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童養媳 V 89 接旨V

作者 ︰ 明夏輕歌

沈寄還有一件煩心事,她現在在家養傷,莊太醫那里自然是去不了了。對方也不可能到他們這樣的小門小戶來出診,那未免太打眼也太屈駕。不過莊太醫派了他的佷兒,也就是他的關門弟子過來。只是那位小莊大夫上次把她說了一頓,說如果按照方子到外頭去抓次一等的藥,那藥效可要大打折扣。

沈寄經歷了路遇長公主府蔣世子這件事,實在是對京城少了些好感。聚居在此地的皇親貴戚縱容子弟橫行霸道,她已經倒霉的遇上過兩次了。在京城以外,她沒覺得魏楹官小,還覺得他二十三歲的知府很是威風八面。她雖然不至于狐假虎威,但是平日里也從不會受誰的氣,何況這種光天化日之下的欺辱。

那天她是疼哭的,可何嘗不是氣哭了。如果是在現代,什麼人敢這麼明目張膽的猖狂啊。她只要拿出手機 嚓偷拍個照,然後上傳到網上大肆曝光,那就什麼氣都出了。

可如今呢,她還是托了林子欽的面子才得以沒有吃更多的虧。而六弟魏柏一片赤子之心,不但魏家人人覺得他會禍害到自身,就連自己都不得不把他軟禁在家中,生怕他真去敲了登聞鼓惹火燒身。

現在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境地太可惡了!魏楹要想一步一步位極人臣,那怕是三二十年後的事了。林子欽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可是嵐王的用心卻讓人覺得煩惱。

好吧,我救了你的命,那麼用你的大夫用你的藥也是該當的。既然已經用了你的大夫,又何必矯情的拒絕你的藥。還是早日離了京城為要。于是沈寄便讓人還是到莊太醫指定之處去買藥,這樣效果明顯得多。藥材的來源、炮制甚至保存都可以讓藥效有很大的提升。只是這些藥有錢都買不到,都是供給宮里或是王府的貴人的。

在沈寄的手腳能自由靈活的活動的時候,終于盼來了四叔四嬸。在族人的逼問下,四老爺最後不得已承諾,如果魏柏還是堅持,他做爹的做主即便考中前三百名也不讓他去殿試惹禍。

這個決定其實是很艱難的,因為殿試之後所授的官比不參加殿試的進士起碼高兩次,不參加殿試那就只有往九品那種縣衙的末吏去尋了。這一生的成就也就相當有限,甚至很可能一輩子就那樣了。

四月中旬,發榜了,歐陽策早早去看,回來的時候面色黯淡。沈寄便知道他又名落孫山了。心頭暗嘆一聲勸道︰「歐陽先生,你才二十四,還可以再考的。」

歐陽策慘淡的搖搖頭,然後回客房去了。沈寄只好吩咐下人千萬不要去打擾。這種事情也只有靠他自己走出來了。而魏柏,則是由其他魏氏子弟去代看,對外說的是染病臥床。

「六弟考上了!」

這個消息本來可以很振奮看中科舉的魏家人的,木字輩在魏楹之後又出了一個進士。可如今這份喜悅卻是大打折扣。可以說自從魏柏表現出這份赤子之心後,魏家人已經完全不指望沾他什麼光了。只希望日後不要被他連累就好。只有四叔四嬸臉上喜悅滿溢。雖然說兒子是有點憨,但畢竟是十年寒窗有了回報,考上了。

沈寄看報信的這位堂弟臉色有點古怪,便問道︰「五弟,六弟他考了多少名啊?」

「一、一百二十三名。」

沈寄心道,難怪表情這麼古怪了。一科一共錄取三百名,一甲六十名,其中前三名狀元榜眼探花為頭甲,這六十人為進士及第;二甲也是六十名,二甲是進士出身;一百二十一名以後位三甲,賜同進士出身。

當然,並不是以這一次的發榜為準,而是以最後殿試後發榜的綜合排名為準,所以稱兩榜進士。也就是說如果殿試發揮的好,這個名次有極大可能擠入進士的行列。但如果不給他去參加殿試,那就鐵定是個同進士了。魏楹當年為了不得這個同進士,硬是推遲了三年才去考,可見讀書人對這個的介意。

在場的人面面相覷。這、這總不能讓自家孩子硬是弄出個同進士出身來吧。又不差多少,就三名。當今天子愛少年才子,這是都知道的。到時候殿試怎麼也能往上提一提名次才是。只是,這個孩子腦子有些軸啊,萬一到了朝堂上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那不只是連累他自個兒的功名啊。

但是眾人還是擔心小六會惹禍,因此便都望向四老爺等他做主。他是親爹,有什麼自然他做主。四老爺四夫人一直以來的期望都是放在魏柏中舉。如今好容易看到金光大道了,可是卻不讓她的兒子去走,反而想讓他就此委屈做個同進士。

大廳里一陣沉默,終于十一叔出聲,「把小六叫來,告訴他這個消息,讓他自個兒做選擇。」

這是個辦法!

于是魏柏便被兩個孔武有力的小廝帶到了這里,沈寄心頭叫苦,就算四夫人再明理,如今兒子被她軟禁是事實,就連這樣出入都有人押著,這件事怎麼都要造成芥蒂了。

當魏柏知道自己考了一百二十三名也有點吃驚,他自然是明白這里頭的意味的。然後,家人把選擇題擺在了他面前。要麼就此認命去做個末吏,要麼就閉嘴不要再提去告狀的事,安心溫書準備殿試,怎麼都要搏一個進士出身,然後順利步入仕途。家人再使銀子上下打點一下,京官不敢說,至少能是個京外的七品文職。

十年寒窗到了這一步,誰都不想放棄。可是想去殿試就必須放棄堅持。魏柏艱難的在心中做著抉擇,他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到這個地步。大嫂受了欺辱,他想去為她出頭告狀,想讓仗勢欺人的蔣世子受到懲罰,怎麼就成了家族的罪人了。

「算了,我們還是回去吧,把意見說出來就好,剩下的讓小六自己決定。大佷媳婦,我們走了。」

沈寄出去送客。把人全送走,她也沒回去大廳,徑自到亭子里坐著。魏柏這樣的性子,適合去做學術研究而不是做官啊。只是在這個時代讀書差不多就是為了科舉,他沒辦法選擇。如今更是被逼到如此地步。可是該怎麼選,傻子都知道吧。

不出所料,當天邊有了結果,魏柏在父母的一再勸說下終于還是妥協了。沈寄松了口氣之余又有些難受,一個大好青年,就這麼被逼著向社會妥協了。日後,怕是再難有這份赤子之心了。

接下來的日子,四老爺四夫人就留了下來陪伴兒子。歐陽策則向沈寄辭行,他想出外游歷。沈寄知道魏楹很看重他,有心想勸他再回蜀中最後想著時機不合適,便封了五百兩銀子的程儀讓他帶上路上花用。

當初山寨散伙並沒有什麼銀子剩下,歐陽策這三年也是寄居魏府做師爺維生,手上還真是沒有什麼銀子。便笑著接受了,「我也不跟夫人客氣,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日後有機會再來看魏大人和夫人。」

「好,祝先生一路順風!」沈寄讓洪總管出面送歐陽策往碼頭去。這個人雖然當時失落,現在看來倒也不失瀟灑。希望有緣再聚吧!

沈寄回到屋里,一會兒顧媽媽進來一副有話和她說的樣子。

「你說吧,這屋子里也都不是外人。」阿玲去照顧管孟了,如今她身邊就是流朱凝碧在領著小丫頭伺候。養了這麼久,管孟終于是能下床了。

「女乃女乃,外頭的閑話還沒有停歇,如今本家里也有人參與了。這件事不是小事啊,得趕緊想辦法才行。」

沈寄放下手里的書,她當時受辱,是林子欽挺身而出相救。這就為京城貴婦圈子又添了談資。三年前就出現過一次說她被林子欽佔了便宜的話,如今再出了這麼一樁英雄救美的事,自然便有人把那件事又翻出來說了。至于本家的人,之前都在擔心魏柏闖禍,還沒有閑心做這個,如今魏柏放棄顧慮盡除,便有人開始興風作浪了。

蔣世子當街把人從轎子里撞出來,又揮鞭子抽人,那些人怎麼不議論一下他的行徑。反而糾結于林子欽為什麼肯救她。這半個來月,都不知穿鑿附會出多少故事來了。就連她到莊府復診的事都被挖了出來,也算在了林子欽頭上。

便有人說他們二人三年前就有了首尾,這些年來一直藕斷絲連。魏楹便是怕她不守婦道,所以才要她到蜀中去的。這種事情是越描越黑的,沈寄沒法分辨。而林子欽,更是沒辦法去分辨。莊太醫那件事,分明是嵐王手筆,他要如何分說。于是只得含含糊糊的默認了。而他心底,被人這樣和沈寄牽扯在一起,其實還有一絲說不明道不清的竊喜。只是林侯爺和侯爺夫人對此大為不滿。他們家的兒子如今名聲已經漸漸好起來了,在軍中也日漸顯出才具,這怎麼又被那個女人給纏上了。都已經是有婦之夫了,還不知檢點。說不定當初子欽花銀子去廟里本來就是去和她私會的,而不是外頭風傳的他特意去獵艷。癩頭兒子還是自家的好呢,更何況這樣一個浪子回頭金不換的青年才俊。

林夫人在出外應酬的時候听到這些話十分的惱火,她和柳氏說︰「你說你這個妹妹,怎麼總是和這些事扯上關系。只是,她怎麼會能到莊太醫那里去復診的?難道當真是林世子……」她一直以為沈寄就是那次去嵐王府由賀芸給她找了個太醫診脈呢。結果卻是以自己的身份都請不動的莊太醫,那些話或多或少的傳入她耳中,由不得她不多想。

柳氏倒是對沈寄的為人很有信心,「娘,上一次的事不也是林世子為非作歹,害妹妹背了污名。也許這次的事也是有什麼內情。只是不知道林世子為什麼會為了妹妹去跟蔣世子討情面。不如您把妹妹叫來問問,不就什麼都清楚了。」

「你說的也有理,那個丫頭不是這麼不知輕重的人。小魏大人這麼好的男人,打著燈籠都難找,她不會不知道珍惜。這里頭想必是真有內情。」

沈寄便被叫去了,她進門就告罪道︰「之前因為受了傷不便出門走動,所以許久沒有來給干娘請安了。」

林夫人讓丁媽媽帶了人出去,並且親自守著門。屋里就只留下她和沈寄、柳氏。三年前她迫于情勢和沈寄漸漸疏遠,但一直維持著聯系,關系並沒有斷絕。這一次魏楹眼見仕途上又起來了,當年的事似乎也過了,她和沈寄也就回復了當初的親熱。只是沒想到才沒過多久她又站到了風口浪尖上。

「外頭的風言風語傳得簡直不堪入耳,你倒是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寄苦笑,模了模鼻子道︰「就是我倒霉的被人從轎子里撞出來,然後林世子路見不平。」看到林夫人沉下來的臉,她忙改口,「那我就一件件的說吧。先說我到莊太醫處復診的事。這事是嵐王妃安排的,去年嵐王入蜀遇刺的事干娘和大嫂應該听說了。」

林夫人點頭,「嗯,听說了。」她眼里一亮,沈寄提起這件事,那這件事肯定跟她有關系。

「那個傳說中英勇護主的女侍衛就是我,我踫巧遇到還剩一口氣的嵐王,然後弄了輛車把他送去醫館。因為怕幕後主使恨我壞事,這事就被瞞了下來。林世子肯出手救我,也是因為這件事。」

在座二人恍然,這就說得過去了。之所以去走賀芸的路子也是怕消息走漏。

柳氏擔心的道︰「那難道你就要再背了這個污名?」

沈寄苦笑,「跟名聲相比,還是小命更重要。」

林夫人蹙眉,俗話說生死是小,名節為大,這事可大可小。可不想背這個惡名,就得把事情合盤托出,她又沒有得力的靠山。除非嵐王看在救命之恩上全力保她性命。

「那這件事,你能不能找找嵐王妃想想辦法?如果名聲壞了,你在夫家日子真的會很難過。」

沈寄看著自己的腳,「嵐王妃可是林侯爺的親姐。」

林夫人嘆口氣,她是關心則亂,忘了這茬。嵐王妃真要出面,事情只能傳得更不堪。

柳氏作難道︰「那怎麼辦?萬一小魏大人听說了,真要心頭有了芥蒂怎麼辦?還有魏家的人會怎麼看你。」

沈寄搖頭,「魏大哥不會,可是魏家的人不好說。不過,魏大哥不會讓我蒙上這樣的不白之冤的。」這話她說得極為自信,魏楹絕不會任她被人處置了。

林夫人想了想,「如今只能讓另一件事出來引起眾人的注意,把你這件事蓋過去。放心吧,不過是因為林世子牽涉在內,所以才這麼多人關注。畢竟他的轉變太大了一點,被嵐王丟到他的嫡系鷹軍中匿名呆了三年就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很多人就覺得這里頭有貓膩,是有人給他造勢。而且你知道有人不樂意嵐王的小舅子變好。如今出了這個事,自然推波助瀾。只要有個比林世子更值得人關注的人的風流韻事傳出來,這件事自然很快過去。如今你要擔心的不是外頭人怎麼說,而是魏家人怎麼看待你這個族長夫人。壞了名聲的女眷,可以直接賜你一根白綾的。」

沈寄大變臉色,就為這就要給她白綾,那也太冤了吧。她回到家立即問魏楹的信到了沒有。她可不想被人弄死啊。

魏楹的信是下午才到了,信里讓她放心,他已經將事實寫信告訴三叔祖父了,族里有什麼事他老人家自會攔著。這件事最好還是能夠趕緊澄清。要托賴嵐王保護妻子的安全魏楹覺得很窩囊,可是事情因嵐王而起,他是該負責任。由他出面請十一叔去向嵐王請求好了。

沈寄不是不在意魏家人怎麼看待她,她好容易才在魏家立住了足,如今又卷入這樣的桃色傳聞里。而且這事還是魏柏犯軸的導火索,所以她的處境更為艱難。四夫人對她,芥蒂也越來越深。

管孟非常自責,都是因為他一時沖動,如今給女乃女乃惹來這樣的禍事。沈寄看他還拄著拐杖才能行走又為此愁眉苦臉的,而阿玲也是一樣,便笑道︰「你倆婚期都定了,若你當時當了縮頭烏龜,我都看你不起。要是當年我踹了林世子一腳,魏大哥不敢出頭我再就跟他和離了。實在不行,就公開事實。再說了,誰要是來殺我,不就是承認他是刺殺嵐王的幕後主使了麼,應該不會輕舉妄動的。」

另一邊,還等著沈寄上門相求讓自己替她出口惡氣整治蔣唯的嵐王,則坐不住了,頗為後悔沒有及早將這件事處理好。

劉主簿道︰「王爺,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再任由流言這樣傳播,魏夫人可能因為這樣說不清道不明的流言被魏家執行家法。」

「不行,不說別的,就說她救了本王的性命,本王也不能讓她陷于這樣的泥沼里。」

林子欽也有些坐不住了,尋了個借口跑到嵐王府看姐姐,然後打听姐夫有什麼安排沒有。

嵐王妃臉上不辨別喜怒︰「王爺已經進宮見母妃了,這件事自會還魏夫人一個公道。倒是你,這麼上心做什麼?」

「這事情不是跟我有關麼,要是我當年的名聲是正人君子不好的,也不至于把她害到這步田地。」這件事情林子欽是真的很後悔。如果他能像三王爺一樣是個潔身自好名聲極好的人,也不會有這個事了。同樣的事情發生在三王爺身上,人家就只會說他路見不平。

「如果像你說的這麼單純就好了。」那個沈寄她也見過,沒見出什麼特別來,怎麼就勾得男人一個二個都失了魂。

嵐王進宮見了貴妃,道明沈寄是他的救命恩人,又說及她此時的處境艱難。

貴妃想了一下,「既然她救了你,這個情咱們皇家怎麼都要還上。至于之前她夫婿說怕引來殺生之禍所以沒有聲張,可如今不澄清也是生死大事。她救了母妃的兒子,就由母妃出面來替她洗清名譽吧。」頓了一下又道︰「只是這事還牽涉著你表弟,還得跟太後通通氣。」

太後成日在宮里吃齋念佛,听貴妃說明了來意,便開口道︰「本就不該瞞著,不然也出不了這樣的事。這樣,哀家也賜些東西給那沈氏,怪可憐見的。回頭你再知會寧兒一聲,她的兒子也該管教管教,去年才鬧出了事,今年又在街上縱馬。」

「是。」沈寄接到宮里傳話,讓她準備一個時辰後接懿旨。旨意是由代掌後宮的貴妃娘娘下的。沈寄知道貴妃是嵐王的生母,如今在後宮只是缺個皇後的名分而已。于是趕緊讓把她的五品誥命夫人的禮服找出來,吩咐下去準備接旨。這個時間,魏楹的信還沒有到十一叔那里,他自然不曾去求見嵐王。是嵐王知道事情之後自行進宮見了貴妃才對。

突然有這種事,家里人不免慌亂。好在貴妃知道魏府不曾接過旨,給出了一個時辰的準備時間,不然非亂套不可。魏府中的人只有顧媽媽見過接旨的排場,于是和洪總管一起去安排。沈寄也趕緊惡補了一下剛封誥命時學的禮節。

這還是沈寄頭一次把誥命禮服穿戴齊全,按品大妝。本來祭祖和進宮是需要穿的,但是她當時在蜀中,這兩樣都不用。而且她私心覺得這麼穿戴好像是要唱大戲,十分的排斥。

四夫人一家住在這里,自然听到動靜,便問下人是怎麼回事。

「四夫人,宮里貴妃娘娘有旨意給我們家女乃女乃,家里正在做接旨的準備。」

四老爺走出來,「什麼,貴妃有旨意給大佷媳婦?你趕緊去問問是怎麼回事兒。需不需要我們做什麼?」

四夫人便趕緊過來問,沈寄屋里也正忙著。畢竟是頭回遇到這樣的大事,家里的人都有些慌。好在沈寄還算沉穩,又有顧媽媽指揮安排,給眾人一一講禮儀,眾人才慢慢鎮定下來。但是緊張是免不了的。

「四嬸來了,快請坐。我這里要趕著梳頭,怠慢了。」

四夫人有些羨慕的看了一眼攤開擺在榻上的誥命禮服,她要想做誥命太夫人還早得很。得等著魏柏做了五品官才行。可是他那個性子在官場上怎麼吃得開,日後全都要靠魏楹扶持才是。而且看沈寄這副沉著的樣子,應當是知道旨意的內容的,而且不是壞事,很可能是好事。四夫人不知道她憑什麼這麼肯定,但是知道自己是得罪不起沈寄了。于是上前幫著安排,她雖然不曾見過接旨,但是基本的禮儀還是通的。

「大佷媳婦,大佷子不在,一會兒不如讓你四叔出面幫著招呼宮里來的貴人?」

沈寄點頭,「正是要麻煩四叔,這種事情總不能讓洪總管出面。瞧我忙亂的,忘了打發人去說。」

「一家人還用的著特意去說,你四叔就是讓我來問問看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四夫人便出去打發人和四老爺說了,四老爺忙換了一聲最好的衣裳準備待客。魏柏問出了什麼事,他模著胡子道︰「宮里貴妃有旨意給你大嫂,你娘說看你大嫂的樣子,應該是好事。你也換身衣裳,回頭跟在我身後,千萬不要胡亂說話。」

魏楹眼楮一亮,「是不是宮里知道蔣世子做的事,讓人來安撫大嫂啊?」

四老爺看眼兒子,怎麼還是這麼天真。

「為父也不知道,唉,你可千萬別——」

「爹,我就跟在你後頭,什麼話都不說還不成麼。」魏柏忙忙的道。

「你亂說話會害了你大嫂的,她如今處境夠難的了。」

「知道了。」

沈寄穿戴妥當,流朱和采藍抬著長身鏡子讓她照。沈寄頓覺自己就像唱大戲的,可是不能懈怠,得把戲唱好。封建時代接旨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事,一個不好就會被扣上蔑視皇家的罪名。

「女乃女乃,傳旨的公公進大門了,四老爺正陪著飲茶。顧媽媽讓您趕緊出去。」凝碧有些緊張的說道。

「嗯,走吧。」

到了中庭,香案已經設好。沈寄看到來傳旨的是個很慈祥的老太監,趕緊上前幾步要在青石磚地上跪下。老太監擺擺手,「貴妃娘娘有令,魏夫人體寒,可以墊個蒲團在膝下。」

「多謝娘娘天恩!」

一旁顧媽媽趕緊示意小丫頭去拿來,然後親手擺放在沈寄面前。沈寄便跪下,一叩到底,太監開始宣讀貴妃懿旨,是表彰她忠義不衿功,說了一大堆花團錦簇的好話,最後落到實處——賞!

先是太後賞的,黃楊木佛珠一串,上等脂粉珠釵若干,「萬事如意」、「花開富貴」宮綢各四匹;然後是貴妃賞的,步搖、寶花各一對,「年年有余」、「戲嬰圖」宮緞各四匹。東西不算多,但都是好東西,更要緊的是這個背後的含義。她現在算是華麗麗一轉身,成了誥命夫人里的典範,人人學習的楷模。沈寄心道不是我不想矜功,是怕被人 嚓了啊。不是被逼到這個份兒上,誰想出這個風頭。

沈寄直起身子,兩手高舉,口稱「命婦沈氏接懿旨,叩謝太後賞賜,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叩謝貴妃娘娘賞賜,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傳旨的太監滿意的接過四老爺遞上的銀票,往袖子里那麼一塞,那動作不顯山不漏水的。

「那咱家就回宮繳旨了。如今是四月間,端午節魏夫人是要進宮叩拜的,太後娘娘和貴妃娘娘興許會召見。」

沈寄趕緊謝道︰「多謝公公提醒。」

她是五品誥命,原本根本輪不到被召見的,最大的面子就是去等幾個時辰,然後跟在眾人後頭磕了頭就算了事。如今既然太後和貴妃都要召見,那可真是得好好準備準備了。

四老爺送太監出去,沈寄手里還兩手捧著懿旨,要擺到正堂上去供著,天天燒香磕頭的。于是便捧著一路過去。一邊讓顧媽媽看著把太後和貴妃賞的東西好好的收起來。

四夫人跟在後頭看沈寄小心翼翼捧了懿旨過去安放,不由得艷羨不已。端午還要進宮去,太後和貴妃都要召見。魏家歷史上,也只有當初那位做到宰輔的老祖宗的元配夫人享受過這樣的待遇吧。三叔祖父官至三品,三叔祖母卻也沒有接到過宮里專門褒獎她的旨意。真是想不到,事情會發生這樣的驚天大逆轉。沈寄今日,何等的風光,何等的榮耀啊。

沈寄心頭其實也有些吃驚,原本她救了嵐王,皇家給點賞賜就算完了。可沒想到牽扯出長公主的兒子,還有林子欽,她居然被卷進桃色緋聞里,眼見可能要被魏家執行家法。因此貴妃才會下這道懿旨吧。想一想那懿旨上的措詞,真是讓人有些臉紅呢。也好,雨過天晴了。

才剛供好懿旨,都買來得及好好看看宮里賞下來的好東西,外頭就報嵐王妃遣人送厚禮來,沈寄出去謝恩接了。剛進來坐下,又是賀家眾本家送來禮物,紛紛向她道賀得了太後和貴妃的封賞。然後是林侍郎府上送來厚禮,再然後徐五的婆家也送了禮來,還有賀芸的娘家……琳瑯滿目的擺放在庫房里,都快要塞滿了。那些禮物珍貴的成都,饒是沈寄現在有著十幾萬的身家看了也咋舌。她和魏楹的家產可都是鋪子田地居多,老太爺給她的老太太當年戴過的那些首飾她原本已經覺得很奢華了,可是跟今天收到的禮比起來也就不算什麼了。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長公主府送的禮物,比起別家更加的豐厚。這里頭自然有迫于形勢致歉的意思在。知道管孟和阿玲即將成婚,送了一份賀禮。還讓蔣唯過來給沈寄做了個揖。雖然他只是勉強揖了一下,然後就轉身揚長而去。但至少面子上,魏府是過得去了。鎮國侯林府自然也有重禮送來,這回不但是沈寄的清白名聲保住了,林子欽也是一樣。沈寄這一天被搞得有點頭暈眼花的,她現在算不算一朝得勢啊。

顧媽媽高興的說︰「這下子京城的貴婦圈子再不會不接納女乃女乃了。您也再不用委屈自己去和商人婦往來。」

沈寄看著她,「傳我流言的是什麼人,上門來安慰過我的又是什麼人?」她的流言就是從那個貴婦人圈子里開始傳的,只有容七少女乃女乃上門來安慰過她。她這次回京,除了去了趟嵐王府和侍郎府,和徐五約著見了一面,就是和之前交好的翰林院低階官員的女眷還有容七少女乃女乃一干商人婦往來。那個貴婦圈子,她一個五品官女眷可去不了。人家把她吊在舌頭上,不過因為她的緋聞對象是林子欽罷了。

顧媽媽頓時張口結舌,「可是,您日後主要還是和官家女眷打交道啊。」

「我知道。今天的事給我的震撼有點大,有些事雖然自己知道,但親身經歷感觸又不同。你到林府去,讓干娘趕緊給我介紹個禮儀師傅來。端午還有半個月,得趕緊練一練,不然進了宮鬧笑話。」

顧媽媽一听,對,這是正事,不能誤了。魏府還是根基太淺,今天接旨居然除了自己滿府都不知道規矩。她也是幸好那個時候跟著林夫人有幸見過。

「女乃女乃,那奴婢這就去。」

不用她去,林夫人打發來送禮的人回去一說,太後和貴妃端午要接見沈寄,她立馬就把丁媽媽派了過來。丁媽媽可是當年跟著她一起受過宮里出來的老嬤嬤的教導的。而且林夫人這個誥命夫人也時時進宮,她也時時跟在身邊見聞。比顧媽媽這個二等媽媽要強多了。還讓丁媽媽告訴她,時間很緊,暫時不要接受旁人的宴請,統統想法子推了。不然去了一家就得去所有人家。

沈寄一一照做,久而久之,外頭也都知道她在趕工學禮儀,省得到了宮里丟臉。心頭偷笑之余,嘴上只說這是正事,耽誤不得。

這段日子是沈寄最辛苦不過的,丁媽媽從前看著何等慈祥,簡直如春風般溫暖。現在整個化身容嬤嬤了,沈寄自覺已經做得很好了,還是要被挑剔。

「魏大女乃女乃,你是要進宮面見太後與貴妃娘娘,禮儀不是只要過得去就好。而且,必須時時處處的留心。奴婢考您的時候您做得好不夠,平時也要這麼嚴格要求自己,進了宮才不會一個不小心就露餡了。進了宮那是多少雙眼楮看著你,一個不對就是罪。雖然太後慈愛,貴妃寬容,但你不能因此就放松。」

「是,我知道了。」沈寄一腦門的汗。她練得無比認真,她又不是小燕子,出了事有皇阿瑪來保駕。

她寫信給魏楹告訴他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她對這樣的生活無比的不適應。還是小家小戶過日子舒坦。現在站要站相,坐要左相,就連她手里怎麼抓手絹都有規矩。以前要成親之前學規矩,她原本以為已經夠嚴格了,可沒想到如今還要嚴上百倍。她迫切的想回蜀中,過自由自在的日子。蜀山水碧蜀江清,那是多麼好的一片天地啊。另外再報告身體好轉的好消息。莊太醫如今對她更加的盡心竭力,據說好的話她今年年底前就可以斷了病根。

魏楹拿著信看,小寄描繪的種種鮮花著錦一般的生活,本是他一心想要給她的。可是如今卻是因為另一個男人的關系得到。而且這整件事他除了告訴三叔祖父真相,請十一叔去求嵐王出面,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這種無力感讓他非常的難受。他有心和人說一說,可是小寄不在身邊,連歐陽策也沒有回來,讓他跟誰去說去。

他只覺得心頭堵了團棉花一般。還有就是如今小寄的人身安全,也是有賴嵐王在一力保護著。雖然說這是應該的,但是魏楹對此心頭也非常的難受。他的媳婦兒卻要靠別人來保護。尤其這個別人對他媳婦兒還有覬覦之心。他一拳擂在桌上,桌上的茶盅都跳了一跳。

小寄在信中重申讓他穩打穩扎千萬不要亂了陣腳,在情勢還沒有完全明晰的時候就站隊。如今他在外頭,首要就是在政務上有好的表現,千萬不要急著進京做京官。

從信里可以看出來,小寄喜歡蜀中不喜歡京城。可是,他終究是要回京城去的。等到他做得高官,便不會再讓她受旁人的氣,那時候她便會覺得京城也是風光明媚了。

如今事情挑明了,倒也有一個好處,嵐王總不敢太過明目張膽的對小寄獻殷勤了。可惡!他什麼女人沒有,花花心思偏要用到別人的媳婦兒身上。這不是明擺著欺負自己官職小,人微言輕奈何不得他麼。其實魏楹此時還挺佩服六弟要去敲登聞鼓告蔣世子的勇氣的。不管怎樣,勇氣可嘉!

可自己如今卻是畏手畏腳,只能寄希望于將來。罷了,現在再想也是無用,端午汛期將至,想著如何讓境內不出現險情才是第一要務。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那也是魏楹的夙願。也必須如此,才有夢中的將來可期。他冷靜下來後抽出紙筆給沈寄回信,讓她好好的遵醫囑治病,既然年底以前能好,那就太好了。還有進宮覲見太後和貴妃的事,就這麼有條不紊的做準備就好,不要太過緊張,那樣反而誤事。她既然救了嵐王,那麼至少近期,太後和貴妃是不會難為她的。至于嵐王妃,盡可以正大光明的去。他絕對信得過她,而且嵐王斷不敢此時對她如何。魏楹封上信封,心頭想著,如今嵐王還有許多顧忌,自然不會做什麼。可是皇上的身體到底還能撐多久?如果最後真的是嵐王登基,那他就肆無忌憚了。君奪臣妻是不好听,可是對有大作為的君王而言,這也只是白璧微瑕,他既然敢做,就不會太在乎朝野的議論。到了那股時候,自己又要怎麼來保護這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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