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前,魏楹讓挽翠拿出一件披風給沈寄披在了身上。沈寄道︰「我這騎馬裝是絮了棉的,我不冷。而且一路是坐馬車又不是騎馬。」
「春寒料峭,披上吧。上了馬車要是覺得熱月兌了就是。」
沈寄這才反應過來,這家伙是不願意她穿著這一身夠了了身體曲線的騎馬裝出去呢。不情不願的披上,任他在自己頸下打了個結。
這邊他們剛出門,今天輪著看屋子的阿玲便得到消息,她的繼母在後門處等著,找她有事。她一邊叫了凝碧看著屋子,一邊往外走,心道她怎麼來了,難道家里出了事?
她一路走到後門,一路都有人和她打招呼,及至到了後門,果然見到繼母在門房處坐著,她拿出幾十個錢遞給看門的婆子,「媽媽拿去隨意買些什麼吃用。」
那婆子推了推便收下了,然後把屋子讓給他們說話。
阿玲這才問道︰「您來有什麼事?」
「哎呀,姑娘,你在魏大女乃女乃身邊做事,可真是有面子。我來了也有人客客氣氣的招呼我坐跟喝茶水吃烤紅薯呢。只是你這出手就是幾十個錢,是不是也太闊綽了點?」
「不然您以為您這一來就有人招呼您坐著喝茶吃烤紅薯呢。有什麼事這麼急,就不能托人給我帶個話就好。或者等著我下次回去也成。」沈寄近來在家試行休沐,十日排一個人休息。就先從身邊的人試起,只是不能誤事,每一攤子事都得有人管著。挽翠和阿玲正在試著排班表呢。等排出來了,每個人都可以十日里有一日休息。這樣,既不會誤事,又得了休息,而且每個人的月錢還不會減少。于是,一眾丫頭們都很有興趣,無事時紛紛聚在一處商議。
按顧媽媽的想法,沈寄這麼管家挺懶的,但是包括她自己在內,其實對這一天休假也很在意。而且,被沈寄這麼放羊吃草的帶著,這些個小丫頭們也漸漸的成了氣候。假以時日,一個個都是可以獨當一面的。就譬如說挽翠休息了,但是她的職位有阿玲或者流朱甚至凝碧可以頂替,這樣,那三人不就慢慢的得到鍛煉麼。
顧媽媽還打趣挽翠,等到這三人成器了,女乃女乃也就不會多留她了。畢竟女大不中留嘛,不過,還是可以過個幾年回來女乃女乃身邊做管事媽媽。
挽翠被她說得大羞,從外頭路過的方家的卻是高興極了。這樣一來,自己的大孫子就快有著落了。
當下阿玲這麼一說,她繼母疑惑道︰「姑娘你要許久才得回來一次的,家里的事急等不了。」
阿玲也沒和她多說,「什麼事,你說吧。」
「你爹病了,雖然不是什麼大毛病,可一直在延醫用藥的,家里的銀錢就有些緊張。」繼母邊說邊打量阿玲的神色。阿玲每月二兩月錢,都托人帶五錢回家。五錢銀子可以買到二十斤肉,一百斤米,也算是不無小補了。剩下的一兩五錢阿玲都攢著,平素得了獎金還有賞賜也都攢著。流朱她們笑她攢嫁妝,她就說︰「女乃女乃說了,女孩子手里有些錢不是壞事。總比什麼都開口問人拿來得好。再說了,我是想開鋪子的,我這是攢的本錢。你們的錢不也都攢著的麼,就會笑我。要攢嫁妝也還輪不到我呢。」
阿玲本來听說她爹病了有些緊張,但听繼母這麼一說,想來不是什麼大問題,便問道︰「是銀子不夠用麼,我再拿一兩給你好了。」
沒想到繼母擺了擺手,「姑娘,我不是這麼個意思。給人听了去還以為我一心盤剝你的銀子呢。是這樣,我想到府里來找點活干,漿洗縫補什麼的都好,府上不是也在尋做短工的人麼。能不能幫我說說,就用我吧。」
阿玲疑惑的想,她這繼母什麼時候轉性了,自己給錢還有拒絕的時候。
「你到這里來做短活,那家里怎麼辦?你不是說阿爹病了麼。」
「你阿爹的病就是一直咳啊咳的,影響並不大。我來做活那就是一份固定的收益,府里不是給的月錢不低,做得好還格外有獎勵麼。這樣你阿爹也可以找些輕省活來做。至于家務,你二妹也不小了,也該學著做了。你在她那個年紀早就在家里幫忙做事了。再者說了,做短活不就是早來晚走麼,也不耽誤我照顧家里。」
府里是尋了人做短活,都是熟識的人手。因為女乃女乃說沒必要買那麼多下人,活兒多的時候請些短工就好。府里的房舍有限,住不下那麼多的人。而且的確是有事閑有時忙的。這樣說來,讓繼母來做點漿洗縫補的短活也不是不行。她手腳還是挺麻利的。
「我幫你問問吧。沒別的事你就回去吧,我還在當值呢。」
繼母站起來,「那、那一兩……」
阿玲冷笑,還以為她真的不拿自己的銀子呢。不過銀子也用在阿爹和弟弟妹妹身上就不跟她計較了。
「你在這等著,我等下打發人送來。」
「哎。」
阿玲回去拿了一兩銀子交給凝碧讓她給繼母送去,凝碧答應著就去了。阿玲問旁邊的人,「我剛進二門時看到有一戶人家進府來,是什麼人啊?」
旁邊的媳婦子道︰「阿玲姑娘,那是洪總管的家人啊。這次爺和女乃女乃回去,同老太爺說了,讓洪總管的家人上京來。老太爺發了話,二夫人那邊只得讓做了交接上京來了。洪總管可高興了,今天請喝酒呢,方才來請了顧媽媽同我們。一會兒肯定讓他家小姑娘再來請你的。只是可惜爺和女乃女乃都不在,他們得等著女乃女乃回來了再來請安了。」
洪升日益成了魏楹的左膀右臂,可是他的家人還拿捏在二夫人手里,這次回去沈寄便讓魏楹開口把他的家人要來。這樣他才好安心替魏楹辦事。只可惜他家大女兒被二爺也就是魏楹的二堂弟二夫人的長子收做了通房,不能一起上京來。
凝碧去送了錢回來,看到阿玲欲言又止的。阿玲奇道︰「怎麼了?」
凝碧想了想道︰「阿玲姐,咱們一個屋子里當差,你也是知道我這個人的,從來不會亂說什麼多說什麼。」
阿玲正色道︰「有什麼你說就是。」
「方才我順道往洪總管的小院去了一趟,方才他家二姑娘不是過來請咱們麼,可我這幾天胃口不太好,就想著回頭你們去我看屋子,順道過去給說了一聲。就不是從大路去往門房那邊的,結果看到你繼母在門房外頭的死角一個勁的打量內宅呢。阿玲姐,你可別多心,我就是說這麼一聲。說不定你繼母就是好奇呢。」
阿玲的臉色不太好看,不過還是勉強笑道︰「我怎麼會多這個心,你多慮了。謝謝你了!」心頭細細思量,繼母今次來是有些奇怪。方才她也尋思呢,如果是要想辦法貼補家用,這府里離家里可有些遠。最好的去處莫過于德嬸的小吃店了。那里里自己家挺近的,而且去說一聲,德嬸看在自己在女乃女乃身邊做事的份上,怎麼都會給這個面子留下繼母幫佣,刷刷盤子洗洗碗也好。
雖然說她進到府里做事,上上下下的人都會因為自己的緣故高看她三分,但去德嬸那里是一樣的啊。那才是真的不耽誤照顧家里。為什麼偏要進府里來呢?也許這里頭真有什麼貓膩。幸好凝碧提醒了,不然出了事她怎麼對得起女乃女乃。
而沈寄這會兒也到了莊子外頭不遠了,她攏起一點車簾往外看,屬于他們的那二百畝地如今都是綠油油的一片,種著糧食和不同的莊稼。看著著實比幾個月前來看到的喜人。
她放下簾子,魏楹靠在靠背上閉目養神,他說他昨晚累著了。听得沈寄牙癢癢恨不得咬他兩口。徐茂的官衙離這里只有不到半個時辰的路程,所以這個莊子魏楹和沈寄都很放心。別的不說,至少無人敢來搗亂。這個時節,徐茂告假回鄉成親去了。一來一去的差不多要耽擱兩個月。沈寄覺得這古代的公務員也蠻好的,如果是這種閑職,時常的請假到處走走也是可以的。怪不得那些文人當官了還有閑情逸致到處去旅游寫下那麼多詩篇呢。
她的披風直到進了被耿莊頭帶人圈出來的一片做馬場的草地才得以月兌掉,魏楹那個小氣吧啦的,在場的也只剩下了挽翠和流朱季白三人。小廝們都遠遠的在外頭候著。
她如果要抗議,他就拿出大慈寺的事來說。說那次還是圈給女眷活動的地界呢,結果還不是冒出小侯爺那樣的色胚來。所以要一直很當心才是。
沈寄便有些擔心,「外頭都說我多少被佔了便宜呢,這話會不會傳到老宅去?」
「別怕,身正不怕影子斜。真要傳回去了,我就實話實說,他們總不敢外傳就是了。」
「嗯。」
馬場是自家後頭的草地,自然不夠大,不過沈寄就是初學,沒有太高的要求。她看著一匹矮矮的馬駒,「這就是給我準備的馬啊?」這是給小孩子騎的吧。
魏楹笑道︰「剛開始學你想騎多大的,再說這馬不小了,你的個子剛剛好。不然你上個馬給我看看,你要是能自己上去我讓人給你換一匹。」
沈寄瞅瞅他牽在手里那匹正常高度的,對她來說確實挑戰性高了一點,「好吧,我先騎這匹。我怎麼上去啊?」
「我給你牽著,你手抓住馬鞍前的扶手,腳踩在腳蹬里上去。放心,這匹馬很溫順,不會亂動的。」
「哦。」沈寄看魏楹抓著馬韁,自己便放心大膽的往馬背上跨。還好,還算輕松的就上去了。坐在馬背上,視野一下子開闊了,她得意的想,我自行車這種死物都能騎,馬兒當然也會了。她讓魏楹把馬韁給她自己握著,魏楹看她坐得挺穩的,便遞了給她。倒也沒叮囑什麼,因為知道沈寄這會兒興奮著呢,說了也不听的。
「駕——駕——」她拿手拍著馬,馬兒不理,只踱著步子吃草。
「還沒學會走,就想跑啊?」魏楹笑道,一邊也上了馬靠近來,兩匹馬很是親熱的湊到一起。沈寄覺得它們年歲應該差別挺大的,畢竟她騎的是小馬駒,「它們什麼關系?」
「母子,所以,你就不用尋思著甩開我自己跑快點了。」說著告訴她一些控馬的技巧,慢慢的沈寄終于能控著馬散步了。也僅限于散步,魏楹不肯教別的。
「我要跑啦,光是散步又不是為了擺造型好……看的。」本想說拍造型好拍照,還好及時打住了。
「想跑?」
「是啊。」
「叫聲好听的來听听。」
「夫君——」沈寄的聲音嬌嬌嗲嗲的拉長了喚道,見他還兀自不理,便‘魏大哥、魏楹,姓魏的,魏持己’的叫開了。這魏持己三字,是前日裴先生的信到了,他給魏楹取的字。之前回老家過年,老太爺問過要不要干脆把加冠禮一起行了。魏楹婉拒了,因為如果行加冠禮,是由二老爺以親叔父和族長的身份給他加冠取字,他膈應!老太爺知道他的心結便也沒有勉強。魏楹便寫信給了裴先生請他替自己取了個字。
沈寄純粹是一通胡叫,魏楹哈哈的笑,「想跑不難,過來!」伸手過去握住沈寄的細腰就把她整個人提了過來放到自己身前。他晚上的時候也最喜歡這麼握著她的把她提到自己身上了。這臂力是練騎射的時候練出來的,不可小視。他從前因為身體不好,比別人更加上心于這些練習。所以月兌了衣服竟不是一派綿軟,有遒勁的肌肉。沈寄數過的的,小月復上有六塊月復肌。
他一夾馬月復,胯下的馬便開始奔馳,那匹小馬也跟著。風鋪面而來,沈寄興奮的大叫,「好舒服!」魏楹的手臂緊緊的攬住她的腰,也不怕會摔下去。
他貼近她耳朵說道︰「叫得比晚上還大聲,難道比那更舒服麼?」
這里是單獨闢出來的,就是挽翠她們幾個都是遠遠兒的站著,更別說其他人了,所以說什麼話都可以。
沈寄伸手在魏楹繃緊了的大腿上擰了一把,這個家伙在外頭當著人都讓她拉著胳膊都不肯,私下里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事都敢做。尤其是這幾日兩人真的做了夫妻之後,完全的口誤遮攔。這哪是讀孔孟之道的迂腐書生啊。她這麼說,魏楹振就振有詞的說︰「你不是說書生本色嘛。我告訴你,是男人就都這樣的。」
魏楹帶著沈寄跑了幾圈,講了技巧,然後又放她回小馬上,慢慢跟著母馬跑了兩圈。沈寄跑興奮了,一直在馬背上不肯下來,魏楹嘟囔,「晚上有這干勁就好了。」
小馬這會兒也跑興奮了,有點不肯一直同母馬黏在一處,撒著歡的跑,速度越來越快。魏楹擔心馬跑快了出事,吁停了馬,沈寄這才慢慢止住了。她已經跑得渾身出汗了,滿臉紅彤彤的,額角也滲出了汗來。
魏楹道︰「我們去泡溫泉吧,泡了出來吃午飯。」
沈寄馬上道︰「下午再來騎。」
「只要你到時候還有體力。」
進了溫泉池子,沈寄渾身發軟,她在池面上玩著漂浮,被魏楹一把拉了過去替她清洗,嘴里便嘟囔道︰「我今天可沒有力氣替你搓背了。」魏楹這家伙肯做這種事除了那種事後的清理,都是要求她投桃報李的。
「今天不用,你累了。」
沈寄高興的道︰「嗯,你還算善解人意溫存體貼。」不過等到魏楹替她洗完笑著說︰「該教騎馬的束脩了。」她才知道她這話說早了。
魏楹把她的腿盤到自己腰上,他想這個情景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在水的浮力下做起來,別有一番滋味呢。沈寄本來就泡得暈暈乎乎的了,罵了聲不知饜足的混蛋,也只能是抱著他的脖子在他的撞擊下浮浮沉沉。
事後魏楹再替她洗了洗然後用大毛巾包裹著穿好貼身的衣物抱到旁邊的屋里,沈寄閉著眼由他折騰,「我餓了,好餓!」運動量過大的結果就是肚子都癟了。
「嗯,還要?」
「不是說這個啦,混蛋!」
「好,我讓他們把飯菜送到屋里來。」說完不知從哪里找了根帛帶出來,沈寄臉上一變,「你要干什麼?想弄死我麼?」這根帛帶這幾日綁過她的手也綁過她的眼。
魏楹笑得很好看的樣子,「誤會了,我是要把你的兩只腿並攏綁起來。」
兩只腿並攏綁起來,那怎麼……
魏楹笑出聲來,「想什麼呢,起了那麼久的馬不綁起來很容易得羅圈腿的。等以後騎多了你就知道自己調節了。」邊說邊動手。
沈寄這才放下心來,「剛才在溫泉里你怎麼不說什麼羅圈腿的事啊?」
「那我還怎麼收束脩,現在綁一綁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