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稍安勿躁,等會就知道了。」洪伯高深莫測。他老人家早已經從盯梢的細蜂那里,得到了吳輝進入貢園的消息,以吳輝的實力,不是雙甲等,那才是一件讓人意外的事。
「您……」吳紫妍氣結,轉身道︰「小風,你來說。」
「回稟大小姐,應該是二少爺了。」洪風頂著 亮的腦袋,還是那副少年老成,淡泊如水的模樣。
「不會,不會,二兒哪能得個雙甲等,他能得個雙乙等,我就滿足了……」吳紫妍臉上,止不住地露出了笑容,心里實則滿懷期待。
「泥…泥們……是在輸(說)二哥嗎?」整個身子趴到餐桌上,努力對付著一堆甜點的小四吳慧苗,百忙之中抬起頭來,嚼著滿嘴的甜點,問道。
「一年不見,小四長進了啊,連二哥都敢輸了。」
就在這時,雅座虛掩著的門被推開,門口一暗,進來一位體態雄渾如山,身背大弓的短發少年。
正是吳輝!
「哇,咳咳……」饞嘴的吳慧苗嗆著了。
「二少爺!」洪風施禮。
「你……」洪伯眼晴中異芒連閃。多次收到了細蜂兩人的報告,說二娃大變了模樣,但真當二娃出現在眼前,洪伯還是有些驚詫。
「……」吳紫妍、女婢藍狐、白兔三人則直接愣住了,一時間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二哥,嗚嗚,二哥你可回來了……」小三吳慧禾撒腿撲向吳輝,放聲大哭,哭得好不委屈。
「不哭不哭……想二哥了?」吳輝彎腰抱起吳慧禾,向還在發呆的吳紫妍露齒一笑。
「你…你是二兒……」吳紫妍瞪大眼楮,眨也不眨地盯著渾身肌肉怒賁,沒有一絲贅肉,濃眉大眼,笑容陽光的吳輝,顫聲道。
「大姐,如假包換。」吳輝一臉嚴肅。
「你…你怎麼變成這樣……」吳紫妍傻然道。
「這個……大姐,一言難盡,暫且保密吧!」吳輝有些不知從何說起。
「你趕緊說!」又是暫且保密,吳紫妍怒了!
「不關我事,全是洪伯安排的。」吳輝一只手抱著吳慧禾,另一只高高舉手,毫無猶豫地將洪伯出賣。
「呃……大小姐,你不是想知道二少爺考核的結果嗎?」見吳紫妍扭頭看向自己,洪伯啼笑皆非地瞪了吳輝一眼,趕忙轉移話題。
「二兒,腰牌!快拿出來!」吳紫妍果然來了精神。
吳輝無奈,從懷里模出一塊只有二指寬,一指長的青色木牌片。
「萬年船木!二兒,好……好……」手指摩挲溫潤如玉的青色牌片,吳紫妍喜極而泣。船木,顧名思義,是打造船只時,常用來鋪龍骨的一種樹木,船木很奇怪,萬年以下的船木色呈淡黃,生長萬年以上,則是溫潤如青玉。
牌片正面刻著「離宗貢院吳輝」六個字,反面,是一副暗藏著玄陣的簡易山水圖,除此之外,再無其它信息。但離宗治下,所有人都知道,只有雙甲等驕子,才有資格擁有這種萬年船木腰牌。並且因為刻有玄陣的原因,腰牌配帶在身上,還有寧神靜息的效果。
至于,其它的選生,全是那種色呈淡黃的普通船木腰牌,上面也沒有玄陣。
兩者之間,是有區別對待的。
「大姐,我也要看!我也要看……」小四吳慧苗爬下桌子,大呼小叫,撲向吳紫妍,兔子般的蹦跳著,伸手去抓吳紫妍手上的「青牌」。一時間,整個雅座中充滿家的溫馨。
「二少爺坐。」洪伯肅手將吳輝讓到一邊的茶幾旁。
「嗯。對了,風仔得到個什麼測評?」抱著三妹吳慧禾與洪伯相對坐下後,吳輝向斟茶的洪風問道。
「丁乙等。」洪風一臉平靜,臉上毫無得色,像是在述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厲害!」吳輝听得堅起大拇指,洪風十三歲,與吳輝十四歲的考核標準不同,丁等的力量,需要舉起九百斤的石鎖,這個洪風沒有問題,出人意料的是乙等的迷宮考。
迷宮考要得乙等,過迷宮時不允許有一次的失誤,只允許有瑕疵,難度可想而知。吳輝前世迷宮考時,就只得了個丙等。
「都是二少爺教導的好啊。」洪伯捏著下巴,老臉上滿是欣慰與滿足。
吳輝聞听聳聳肩,低頭向懷中悶悶不樂的吳慧禾逗道︰「小三好像有些不開心。看來,二哥離開的這一年,咱們家出冤情了。跟二哥說說,小三有什麼委屈?」
「二哥,大…大姐趕走了老師……不…不讓我學琴了……」吳慧苗抽泣著哽咽道。
「老師?」吳輝一愣。
「是三小姐拜的樂師。」洪伯有些無奈道。
「豈有此理!」吳輝一愣,扭頭向吳紫妍揚聲道︰「大姐,您想搞什麼?還讓不讓人有點藝術愛好了?」
「怎麼?得了個雙甲等翅膀就硬了,想造反?想聯合小三造反?告訴你,學琴就是不行!我說你這個當二哥的,怎能教唆自己妹妹,學那種下流的東西,你就不怕她學壞了?」吳紫妍瞪眼道。
「下流的東西?學琴是下流的東西?大姐,您這是從何說起?藝術是什麼?藝術是人類……是人族的精神食糧,會是下流東西!」吳輝據理力爭。
「樂妓不是賣笑的下流東西?」吳紫妍訓斥道。
「您……您不可理喻!我說三妹學琴是好事!我交的朋友中,我認識的人中,除了您,沒有一個人會認為藝術是下流的東西……家里要支持!」吳輝覺得自己大姐的思想有問題,有別于人。
「朋友?你是不是又跟那幫潑皮無賴搞在一起了!我告訴你,你那些都是酒肉朋友,都是潑皮,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還朋友,就你講義氣,你腦子是怎麼長的……」吳紫妍發飆了。
「那不是以前的我嘛。不過,大姐,我很嚴肅地告訴您一句,我堅決支持小三兒造反學琴!」吳輝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你敢!」
「……」
姐弟倆正吵吵著,雅座的門,突然被人推開。
推門的是一個一身潔白袍服,劍眉星目,挺拔俊秀,儒雅瀟灑的青年男子。
「都在呢,呵呵。」
青年男子目光掠過吳輝身上,微微一頓,旋即又恢復溫和地神色,見眾人都不說話,當即打趣道︰「怎麼?禾兒苗兒,不歡迎姐夫嗎?」來的正是吳紫妍的未婚夫——秋律明。
雙胞胎姐妹聞言,齊齊扭頭看向自己大姐。
「你來干什麼?」吳紫妍俏臉上凝結起一層冰霜,冷聲道。
「二弟得了雙甲等,我這做姐夫的,若是不來,人家要說閑話了。」秋律明也不生氣,向吳輝擠擠眼楮,接著向洪伯長揖一禮,「律明見過洪老。」
洪伯垂著眼皮,慢條斯理地掏出煙桿,壓上煙絲,對秋律明的問候,充耳未聞。
「呵呵,姐夫,你來的不是時候,我正和大姐爭論有關人族藝術方面的發展與前景,大姐在生我的氣呢。來,姐夫坐,咱們別理會大姐。」吳輝呵呵一笑,起身相迎,熱情地將秋律明請到茶幾前,親手為他滿上香茗。
「二弟你呀……別怪姐夫多嘴,撐起偌大一個家,妍兒也不容易。你是漢子,有什麼事,讓著些你姐。」秋律明搖搖頭,一副兄長教訓弟弟的口吻。
「我向大姐道歉!」吳輝一臉真誠地向吳紫妍長揖了一禮,「大姐,我錯了。」
「三兒四兒,走,我們去為你二哥收拾包袱。」吳紫妍翻了個白眼,招呼雙胞胎姐妹一聲,冰封著俏臉,轉身準備離開。
「妍兒等等!」
秋律明出聲挽留,抬手鼓了下手掌。
雅座的門,再次被推開。
這次進入的,是三個剽肥體壯,一身肅殺之氣的大漢,三人手里都捧著一只禮盒。進屋後,放下禮盒,一言不發,躬身退出室外。
「來,苗兒,這是你的,淑芳齋精心熬制的花糖。這是禾兒的,河叟大師晚年的作品,鳳鳴琴。」秋律明掀開其中兩只禮盒,含笑向雙胞胎姐妹招手。
「大姐,好大一盒花糖呢……」看到一大盒花式翻新,塑造成各種小動物模樣的花糖,吳慧禾咬起了手指,一雙大眼楮里,亮晶晶地,輕扯吳紫妍的褲腿,抬頭仰望吳紫妍的臉色,見吳紫妍居高凌下,冷冷地盯著自己,當即嚇得肩膀一縮,旋即拍拍自己胸脯,昂首壯烈道︰「大姐說了,吃了姓秋的花糖,會壞肚子!人家是一直都記得的!」
「大姐給你買。大姐也給三兒買最好的琴!」吳紫妍俏臉解凍,彎腰抱起雙胞胎姐妹,揚長而去。至始至終,小三吳慧禾都沒有看禮盒中的名琴一眼。
「大姐,您這是怎麼說話的,您給我回來,有您這麼對待姐夫的嗎?這還算不算是一家人了?真是豈有此理。」吳輝沖著掩上的房門,為秋律明抱不平。
「二弟,算了,女兒家難免總會有一些小性子。呵呵,來,看看姐夫給你準備的禮物是否喜歡?」秋律明大度地擺擺手,抓過最大的那只禮盒,塞到吳輝手里。
入手微微一沉,吳輝便輕松接穩。看得秋律明眼中厲芒一閃,隨即又俊臉含笑,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吳輝似乎根本沒有發現,秋律明那一瞬間的異樣,喜滋滋地打開禮盒。
禮盒內,是一柄連鞘的特制大刀,連柄帶鞘,幾乎與吳輝身體等高。
「鏘!」
龍吟聲起,吳輝就那麼坐著,一手抹掉樸實無華的刀鞘,這是一柄渾體漆黑的大刀,背厚刃薄,刀背處兩度曲弧,不管是直刺還是劈砍皆是威力無窮,刃部窄,呈現出一種奇特的汪藍色,鋒芒直逼人眼眉。
刀身兩面,一面抽象的龍紋,一面抽象的鳳紋,看得洪伯不由得瞳孔一縮,這是一柄龍雀大刀!也是洪伯平生,第二次看到這樣的怪刀。
第一次看到這種刀,是在一年前,吳輝要去野蜂谷閉關,畫了一張龍雀刀的圖紙,交給洪伯連同沙袋一起打造。
秋律明能弄出這樣一柄刀,洪伯心中憤恨,吳家的鐵匠鋪,又出了新的內奸!
「好刀!」吳輝好像根本沒有發現,來自地球,出自自己之手的龍雀刀被盜版,手指一扣,重重地一彈刀身,听著嗡嗡不絕地龍吟聲,眼楮里流露出欣喜與激動的光芒。
「這柄龍雀大刀,打造時在血紋鋼中又摻入了一些‘玉鋼’,重一千八百八十九斤,鋒利無比,雖不能與那些玄器相提並論,但也算是一件難得的寶物。」秋律明含笑介紹道。
「玉鋼?這……這可讓姐夫破費了。」玉鋼是打造玄器的寶貝,都是論兩拍賣,凡器中若是加入一兩玉鋼,品質就會發生質的飛越,玉鋼一般情況下,只有在那些玄門中才能見到,吳輝前世那把花了大力氣打造的龍雀刀,與眼前這把比起來,就是渣。
「呵呵,二弟能喜歡就好。對了,二弟,這一年你都去了哪里?看把你姐給急的。」秋律明話鋒一轉,責怪道。
「讓姐夫與大姐擔心了。不過,這說起來,可就話長了……話說︰去年雷電交加,風雨如狂,海水倒涌,吳家村遭了大災。不過,這世道,地主家也沒有余糧啊,有災沒災的,這租還是得交!因此我與松管事下鄉去收租…結果,姐夫,你猜我看到了什麼?一道霹靂,一道水桶粗的霹靂,從天而降,‘ 嚓’一下,劈到海邊的一塊大礁石上,然後,居然從礁石里蹦出來了一只石猴,好家伙!那石猴一出世就能跑能跳,我猜應該是某種不得了的上古玄獸……」吳輝口沫橫飛,眉飛色舞,直接給秋律明整了一出「西游記石猴出世」。
「二弟言之有理。此石猴玄獸,當真驚天動地。」秋律明听得一臉凝重地點點頭。
「那是……」
當下,洪伯看著秋律明與吳輝你一言我一語,侃侃而談,氣氛融洽,一副哥倆好的親熱模樣,直欲作嘔。
明明是恨不得將對方全家剝皮抽筋,活煮了喂狗的兩個人,卻都能表現出,能為對方兩肋插刀的模樣。
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潮者。可拜上將軍!
洪伯心中贊嘆不已,二少爺真的長大了,他可以與秋氏重點培養的杰出子弟——秋律明分庭抗禮,並且絲毫不落下風。
不過,最讓洪伯欣慰的,還是自己的親孫兒洪風。
看著二少爺與秋律明相談甚歡,自己這孫兒,並沒有表現出一絲不耐煩與鄙夷,有得只是若有所思。
這孩子懂得用腦子想事了!
「砰!」
突然,窗外再次爆起煙花,煙花從貢園內升起,在空中肆意怒放。
雅座內的吳輝與秋律明,不約而同的停止濃濃地談興,將目光投往窗外。
「雙甲等!」
秋律明輕「咦」一聲,起身道︰「二弟,時候也不早了,你與妍兒她們好好聚聚,姐夫就不打擾了。」
「好,我听姐夫的。姐夫慢走!」吳輝起身相送。
「二弟留步!」秋律明一抱拳,轉身瀟灑地出門而去。
「雙甲等!真是可惜了……」
洪伯望著貢園內不斷升起的煙花,神情有些羨慕。
顯然,秋律明突然離開,是為了貢園內這位新鮮出爐的雙甲等驕子。只是再羨慕也沒有用,雙甲等驕子,只有那些世家才有資格招攬,吳家?還沒有與那些世家搶奪雙甲等驕子的實力!
「可惜嗎?洪伯,世事難料啊,呵呵。」吳輝咧嘴露出四顆獠牙,笑得一臉詭異。
「哦?二少爺有何指教?」洪伯翻白眼道。
「暫且保密!」吳輝臉色一正,沒有理會佯怒的洪伯,翻開隨身的包袱,掏出一疊手稿,放到洪伯身前,「這是我在山谷里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寫的,只允許您老一個人看!千萬記住!是您老一個人!連大姐都不行!」
「二少爺放心,老奴還沒有老糊涂,老奴看完後付之一炬如何?」洪伯氣結道。
「那最好不過了。」吳輝裝模作樣地長出口氣,接著打量窗外殘照的夕陽一眼,道︰「秋律明那狗雜種,有一句話說得對,時候不早了…風仔,我們去看看大姐,然後得下去集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