是墨桐而已。」
皇後淡然一笑,「你听不出是誰的聲音,可她們說話的內容你倒听的真切。」
一直不言不語的玉貴人突然開口道︰「這種僭越之事,哪怕沁嬪吩咐下人去做,也只會以極小的聲音去囑咐,你這個奴婢,連話語都听得清,卻分不出是誰的聲音,皇後娘娘,嬪妾以為她耳朵有毛病,所言不足為信。」
畫兒慌張的搖搖頭,聲音低啞,「皇後娘娘,您一定要相信奴婢。」
風向頓時改了,此時也該輪到她出手了,穆紫鸞誠摯的注視著皇後,鄭重道︰「皇後娘娘,嬪妾有事稟告。」
皇後揚揚手,「但說無妨。」
穆紫鸞道︰「前幾日,嬪妾去儲藏室找東西,不小心將一盒若無香踫掉,那香粉灑在紅籮炭之上,」她直直看向畫兒,「嬪妾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誰拿了紅籮炭,私自放在嬪妾宮中炭爐中,卻來嫁禍嬪妾。」
玉貴人清冷的面上劃過淡淡的笑痕,「若無香氣味雖淡,卻不易消散,即便用力洗手,還是會留下淡淡的味道,果然老天有眼,否則沁嬪即便有冤也難伸。」
畫兒微微發抖,面上一陣緋紅一陣慘白,避開穆紫鸞的目光,不敢再言語。
伶心叩頭道︰「奴婢對若無香的氣味過敏,一旦聞到便會噴嚏不止。」
皇後娘娘會意,下令道︰「蓮心,你且去沁心宮,將沁心宮全部奴才喚來,讓伶心一個一個聞!」
不一會兒,蓮心便帶來了沁心宮所有宮人,讓他們跪成一排,伸出手來等伶心辨別。伶心這才從門前走近,一個一個聞著宮人們的手,當她聞到畫兒的手時,突然打起了噴嚏,繼而一個噴嚏接一個噴嚏打個不停,面上通紅,鼻涕不止。
玉貴人起身,走到畫兒面前,拿起她的手,閉眼細細一聞,道︰「果然有很輕的若無香的氣味,若非伶心對此味過敏,只怕很難辨別。」
皇後嚴肅了神色,冷厲道︰「說!是誰命你冤枉沁嬪!」
畫兒嚇得臉都白了,自知再無轉圜之地,大喊著冤枉,朝著最近的一個柱子狠狠的撞了過去,當下血濺一地,一命嗚呼。一地鮮血,還有一些血點子濺在妃嬪的衣服上,嚇得眾妃嬪們面色慘白,哭叫不已。唯有皇後、明妃、賢妃、穆紫鸞和玉貴人五個人並未出聲,一瞬間的愣神之後,迅速恢復如常。
「好一個盡忠的宮女。」一道磁性的男聲響起,眾人停了聲響,回頭看去,只見沐辭楚不知何時站在門前,他身穿金黃色龍袍,錦緞上繡著二龍戲珠,紫雲東來的圖案,他將手別在腰後,目光深黑如墨,威嚴冷峻,他只是靜靜的站在那,卻足以將所有人的目光吸過去。
眾人愣在原地,莫輕言輕輕咳嗽一聲,眾人才醒過神來,齊齊跪下道︰「嬪妾(奴婢/奴才)參見皇上。」
沐辭楚揚了揚下巴,莫輕言會意的甩了下拂塵道︰「起身。」
沐辭楚大步走向正廳,皇後立刻起身,讓出正位,康福海連忙從旁邊搬來一張椅子,放在正座的左下方,他灑然的坐下,對眾嬪妃道︰「都坐吧。」
眾小主這才懦懦坐下,唯有穆紫鸞依舊跪倒在地,膝蓋雖痛,面上卻一絲痛苦的神情都沒有,只維持著淡薄如雲的神色。
沐辭楚的目光落在她的面上,問道︰「皇後,這是怎麼回事?」
皇後見他的眼神只定在沁嬪臉上,心上劃過一絲酸楚,仍是賠笑道︰「明妃向臣妾稟告,說沁嬪在宮里私自燒了紅籮炭。」
明妃見畫兒已死,死無對證,更無法咬出自己,于是膽子更大,道︰「回稟皇上,事實的確如此,那紅籮炭此時還在沁心宮中。」
沐辭楚的臉上是漫不經心,仿若地上躺著的根本不是一個死人,他淡淡道︰「那紅籮炭是朕讓送去的,朕吩咐了人,從養心殿的紅籮炭中撥出幾框送去了沁心宮,政務繁忙,朕一時把此事忘了。」
此話一出,眾人皆愣了。別人以為皇上是在袒護沁嬪,可穆紫鸞知道,根本就不是。如果不是他突然插嘴,自己一定會追查下去,紅籮炭數量有限,只有那麼幾個宮里有,若是一一檢查,看哪個宮里突然少了幾框紅籮炭,一定能抓出幕後始作俑者,而皇上突然殺出來,這條路無疑被他斬斷了,看來皇上想保護的人並非自己,而是陷害自己之人。
今日之事已經很明顯,就是明妃故意陷害自己,穆紫鸞的目光穿梭在皇上與明妃之間,進宮之前听聞的,明妃頗受聖寵,看來是真的,否則沐辭楚這種冷漠且毫無同情心的人,又怎會如此暗中幫著明妃?
不管事實如何,沁嬪總算是無罪了,皇後面上蓄著欣慰的笑意,「既然紅籮炭是皇上送的,那便是皇上的恩旨,與僭越無關。」
沐辭楚看著仍然跪著的穆紫鸞,濃眉一皺,眼神中含著深深的不悅,他起身走到她面前,向她伸出手來就要親自扶起她,心疼道︰「怎麼病還沒好,就又跪下了?等下再暈倒怎麼辦?」
穆紫鸞輕輕側身,也不牽住皇上遞過來的手,「嬪妾尚有一事不明,」她見皇上點了點頭,才道,「皇後乃後宮之主,協理六宮的是賢妃,為何小李子要向把沁心宮的事向明妃稟告,而不是告訴皇後或是賢妃?」
明妃的心驟然一提,她萬萬沒想到沁嬪還有後招,賢妃略帶期待的看著小李子,這個沁嬪當真是個厲害角色,一般人在這種情況下連自保都做不到,更何況她還能將自己撇個干干淨淨,甚至反咬一口呢?
皇後也覺得這是最後牽出明妃的機會,于是看向小李子道︰「沁嬪的疑問便是本宮的疑問,你且解釋清楚吧。」
小李子張了張唇,什麼都說不出,暗暗看著明妃求助,這時候明妃自顧不暇,哪有分身救他?
「好了,」皇上的語氣淡得不著痕跡,溫和的將穆紫鸞攬在懷中扶起,「這些說到底都是小事,哪有你的身子重要?院判說了,你該好好養著,怎麼禁得住如此下跪?」
大概是跪得太久了,腿上軟麻無力,腿上一軟,穆紫鸞跌在他的懷里,在眾人面前,這個動作實在曖昧,她面上緋紅,想站起,卻絲毫使不上力氣。沐辭楚牢牢的抱著她的腰,將她禁錮在懷里,不讓她動彈。而她此刻更加確定,皇上的確有想護著的人,但是絕對不是她自己。
不過是小小嬪位,就輪到院判大人親自為她診治了?皇上貴為九五之尊,竟然親自扶她起身,現在還將她緊緊抱在懷中。明妃只覺得心上壓著一塊大石,壓得她疼痛難耐,仿佛下一秒就會死去,她鳳眼一動,幾欲落淚,因不願在眾人面前失了面子,才死死咬唇強忍。
皇後溫潤的笑著,「皇上,沁嬪受委屈了。」她嗔怪的看了看明妃,「妹妹也真是,幾次三番的冤枉沁嬪,連本宮都覺得心疼。」
皇上眼眸冷沉的射向明妃,瞬間又看向別處,仿若從不曾看過她一般,淡的不著痕跡。他沖皇後道︰「一切你看著辦,只一點,不許縱容這種捕風捉影之風。」他突然想起些什麼,回頭道︰「沁嬪受了這麼大委屈,朕想賞她以慰她的心。」
皇後稍稍為難,「可是沁嬪昨日才剛剛晉位,此時再晉位,恐怕……」
皇上看向穆紫鸞的目光輕柔如四月春風,「鸞兒自是不在乎這些虛名,這樣吧,按規矩,九嬪以下的妃嬪皆由御膳房統一送膳,不得私設小廚房,朕想在沁心宮破例開設小廚房,由御膳房新來的蘇州師傅單獨給沁嬪做蘇州美食,皇後看可好?」
鸞兒?皇上甚至看都不看其她小主一眼,對沁嬪卻用了如此親昵的稱呼?這一聲喚似一根利劍狠狠插在明妃心上,疼瞬間蔓延開來,不過是一聲喚而已,竟比進宮後所有的委屈不快加起來還讓她難受。皇上的心里,是真的裝上沁嬪了吧?他的心好小,裝了一個人,還有沒有空余的地方留給她?
皇後看向皇上的眼神含情脈脈,「此法十分妥當,臣妾等下就去安排。」
皇上點點頭,驀地將穆紫鸞攔腰抱起,「朕先帶沁嬪回宮醫治,其他的就交給皇後了。」
皇後跪下道︰「皇上且放心,臣妾恭送皇上。」眾妃嬪稀拉拉跪了一地,明妃神色落寞,像一下子被掏空了一般,頓時失去了神采。
見皇上走遠,皇後率先起身,端坐在鳳椅上,嚴肅道︰「明妃不分事理,冤枉沁嬪,縱容宮中捕風捉影之事,本宮念在明妃一年多來協理六宮有功,故而從輕發落,只罰明妃閉門思過一個月。」她端莊的面上露出深深的笑意,「明妃你可認罰?」
皇後舒心一笑,「本宮明白妹妹一片好心,可好心不一定辦好事,想來妹妹真是累了,回宮好好休息吧。」
明妃強撐著笑意,挺直腰板,大步退下,走出鳳儀宮大門,淚再也忍不住,雨滴般滑落,于冷風中一吹,像是冰碴一般打在臉頰上。秋容遞過絲絹,道︰「主子快別傷心了,不過是閉門思過一個月,也算不上什麼。」
明妃擦了擦眼淚,心痛的閉眸,「本宮在乎這點責罰嗎?」心上像有一把刀拉來拉去,疼得她戰栗不已,「本宮痛的是,皇上自進鳳儀宮後,眼里看到的只有沁嬪一個人而已,本宮……」她落寞的搖搖頭,「本宮再也不是皇上的最愛了。」
秋容輕嘆一聲,「娘娘別想太多,皇上對沁嬪不過是一時新鮮。」
「一時新鮮嗎?」明妃若有所思的呢喃,忽而自嘲的笑笑,「本宮對他來說,何嘗不是一時新鮮?」
「娘娘就是太在意皇上了,」秋容有些心疼,她自小跟著明妃,知道她一向心高氣傲,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娘娘若無賢妃一般,也不會受今日之辱了。」
「怎能不在意?」明妃悲戚的聲音被風吹得顫了幾顫,「他不僅是皇上,更是我的夫君啊,要本宮怎能眼看著他去寵愛別的女人?!」
秋容抬頭,望了望灰色的天空,這宮里的天空永遠是死氣沉沉的,她輕而緩的開口︰「娘娘早該知道,皇上從不是您一個人的夫君,早些看透,早點死心,也少受些苦吧。」
「是啊,若本宮能看透就好了,可是要本宮如何看透呢,呵……」明妃眸中劃過難以自抑的悲戚,任由秋容扶著前行,背影如秋風中枝頭掙扎的枯葉,下一秒便會被北風垂落,瀟瀟凋零。
這可是第二次被他這樣抱著回宮了,雖不及上一次震驚,穆紫鸞依舊覺得不適應,只想趕緊從他懷里跳下來,找個地洞鑽進去。
「別亂動,」他低沉一聲,「若是再動一下,朕便松手,這青石板很硬,只怕會生生摔斷你的腰。」
這是在威脅她嗎?穆紫鸞冷然一笑,「摔斷我的腰算什麼?皇上哪怕想要我的命,也隨時拿的走。剛剛若非我有證據,只怕皇上會幫那幕後黑手一起整死我,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