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祖父在揚州逗留了小半月,看了看魏楹治下的名城,然後一臉‘吾家後繼有人’的欣慰回去了重生之童養媳。浪客中文網當然,順道把二房、五房、六房還有ど房的人都帶了回去。只留下惹了禍的老七老八在揚州讓魏楹這個兄長代為管教。五叔六叔的意思是讓魏楹帶挈他們,同時也讓他們幫襯魏楹。
當然,這是最理想化的狀態。當時頂著江邊的風,魏楹笑著說︰「五叔六叔,盡管放心把七弟八弟交給佷兒。他們有出息,就是佷兒的臂膀了。佷兒斷不會壓著不讓他們出頭。」
三叔祖父蹙眉道︰「楹兒,他們要是不爭氣,你該罵罵該打打。自己老子娘管教不好,在家盡惹禍招災,族里也托了不少關系才讓知府大人收了禮物。到了這里可別讓他們給你惹事。」
沈寄暗道,老爺子大是大非還是清楚的。有他這句話日後魏楹也好行事一些。
魏楹拱手道︰「三叔祖父,五叔五嬸,六叔六嬸,你們都放心吧。」
沈寄握著小權兒的手,小聲道︰「你們怎麼也要走呢,小芝麻跟我都好舍不得。」
「娘想回去,說家里的產業全交給管事不放心。而且我也得正正經經進學堂念書。三叔祖父說這一輩六哥之後就沒一個能讀書有望的,現在剩下我這個最小的,得弄回去好好看著,指望這輩再出個官兒。我自己也想好好用功,讓我娘在族里能抬得起頭。」
好吧,人各有志!
「小芝麻,跟小叔叔道別!」
小芝麻看著大船上一堆人,互相都在依依不舍,三叔祖父拉著魏楹,五房六房父母兒子,她也受了些感染,一把抱住小權兒的腿,「小叔叔——」
小權兒把她抱起來掂了掂,又重了,「小芝麻,下回你可不許再忘了我。我每年都來看你跟大哥大嫂。」
「嗯嗯。」小芝麻這一兩月成日家跟在小權兒身後跟小跟屁蟲一樣,感情好得很,聞言就抱著他不住點頭,大眼楮里蓄滿了淚水。
「可真沉!記得,千萬別長成了小胖妞。」
小芝麻近來常被他取笑長得胖,也听得明白不是好話,于是舉起小拳頭捶他肩膀,還啊嗚一聲作勢要咬他的耳朵。
「你可別亂動,本來就鉤沉了,這一亂動萬一我保不住把你摔了。」
小芝麻立時胳膊在他脖子上纏緊,兩條藕節似的腿也盤上他的腰。小權兒被她這麼八爪魚一樣的纏著,立時兩腿分開,擺了個扎馬步的架勢。
十五叔在旁邊拍拍他的肩膀,「這倒是個練馬步的好法子。以後等你有了妹妹就這麼操作重生之童養媳。」
小芝麻仰頭叫聲‘小叔公’,十五叔點點頭。小家伙一歲兩個月了,最近也漸漸會叫人了。
沈寄看起錨了,便拍怕小芝麻,「從小叔叔身上下來了。」
他們一家三口外加留下來的老七老八在碼頭目送大船遠去,等到船身越來越小,魏楹負手道︰「走吧。」他已經當著眾人試過老七老八的文才,當時三叔祖父一個勁兒的搖頭,這個樣子還談何幫襯,讓他好好管教。老七老八也知道他們的日子不會如從前那般好過,可又不敢回去。那知府是礙著情面收了魏家的禮物,但他兒子斷了條腿,豈肯真的善罷甘休。他們也只有在大哥這里躲著。彼此對視一樣,然後耷拉著腦袋跟著魏楹上馬。
魏楹看著他們兩人那騎馬含胸駝背的樣子,眼中就露出不滿來。那兩人趕緊挺起腰背來,但魏楹的眼光一移開,又變回原樣。魏楹不由得來氣,末了搖搖頭,算了,慢慢來吧。
到了府門處,沈寄牽著小芝麻下了馬車,對老七老八笑道︰「七弟八弟,日後就要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平日里你們想吃什麼短缺什麼,盡管打發人來找嫂子。你們身邊而已帶了原本的丫鬟婆子,我就不給你們另撥人了。都是一家人,有什麼盡管開口,不要外道了。」
那兩人應了聲‘是’,「今後要有勞大嫂照顧了。」
沈寄笑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她只是有些擔心他們帶來的溫柔美婢。那是五嬸六嬸給他們準備的屋里人吧。但是大家子弟,不娶親就先納妾收屋里人還是要遮著掩著。都在客院里住著,要是弄出什麼事來,家里長輩豈不是要怪到自己頭上。不過她做嫂子的去管小叔子房里的事也不妥,也只能睜只眼閉只眼。希望不要搞出人命來了。
走進二門,小芝麻仰頭看著沈寄,「娘,七叔八叔……?」
「嗯,對,他們以後就住我們家了。不過他們不是小孩子,還要學做文章。小芝麻你別朝他們屋里鑽。」
小芝麻撇撇嘴,那模樣像是說她跟他們又不熟,才不會呢。她很舍不得小叔叔,有些懨懨的。
那兩人倒也沒讓沈寄操太多人,她把客院的事都交給挽翠打理,一應生活所需都是她在照管。客院有公中送飯菜去,下人和自家的下人一樣領月例,一季兩身新衣裳。至于老七老八,每月二十兩銀子零花錢。這些五嬸六嬸都是支了銀子給沈寄的,私下里肯定還補貼了不少。沈寄當時推辭了幾下,見她們執意要留下銀子便收下了。一轉手就交給了挽翠去安排,還讓她都記一筆賬。不足部分就直接從賬房劃銀子。
她還讓挽翠去敲打了一下那兩人的美婢,說如果做下什麼事,她不好直接處罰,便只好以行為不端為名把她們送回淮陽,讓五夫人六夫人處理。又讓魏楹去跟他兩個兄弟說了,要他們對自己的行為對身邊的人負責。要是出了什麼事把人送走了,就只好由自家的下人伺候。那兩人只要不想身邊的人落到被趕回去一輩子沒臉見人,然後身邊沒有貼心人就盡管亂來好了。當然,沈寄也知道青年男女,少爺和丫頭,光靠這樣禁止是不行的。別人的親娘都辦不到。但是她得有言在先,以後就照這個辦理。其實說白了,只要他們不搞出人命她就當不知道。
旁的,就權歸魏楹管了。就連那兩人要出門,也必須得到他親口同意才行。這樣也杜絕了他們來糾纏沈寄的可能性。他如今就是把兩人拘在府里讀書,不過按沈寄說的讓他們五日一休,只是出去得自家小廝跟著。不讓他們去燈紅酒綠的地方。
只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們一早就和這揚州城里的衙內紈褲的攪合在了一起,約在外頭踫面,小廝也不好把人拖回來不是。一來二去的,總是別人花銷也不好。沈寄便每次他們出門都另給些銀錢。這一點老七老八倒是心頭有數,對她很是感激。兩人也會做人,時常給小芝麻帶些吃的玩的回來。日子長了小芝麻也很樂意親近這兩個叔叔。
沈寄掀開門見小芝麻拿了個華麗的彩紙風車在院子里跑來跑去,她一跑就有風,風車就滴溜溜的轉個不停。這一看,就是那倆小叔子買回來的。
「娘,糖糖,甜。」小芝麻看到沈寄就跑過來,從兜里掏出顆糖剝了糖紙喂到她嘴里。
「是七叔給的還是八叔給的啊?」
小芝麻舉起風車,「七叔」,又拍拍衣兜里的糖果,「八叔。」
「道謝沒有?」
小芝麻點頭,做了個作揖的動作給沈寄看。她還不會說謝謝,誰給她東西就對著人笑眯眯的作揖,倒也能騙到不少吃的玩的。
沈寄撲哧一笑,那倆小子,拿吃的玩的收買小芝麻,讓她往魏楹的書房去。那會兒他倆正拿了寫的文章給魏楹看,沈寄雖然是在魏楹耳邊說讓他以鼓勵為主,要看到進步雲雲,還是听到他拍桌子了。小芝麻被兩人的隨身丫鬟忽悠著跑進去找魏楹炫耀她的小風車。這些沈寄都門清,也不是什麼大事便由得小丫鬟弄鬼。
一開始她挺不喜歡這兩個小叔子的,成日家不做正事,就會敗家。其實相處久了也發現他們本性倒是不好,只是從前沒有人好好的引導,也不是就十惡不赦了。
正想著,就見到兩兄弟耷拉著腦袋出來,見到她便過來作揖,「大嫂!」
沈寄點點頭,「七弟八弟」一邊朝書房望望,「你們大哥,是愛之深責之切,就是要求太高了點。而且又不肯當面夸人,他背轉身也和我說你們倆有進步了。」
「真的麼?大嫂。」
「騙你們做什麼。快回去吧,不然春紅和柳綠該急壞了。」就是這倆丫鬟忽悠小芝麻到書房去的,沈寄方才對著她們只是微笑,讓她們不用著急回去候著就是。
沈寄看看倆大小伙子的背影,說起來六弟的兒子也要滿周歲了,得記著備份禮送到京城去重生之童養媳。這兩個其實也是該成親的年歲了。只是惹了事不得不躲出來就耽擱了。看他們被魏楹押著讀了兩個月的書,也只是從一竅不通到略通文墨,看著不像是有潛力走科舉這條路的人。而武藝,雖然兩人把人家淮陽知府的兒子一條腿打斷了,可那不是他們倆干的,是讓小廝下的手。
沈寄方才把春紅柳綠叫進了屋,細細問了問這兩個小子的愛好,有沒有什麼特長的。老八喜歡皮影戲,他還送了小芝麻一套,私下里自己也愛擺弄,可這在魏家是典型的玩物喪志,肯定被少被批。而且不但是皮影戲,旁的戲種他也喜歡。這不到揚州三四個月,那些大小班子他都走遍了。而老七,更是個會玩的,那天小芝麻看他玩蹴鞠白打,一套套解數玩出來,什麼轉乾坤、燕歸巢、斜插花,還有什麼風擺荷、佛頂珠、旱地拾魚的,小巴掌都拍紅了。
只可惜這年頭不講什麼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就看是否有文武藝,而魏家更是書香傳家。這倆吃喝玩樂的專業戶,從小被批到大,後來便開始破罐子破摔吃喝嫖賭起來。這幾個與被魏楹拘著,他們也沒了吃喝嫖賭的機會,看著精氣神也好了不少。沈寄瞧著覺得也挺好的。她原本很不樂意魏楹接手這檔子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替人管教兒子,一個不好還要生出仇隙來。可是處久了也發現沒有天生的壞胚子,這倆人在外頭什麼樣她不知道,但是對她這個長嫂還是尊敬的。既然已經注定要相處了,就盡量相處好些吧。
到了臘月初八,家里吃臘八粥,老七老八吃完放下筷子要告退,沈寄出聲道︰「八弟等一下。要過年了,我想著請了戲班子到窅然樓唱堂會,兩邊都要請。也算是讓年的味道濃起來。八弟這方面比較熟,有沒有什麼好的介紹?或者你跟哪個班子熟,幫嫂子聯系一下?」
這個是老八魏杬感興趣的話題,只是,他偷偷瞥一眼魏楹,他幫著大嫂弄這些,大哥不要說他不務正業麼?他最近也被訓得有些噤若寒蟬的。可要說起來,大嫂待自己其實還是不錯的,她頭一回開口也不好拒絕才是。
魏楹已經吃好了,見自己在這里魏杬放不開,便擱下筷子往外頭去了。
老七魏杉也沒啥事,就跟著魏杬留了下來听听是怎麼回事。
沈寄看看桌上只有小芝麻還在吃,她蠻喜歡臘八粥的,小嘴不住動著,便笑道︰「我們到偏廳說話吧。」
偏廳也在小芝麻的視線範圍內,她便不吵著要跟乖乖坐在圈椅由采藍喂著。只是目光不時往母親和兩個叔叔身上去。
沈寄讓上了茶然後開口道︰「其實你們大哥也不像你們想的那樣古板,不然我怎麼能在外頭開鋪子呢。他平日里怎麼待我跟小芝麻,你們也都看在眼底才是。」
那兩人就笑了笑,雖然魏楹很會裝蒜,但既然真的住在了一個屋檐下,總有蛛絲馬跡可以看到的。自然發現了魏楹表面跟家里那些老冬烘一樣,背地里卻還是頗有人情味兒的。當然,這也有賴于沈寄做了不少工作。譬如魏楹把人批得狗血淋頭,她就出面以他的名義做好人安慰之類。兩人出去玩淋雨受了寒回來,魏楹當面責備,轉過身也會讓廚房把早就準備好的姜湯送去之類。
「好了,言歸正傳,我那窅然樓一向是以曲子好聞名,這也算是保留節目了。可是,如果時間長了一直這麼單調還是會讓人厭煩。」
魏杬笑道︰「可嫂嫂不是還請過唱大鼓說書的麼?」窅然樓是一個讓他丟盡面子的地方,心頭還是有些膈應的。
「總得換著來,雜耍我也請過了。這回過年,我覺得還是請戲班子唱戲好些。只是戲班子也是人人都請的,要弄出新意來不容易。術業有專攻,所以求助于八弟。」
魏杬看著她,術業有專攻,大嫂這麼說?
「大嫂,你真的信得過我?」在自己親爹娘眼底,自己也是個廢材啊。他們只求他少闖些禍就好。
沈寄點頭,「當然,不然我問你干嘛。當然,也不是你說怎麼做我就怎麼做,我自個也要合計的。而且人不是都說麼,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咱們三叔嫂,比臭皮匠總厲害些吧。」
魏杉拍拍魏杬的肩膀,「老八,你不是就愛那些麼,就幫大嫂出出主意嘛。」他們住在這里,能討好了大嫂自然是好的。至少大哥下次再發火,也多個緩頰的人嘛。而且她每次還給他們零花錢,拿人的手短,出出主意就算報答了。
他們二人之前對沈寄其實也挺膈應的,尤其是那件事發生以後。回來之後也嘀咕過,什麼用嫁妝銀子開的,她一個丫鬟出身,所謂的嫁妝也不是他們魏家的銀子麼。可經十五嬸一說,那些還真不是魏家的銀子。說是大伯母的陪嫁,大哥直接劃了一萬兩給大嫂置辦嫁妝。那只能說是魏楹的銀子,不是魏家的銀子。開始他們也小心提防著,怕這個女人再落他們的面子。
可一個院子里住著,發現她不是那種愛算計人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且為人大方,每次出去都多虧了她貼補的銀子才沒再外人面前丟臉。
魏杬想了一下,請戲班子,他可以幫忙牽橋搭線請好的戲班子。他模模下巴,「大嫂,我知道有兩個戲班子都挺不錯,而且也遍了新曲目適合過年的時候演出的。要不,你請兩個?」
「這個倒是不要緊,都可以。」
魏杬又想了想,「要不,也別輪替上台了,窅然樓夠大,搭兩個戲台子,讓他們打擂台。客人愛看哪邊看哪邊。」
魏杉笑道︰「不錯,這樣就熱鬧了。而且有了這個噱頭,生意還得好。」
沈寄想了下,「那也不必拘于兩個戲班子,八弟你有熟的,多請幾個,跟他們把合約簽了。反正分店也需要。兩個戲台子,三個戲台子都沒有問題。在保底收入外按受歡迎的程度來給付銀子。每一張桌子發一個計數的東西,讓客人投票好了。過年前五天開始,直到元宵落幕,連斗二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