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錢!」少年冷冷地吐出兩個字,步子不停。
「沒錢?你手上的那把弓是什麼?」吳輝就像一頭出林的猛虎,帶著一股腥風,幾個縱躍,攔住了少年的去路,雙手抱胸,打量著比自己矮了整整一個頭的少年,鼻子里充塞著草席中散發出來的尸臭,好整以暇道。
荀坤手上這把弓,吳輝自然知道,是日後名動整個離宗貢院的「刺狼弓」,也是荀坤刺狼諢號的由來,雖不是玄器,但在凡間來說,那是一把難得的良弓,是荀坤的祖傳之物。
「不給!」荀坤一臉疲憊,但一雙眸子卻散發著野獸般的寒芒,冷冷地盯著雄渾如山的吳輝。
「從專業的角度出發,賊不落空,我很抱歉,給了吧。」吳輝懶洋洋道。
荀坤聞言,也不再說話,緩緩地解下背上的草席,像是對待一件舉世無雙的珍寶般,輕柔地放到一旁的樹下,起身時,順手折了一根筆直地枝丫,信手一抹,帶葉的枝丫,就變成了一支簡陋地箭矢。
轉身時,箭已上弦,弓如滿月,直指站在二十步開外的吳輝,取的目標,正是吳輝的左眼。
一股鋒利無匹的氣息,刺激得吳輝左眼皮直跳。
彎弓搭箭,荀坤就像是一條蓄勢待發的毒蛇。
吳輝還是雙手抱胸,一副懶洋洋地調調,似笑非笑,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冰冷如霜地荀坤。
兩人誰都沒有動,如此半晌,突然,饑腸轆轆地荀坤,月復中響起「咕咕」雷鳴,吳輝听得眉梢一挑,弦聲響,吳輝整條大椎倏地掛起,直欲破背而出,身子自然伏低,樹枝做成的簡陋箭矢,帶著一股灼熱的氣息擦著頭皮而過。
吳輝暗罵了聲娘︰不愧是將來名動離宗貢院的刺狼!十三歲的年紀,就已步入易筋煉髒階段,而且還能將暗勁融入箭矢中!這一點,怕是已經達到洗髓境,催生罡勁的自己,做起來都有些吃力。
心中贊嘆間,吳輝緊收的大椎一彈,背闊肌一扇,便如猛虎般,躥過二十步的距離,來到荀坤身前。
右手五指曲起,力貫筋梢,指肚收,指甲彈出,拂過荀坤腕部筋梢,罡勁輕吐,荀坤手上的大弓,就到了吳輝手中。
說來話長,其實是瞬間的事,吳輝大椎一收一放,便輕松奪弓。
「暗勁!我滴個乖乖!是世道變得太快,還是咱們已經落伍了?」看著擦著吳輝腦袋飛出的樹枝,有小半根插入一旁的一顆松樹樹干中,細蜂當即心頭一跳,現在的小鬼頭,都如此恐怖嗎?暗勁成了少年人中的一種普遍現象?這世道沒法混了!
「弓我搶走了。」
吳輝晃了晃手中的刺狼弓,嘿嘿一笑,轉身揚長而去。
荀坤冰冷地目光,緊盯著吳輝雄渾高壯的背影,一言不發。
突然,行走中的吳輝右手而後一揚,拋來一個錢袋子,聲音遠遠地傳回來︰「別再背著了,否則過不了城門,入土為安吧。這錢算我先借給你,記得欠我個人情,我不算你利息……」
背著刺狼弓,亮出偽造的通關路引,吳輝輕輕松松地,就進入了大選生之期的秋溪城。
據說,每一次大選生之期,城里最多的,是帶著家中小輩們,來參加大選生的鄉下土財主。
話雖然說得有些嫉妒人家比自己有錢。
但事實上,還真有些道理,進入城中,吳輝還真看到了不少一身員外服,大月復便便,說話大嗓門,舉止粗獷,家僕前呼後擁的財主。
財主們住客棧都是用包的,吳輝一連跑了三家,都是客滿,到了第四家方才問到了空房。
「什麼?住一晚要三個金幣?你知道三個金幣可以買多少東西嗎?真是豈有此理,你這到底是讓客人住‘上房’,還是讓客人上吊?」吳輝一拍櫃台怒了,難道自己長得,看起來比較人傻錢多?
「客官要是不滿意,柴房里還有空鋪位,只需要二十個銅子。」伙計慢條斯理道。
「你行!真行!」
吳輝拍出三枚金幣,「給爺備好熱水和酒菜送到房里!爺回頭享用!」
轉身出了客棧,無意中,抬頭一看客棧上高懸著的匾額——吳氏客棧,吳輝不由得一怔,心里忍不住嘀咕︰大姐與底下的人到底是干什麼吃的?這開得是善堂,還是客棧?值此人滿為患的非常時期,一間頂頂好,可遇不可求的上房,居然只收三個金幣?一群敗家玩意兒……
搖搖頭,吳輝開始在城內亂轉起來,等到夕陽大半個沉入地平線,再次回到客棧時,已經完成了對城中多處水源的下毒。兩支盛裝玄殤的水晶試管,也被吳輝搓成糜粉,毀尸滅跡。
毒下得跟變魔術似的,手法很隱蔽,怕是一直遙遙地吊在吳輝身後的細蜂與工蜂,也看不出來,吳輝出去轉了一圈,都干了些什麼。
洗了個澡,大吃一頓,吳輝這一夜哪里都沒有去,早早地上床休息,用龜功息代替睡眠。
第二天午後,從最深沉的龜息功真定中,悠悠醒來,那感覺就跟從水底,緩緩地上浮,探出水面似的,水面上風和日麗,讓人在一瞬間呼吸通暢,精神大震。
坐在床上,長伸了個懶腰,筋骨暴鳴,吳輝立刻就變得生龍活虎,穿上最愛的青色武士服,故意解開幾個鈕扣,強壯的高高墳起的胸肌,若隱若現。
顯然,吳輝對自己這一身可以跟夸父族猛男比健美的肌肉,很滿意。至于稱自己為肌肉男的,那都是嫉妒,赤果果地嫉妒。
用過遲到的午餐,結了房錢,吳輝身背刺狼弓,大搖大擺地離開客棧。
看到吳輝腳步不停,一直走向位于城西的貢園,盯梢的細蜂兩人,不禁長吁了口氣,吳輝一覺就睡到午後,兩人都快忍不住要沖進客房,押著吳輝去貢園。
貢園,跟它的名字起得一樣,它還真就是一個大觀園。
已經是大選生的最後一天下午,貢園門外的大街上,人滿為患,水泄不通。其中,最多的是來送行的家長。因為在傍晚時分,這一屆的秋溪城大選生,就會截止,而後成功通過考核的選生們,就會組隊啟程趕往「大離山脈」。反倒是,這時來考核的準選生,了了無幾,很多準選生早已經在頭幾天,就已經完成了自己的考核。
「吳輝,男,秋溪城人,十四歲?」
好不容易排來人群,擠到貢園大門前,將「選生文牒」交給坐在書案後的書記員。看到年齡一項填寫著十四歲,書記員訝異地抬起頭來,眼前此子,長得跟夸父族似的,手臂比自己大腿還粗,站在身前,就像一堵牆般遮擋住陽光,神情從容,沒有一絲少年人的緊張與拘束,這是十四歲?
「書記先生,選生文牒有人敢造假?對于真漢子來說,年齡不需要暫且保密,只有女人,年齡才是秘密。」吳輝聳肩道。
書記員搖搖頭,也不再說話,提筆抄寫文牒上的信息建檔,將文牒遞還給吳輝︰「左轉,十四號門。」
吳輝道了聲謝,進入貢園。
十四號門,即是14歲準選生的考場。
前世已經參加過一次,吳輝輕車熟路地來到標寫「十四號」字樣的拱門下。可以清晰地看到,拱門後,是一個不小的園子。園子已經經過改造,改造成了一個迷宮般的考場,在進門處,還放著四只精鐵打造的石鎖,分別為1000斤、2000斤、3000斤、10000斤。
偌大的空間內,冷冷清清,沒有一個考生,只有幾個監考的理事。
遞上文牒,吳輝毫不遲疑地走向標有萬斤的石鎖。
幾個臨考理事見狀,相對一眼,眨也不眨盯著吳輝雄健的身軀。
萬斤只是易筋煉髒階段的標準,對已經跨入洗髓境的吳輝來說,就跟玩兒似的,輕松高舉過頭。
「力量甲等!」一名理事清喝道。
吳輝放下石鎖,咧嘴一笑,露出四顆性感地獠牙,緩步走向迷宮。
幾個監考理事,不由得齊齊伸長脖子,心里期待的同時,又有些忐忑,迷宮內遍布暗樁,測試的,是準選生的身體靈活性、膽色、臨機應變的能力。以此子的塊頭,身體的靈活性,著實讓人心急。
無疑,幾個監考理事,是極其渴望,吳輝能得個最優秀的「雙甲等」。幾天下來,整個秋溪城有三千多名準選生,成功通過考核,成為正式的選生,雙甲等的優等生,已有9位,這個數字已經平了秋溪城最好的歷史記錄!
再有一位,就能達到兩位數,創造秋溪城新的歷史!作為身負有教導全城適齡少男少女之責,向離宗貢院輸送新血的秋溪城貢園,臉上必將大大有光,上頭的獎勵,豈能少得了?
重生的吳輝,深知雙甲等選生,到了離宗貢院後,表面上說一視同仁,而事實上,卻是被當成了「種子」,有政策上的傾斜,因此當下的表現,自然不會讓幾個監考理事失望。
行雲流水,閑庭信步,鶴形的優雅與清靈,吳輝發揮得淋灕盡致,看起來都是一種視覺上的享受。
水漏還沒有滴到一半,吳輝就氣定神閑地,向幾名監考理事這邊走來。
「好!」
「完美!」
幾名監考理事,激動得忍不住起身鼓掌,樂得老臉開了花,歷史!秋溪城大選生新的歷史!
「謝謝!」吳輝含笑鞠躬。
「小吳啊,若是有超甲等,我等一定給你超甲等的評價。恭喜你成為秋溪城第十位雙甲等驕子!」不驕不躁,不急不徐,幾名監考理事越看吳輝,越覺得此子有大將風度,前途不可限量。
「謝謝!」吳輝再次道謝,心里則有些嘀咕,只是十位,不是十一位嗎?記得前世這一屆秋溪城就創造了新記錄,出了十位雙甲等。前世的自己,只舉起了3000斤石鎖,力量乙等,迷宮考丙等,綜合「乙丙等」,而這一世因為自己的突然暴發,應該會有十一位雙甲等。
轉念再一想,心下明了,定是「刺狼」那家伙,葬母耽擱了,還未趕到貢園進行考核。
「小吳,跟我來,我領你去園長那里領腰牌。」其中一個理事,搶在同伴之前,拍上了吳輝的馬屁。對于吳輝的未來,幾個監考理事,顯然是極其看好的,若是等到吳輝成為離宗的弟子,就算是成為一名外門弟子,也需要他們這些分部貢園的理事仰望。
此時不混個臉熟,更待何時!
吳輝點頭應諾。
當下,看著被同伴領走的吳輝,幾個理事不免有些吃味。
就在吳輝被理事領走後不久,貢園內,升起了七彩地煙花,就算是在光天化日之,也炫爛璀璨的七彩煙花。
煙花起,擁擠在貢園門外大街上的家長與選生們,齊齊抬頭,接著嗡嗡聲響起,議論紛紛。
「又是一位雙甲等驕子?這都是第十位了!」
「你們說是哪個世家的子弟?李家?秋家?記得大前天,李家與秋家的子弟,都已經完成了考核……」
「你就知道一定是世家子?為什麼不能是平民之子?」
「平民之子?呵呵,老陳,想不到你都這把年紀了,娃都參加考核了,還如此有童貞。你以為是在听說書,一名不文的窮小子,成為拯救人族的英雄?」
雙甲等的難度,世人皆知,不但需要傲人的天資,還需要讓人眼紅的修煉功法、成堆成堆地藥材、名師指點、奮發爭先,你追我趕地修煉大環境。
法、財、侶、地,一般的平民之家,能辦得到嗎?只有那些世家才擁有這樣的底蘊。事實也如是,前幾天出現的9個雙甲等天才,全都來自城內的幾個世家。
「大小姐快看!又放煙花了,好漂亮啊……」
貢園外大街上,一家名為「吳氏酒樓」的飯館三樓雅座內,飛揚跳月兌的女婢白兔,臨窗而望,兩眼冒著星星,看著從貢園內不斷升起的煙花。
「是挺好看的……」吳紫妍有些羨慕,若是這煙花是為二兒而放,那該有多好啊!
「呵呵,看來,二少爺已經完成考核了!」長得跟厲鬼似的洪伯,紅光滿面,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升空的煙花,覺得今天的煙花最美!
「洪伯,您是說……」吳紫妍听的心頭一撞,豁地扭頭看向樂呵呵地洪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