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嫁︰鬼煞啞妾 073 他如此選擇

作者 ︰ 泣雪成霜

太子與樂坊歌女廝混而誤了早朝之事很快傳開,原本定于三月末的大婚被延遲,而隨著滄浪帝病情的加重,朝中大臣便紛紛上奏,言太子行為失德,有損于皇家顏面,應予以嚴懲。于是,另立太子的流言也漸漸傳開來。

為開手這。滄浪帝氣怒不已,想要再為太子掩飾,卻終是抵不住人言議論。

永鸞殿。

「逆子!你……你……」滄浪帝一巴掌摔過去,病弱的身體卻因此而搖晃不已,被兩個內侍扶住才穩住身形。

太子捂住臉,忿忿道︰「絕對是蕭明楓害兒臣,那個歌女就是嫁給他的小妾!那個浪女!」

「住口!」滄浪帝脊背已有些佝僂,面黃肌瘦,只那雙眼楮依舊銳利威儀,透出懾人的光芒,「朕竭力為你抑制他的勢力,你自己無能,如今也只有自嘗苦果!」

太子忙跪在地上,求饒似的道︰「兒臣知錯,父皇要幫兒臣吶,要不然……不然……」

滄浪帝一腳將他踢開,「明楓來京城的路上,屢遭行刺,都是由你所為的吧!你以為他是傻瓜,這朝中的人都是傻瓜麼?!他沒有追究此事,朕也有意為你掩飾而從未過問,你竟還不知收斂!你以為你太子之位穩固如山麼?!」

聞言,太子臉色大變,忙不迭地求饒︰「父皇恕罪,兒臣知錯,兒臣以後再不如此沖動,兒臣……」

「夠了!」滄浪帝厲聲打斷他的話,隨即推開參扶著自己的內侍,轉過身,消瘦微駝的背影竟透出無限寂冷,「若非朕念及你母後,也絕不會如此回護于你!而如今,朕大限將至,你便听天由命罷!」

「父皇——」太子跪著上前。

「下去。」滄浪帝頭也不回,聲音平靜而冷漠。

太子一咬牙,騰地站起身,憤憤地轉身而去。

滄浪帝邁動腳步,顫巍巍地來到內殿,注視著牆壁上一幅畫,畫中美人明眸如月,胭脂如華月凝肌,翡翠步搖仿若在雲鬢間微微晃動,泠聲波影疊青絲,宛然巧笑。

「朕已盡力了,盡力了,只望泉下相見時,你不要怪朕……」年邁的皇帝閉上眼,蒼老的聲音微顫。

那廂里,太子蕭明嵐氣沖沖地回到東宮,曹公公迎上前,還未來得及開口,便听他厲聲吩咐︰「來人,去砸了春風樂坊!去!」

曹公公忙拉住他,卻被他推開。

「殿下啊,皇上下旨要您面壁思過,您還是……」

「滾開!」太子怒罵。

曹公公 得一聲跪在地上,瘦瘦的身子戰栗著,「殿下,您冷靜些吧,若再這樣下去,只會害了您自己!」

「你——!!」太子猛地收了口,深吸幾口氣後,倒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你說得對,本宮需要冷靜,要好好想想。」他眯眼看向殿外,想了一會兒,方緩緩道︰「著人去查春風樂坊,越快越好!」zVXC。

曹公公忙應聲稱「是」。

而就在這時,一個小太監躬著身子匆匆而來, 得一聲跪在地上,細著聲音道︰「殿下,御史府傳來消息。」

太子眸光一掠,「拿來。」

小太監忙站起身,從懷中掏出一張折好的紙箋,雙手遞給太子。

太子手腕一抖,展開一看,臉色驀地鐵青。

曹公公見他面色不對,張了張嘴,卻終是不敢出聲去問。

那紙箋上不過兩行字,乃是任素妍的字跡——

「爹爹已上奏皇上,素妍福薄,還未嫁入東宮便害太子禁閉,實在無福太子妃之位。」

很明顯,樂坊事件令太子即將失去最為強硬的一支支持力量。

「落井下石麼?呵呵,那麼便讓本宮看看,到最後,究竟是誰最悲慘!」太子將紙箋捏進掌心,狠狠捏著,指節處咯咯作響,在這空蕩寂靜的大殿中顯得格外突兀。

=====

黑暗將整個人籠罩,強烈的壓迫感令她有些喘不過氣來,所以她不得不努力地瞪大雙眼想要看清前方,看清周圍,直到眼眶澀痛到無法再繼續。

昏暗中,她不知道過了幾時幾天,只感覺到似乎過了許久許久,久到自己都快被這樣的黑暗腐蝕、融化。

而正在此時,忽听「喀」的一聲,然後便有低低的腳步聲朝這邊走了過來。

任流螢心下一凜,坐起身來。

一點微光照進,將來人的臉映得有些恍惚。

一名護衛手提宮燈,聲音淡漠︰「任流螢,王爺有請。」

任流螢沉默了那麼片刻,才緩緩站起身,朝地牢門口走去。

當走出這片黑暗,刺目的光亮令她禁不住眯起了雙眼。

任流螢微揚起臉,任陽光灑滿全身,隨之微微地彎起唇角,笑了。

楓陽殿。

錦簾輕卷,珠屏斂光,紫銅燻爐里的那一抹龍涎方才燃盡。暗香成灰,細細軟軟,未捻便自碎了,彌漫在空氣里,若裊煙,若輕絮,籠徹幽宮華殿。

幾名宮女立于兩旁,皆斂目垂首,仿若雕塑般一動不動。

蕭明楓一身錦紫長衫,玉冠墨發,眉目如劍,面容俊美無濤。

他正坐在殿內軟榻上,雙手閑逸地放在把手上,目光平靜地看著站在那里的任流螢。

任流螢仍披著那件他的長袍——地牢里,她實在沒有多余的衣服。她長長的頭發散在雙肩,面色蒼白,卻更襯得那雙眸子漆黑如墨,真真目似點漆。

「那日你說給本王的那些,」蕭明楓首先開口,語氣平淡,「本王相信你。」

任流螢略微錯愕,卻又立馬恢復了平靜。

她知道,今日這次交談,並不會那麼簡單。而他話中的「相信」更是不知要她付出怎樣的代價。

「本王相信你是被人陷害,亦相信你不是浪女。可是,即便你不是浪女,就算你與這所有是非無關,但你既已入了局,便再月兌不了干系。」蕭明楓如此說著,微微坐直了身體,「太子害你至此,你該向他討回公道。」

任流螢抬眼,嘲諷一笑,「王爺想要我協助于你?」

蕭明楓別開眼,再不看她,「靈幽宮既找上你,必定有其緣由。」

任流螢垂下眼簾,長睫微顫,嘴角卻仍帶著笑,「所以,你要我將計就計,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陪你演戲,探出靈幽宮底細,再與你一同對付太子?」

蕭明楓看向她,目光深沉,「不錯。」

「我若不願,你會如何?」她偏著臉,嘶啞的聲音透出絲絲笑意。

蕭明楓緩緩站起身,將雙手負于身後,鷹眸中陰戾一掠而過,「兩天前地牢里沒有繼續的那一幕,本王會讓它繼續上演。」

彼時,那震驚之後的短暫溫柔,還有內心里的悸動與揪痛,通通煙消雲散。

因為他是雍王,理智如他,恢復平靜後,他比誰都明白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

絕對不會,他絕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心慈手軟,而將這樣一顆絕妙的棋子舍棄!

兩天的時間,他徹底拋掉那些混亂的情緒,再一次將那個曾令自己不禁悸動的女子作為棋子,強行將她拉入這場權力紛爭。

任流螢笑了,笑聲桀桀,扭曲之至。如此笑著,她忽地將手移至胸前,解開了衣襟,揚手拋掉他那日披給她的那件外袍,仿若扔掉了所有牽絆與束縛。

半果的身體,散亂的長發,漆黑的眸子里偏生透出清冷無限。

狼狽,也傲氣。

她挑眉,眼波似綿,絲絲媚然,綿里卻藏針,刺破柔情如絲。然後她說︰「好,雍王爺,我幫你,只不過事成之後,我要親手斬下任素妍的頭顱,如何?」

蕭明楓眸光一寒,抿了抿唇,方道︰「好。」

地牢中,沒有風,卻偏偏多出幾分迷離,讓人看不清,亦看不透對方眼中深藏的東西。

這一刻,他知道,她已不是那個澄澈的女子,也許,很早很早就已不是了。

她亦知道,所有的誣陷、苦痛,所有所有自己所承受過的,都將付出代價。

如若躲不過,便拼命掙月兌,如是而已。

于是,此日過後,樂坊中任流螢與太子廝混之事很快傳開,任流螢「浪女」的聲名,再一次傳遍京城。

「哎喲喲,原來太子是個好的人吶,這要是做了皇帝,天下不要大亂嗎?」

「你小點兒聲,小心掉腦袋!」

「就是,要怪,就怪那個浪女,嘖嘖,嫁給雍王竟還不知收斂,回個頭又進了妓館勾引太子~」

「要不她怎麼會被叫做浪女?浪女呀,嘖嘖……」

……

街頭巷尾的議論之聲,仿若潮水涌來。

流言從來都如同瘟疫般蔓延迅速,所謂人言可畏,也便是如此。

任流螢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走出楓陽殿,攏了攏破舊的衣衫,微抬起下巴,眯眼看那天外雲卷雲舒。

流言她早已不在意,身體上的痛也會漸漸消逝。而自己的命運,也終會被自己掌握。

「聖旨到——」

驀然響起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她緩緩轉過臉看去。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雍王之小妾任氏流螢行為放蕩,引誘太子,有辱皇家顏面,著刑部將其關押,擇日問罪’,欽此——」

任流螢跪在地上,垂眼細細听著,直到最後一個字傳入耳中。她輕輕地笑了笑。

下意識地,她轉過眼,看到站在不遠處的蕭明楓,看到他冷傲的身形,和眼中的淡漠。

然後,蕭明楓別過了眼去。

而那廂里,刑部官員正喋喋不休地向蕭明楓解釋著,「王爺見諒,她雖為王爺小妾,可行為實在可恥,想必王爺也已懲戒過她,然皇上此次實在氣怒,直接下了旨,要將她抓去刑審,所以……」

「本王理解。」蕭明楓打斷他的話,面上掛著淺笑,仿佛事不關己,「她有失貞德,本已被本王休掉,誰知仍不知悔改,卻是本王又是管教了。」

官員呵呵而笑,拱手道︰「王爺過謙了。」

任流螢被帶走時,蕭明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轉身走入了殿中。

其實,她並不會因為自己將被關入大牢而感到擔憂,因為她知道,過不了多久,她便會被「救」走。

而事實正如任流螢所料,就在她被關入大牢的第一天晚上,獄卒將她帶出牢獄提審時,幾個身影突然而至,用香氣迷暈了獄卒,順利地將她帶走。

與此同時,蕭明楓一直呆在楓陽殿,悠閑而無任何動作。

三月末,四月將至,陽光愈加明媚。

殿外的院子里一棵柳樹下,蕭明楓斜靠在貴妃椅上,閉目養神。

這時,一個人匆匆而至,清瘦的臉上帶著些許焦慮,下巴一捋黑須隨風微揚。

乃是魏大夫。

「王爺,任流螢被救走了。」魏大夫也沒施禮,徑直道。

蕭明楓眼皮半掀,淡淡道︰「動作倒是快。」

魏大夫一怔,「王爺的意思是……」

蕭明楓唇角勾起,一手端起茶盞,卻不喝,只道︰「若非本王,她們怎能如此輕易就從刑部將人救走?」

魏大夫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雍王爺做了手腳,有意讓任流螢被救走。「魏大夫,你明里是本王專請的大夫,暗里卻是本王身邊的謀臣。以後遇事,記得要冷靜些。」蕭明楓說著,這才啜了一口茶。

魏大夫神色一斂,忙躬身道了聲「是」。

「太子那邊現下如何?」蕭明楓語氣閑閑的。

魏大夫道︰「太子被令閉門思過,朝中更是議論紛紛。」說到這里,他想了想,試探著問道︰「王爺以為,皇上會不會改立太子?」

蕭明楓搖頭,「不會。就算會,本王也要讓他蕭明嵐坐上那把椅子。」

魏大夫不解。

蕭明楓用杯蓋拂開飄在面上的茶葉,緩緩道︰「待得他坐上了之後,本王再將他推下來,這樣的過程,才最為有趣,不是麼?」

魏大夫似有些理解蕭明楓的做法,卻又有些不明白。

蕭明楓依舊垂著眼,看茶盞中微波起伏,忽然想起了任流螢被帶走時的眼神。

進而,他想到了更多,初遇、誤解、傷害,還有元宵節時,一身紅衣的她如何傾城一舞。

權勢和感情,他選擇了前者,就不得不丟棄後者,然後再將其碾碎。

他雖感到那麼一絲不舍,卻絕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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