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嫁︰鬼煞啞妾 074 樂坊事件後

作者 ︰ 泣雪成霜

那家客源甚好,卻害得太子閉門思過名聲掃地的春風樂坊被朝廷查封了,可除了幾個不頂事的歌女小廝被抓住外,其他之人早已逃之夭夭。

京城之中,天子腳下,竟也有如此膽大之人,更是傳得人心惶惶。

而與此同時,那個讓人們議論紛紛的「浪女」任流螢也在提審途中被人救走,蹤影全無。

看似不大的風波,里面所包含的波濤暗涌,無人知曉。

任流螢從昏迷中醒來時,只覺得周身都被一股香氣圍繞。

她揉了揉眼楮,緩緩坐起身,這才發現自己正身處一間草屋之中。雖是草屋,屋內陳設卻頗為齊全,木床木桌木椅,看起來簡單,卻做得很別致。

她下了床,走出門,朝四周看去,只見得周圍稀稀疏疏幾間統一樣式的草屋,皆建在碧綠的草地上,不遠處似有叢林深幽,放眼望去,只以為身處于異國之鄉。

「醒了?隨我來吧。」

身後驀地傳來說話的聲音,任流螢驚了一跳,轉過身看去,便見到了一抹鮮紅色的身影。

蕭明楓曾說過,春風樂坊與靈幽宮有關,而她被紅衣女子所救後,便被送入樂坊。那麼,這紅衣女子就應該是靈幽宮的人了。

所以,這里便是所謂的靈幽宮之所在。

任流螢沒有回答,那紅衣女子也不在意,只轉過身,徑自朝前走去。

任流螢抿了抿唇,舉步靜靜跟上。

沿著小道向前,又轉過幾道山坳,眼前便見一處青瓦白牆的院落。

任流螢知道,這院落便是她上次被帶來的地方。眼此都邊。

走入院中,里面山石玲瓏,小徑幽長,布置得頗有意趣。這倒也罷了,奇在一朵花也不見,只在石根道旁遍植五色香草,氣息輕淡,若有若無,如同春風初至,捉模不著,又引得人心里癢癢的。

房中案上擺了一只七層綠玉爐,鏤刻精巧,輕煙裊裊,一層層鏤空的玉壁隨著煙氣升騰緩緩轉動,里面燃的也似是那香草。

紅衣女子將任流螢帶入房中,便離開了。

等了約有半刻,一陣香氣隨風而至,似是淡淡的,但仔細辨去,卻又十分繁復,竟遍集了百花之香。隨即便听到蝦須簾被人撩動,發出玲玲瓏瓏的碎聲,一蒙著面紗的紅衣女人步入,眉目含笑,直直瞅著任流螢。

「上次咱們已見過了,你可以叫我瑾娘。」女人一邊說著,一邊去掉了面紗,露出本來面目來。

女人約有三十多歲,卻生了一雙勾魂攝魄的明眸。青絲堆雲,寶髻高綰,紅色紗衣輕盈,天然一種風流秀麗體態,教人不由得心魂動搖。

任流螢將散在頰邊的一縷頭發挽在耳後,道︰「是你治好了我的聲音?」

瑾娘點頭,微笑道︰「你並非天生啞疾,不過是被藥物傷了嗓子而已。」

任流螢面容不改,依舊淡漠無波,「可你為何又要害我?」

瑾娘在椅上坐了,斜靠在一方繡花錦墊上,姿態十分美妙,「害你?流螢兒,我們可是救了你不止三次。而你所說的‘害’,也不過是要你真正明白,不管是太子,還是雍王爺,都會毀掉你。」

任流螢後退了兩步,背靠著牆,支撐住有些疲憊的身體,連聲音都是倦怠的,「為什麼你們會選擇我?我與你們本無任何牽連。」

「無任何牽連?」槿娘掩嘴輕笑,眸中盛滿笑意,更是波光流轉,「流螢兒啊流螢兒,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你與靈幽宮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想擺月兌都擺月兌不了。」

任流螢不解,想要再問。

槿娘卻已從椅上站起身,邁步來到她面前。周身的香氣瞬間將任流螢圍繞,呼吸間全是這種異香。

任流螢不由蹙起眉頭,黑琉璃般的眸子緊緊盯住眼前這張明艷動人的臉。

「流螢兒,進了靈幽宮,你會擁有你想要的一切。」槿娘輕撫著任流螢的側臉,吐氣如蘭,「我們一同對付那些薄幸的男人,一一鏟除、毀滅——」

她如絲媚眼隱現寒戾,聲音依舊軟儂如春水,說出的卻是狠絕至極的話語。

任流螢雙眼微眯,抿緊了唇不語。

良久,她朝旁邊跨了一步,拉開了與槿娘之間的距離,「你要我做什麼?」

槿娘怔了怔,隨即拍掌一笑,「好,你是答應了?」

任流螢冷笑,「你們幾次三番算計,若我再不答應,或許你們會要了我的命也說不定。」

槿娘嗤笑,搖了搖頭,然後轉身走了幾步,復又在椅上坐下,「第一步,我們要拉攏手握重兵的付遠涯。第二步,挑起太子與雍王之間的矛盾,我們隔岸觀虎斗。第三步……」

「你們的最終目的是什麼?」任流螢截下她的話,徑直問道。

槿娘一愕,隨即聳聳肩,雙手一攤,搖著頭道︰「我也不知,這只能看宮主的意思了。」

任流螢心下一凜。

原來,這槿娘並非靈幽宮真正的主人。

那麼,這個宮主又是何等人物?還有,槿娘所說,自己與靈幽宮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又是怎麼回事?這一切的一切,神秘而詭異,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探個究竟,知個徹底。

想及此,任流螢暗自攥起了掌心。

這一刻,她不為蕭明楓,亦不為靈幽宮,只為了她自己!

此時,庭院外不知何處來的煙霧,漸漸聚成雲氣。眼見那雲朵慢慢飄移過來,香氣也是越來越濃。那香雲與天上雲層混成一片,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迷迷蒙蒙的一片,仿若人生。

……

三月已去,四月至,點點熱氣在空氣中悄悄漫延,夜朧明,天際間,月淡星疏。

付遠涯走出宮門,小未忙迎上前,張了張嘴,卻是什麼都沒有說。

付遠涯立在馬車邊,似在沉思著什麼,半晌都沒動。

「將軍,如何?皇上可準了奏?」小未看不透他的表情,便忍不住出聲問道。

付遠涯嘆了口氣,搖頭道︰「皇上怎會輕易準奏。」zVXC。

小未雙眉微蹙,「那該如何是好?太子與雍王相爭,我們向著哪一方都不會是善果。」

付遠涯秀目微閉了閉,嘆了口氣,也不再說什麼,只跳上馬車,道︰「走吧,先回驛館再說。」

彼時夜色漸濃,天邊一彎月皎潔,淡淡的月光照出人影綽綽,空蕩的街道上,只听得車輪碾過路面的聲音。

回到驛館,付遠涯揮退了小未,徑直去了廂房準備歇息。

然,當他剛推開門踏進去時,忽地就頓住了身形。隨即,一縷掌風忽然朝他面門襲了過來!

付遠涯竟是一動不動,不躲不閃,任由那股掌風襲向自己。

眼看著就要被擊中,那掌勢卻突然停住了。

「喂喂,為什麼不躲?!」有人暴跳如雷,大為不滿的低聲嚷嚷,「哦不!為什麼不與我交手!」

付遠涯笑了笑,繞開那人,來到桌邊,拿起火石點亮了蠟燭。

房內立著一人,正背靠著牆,雙手環胸,一臉憤憤地瞪著付遠涯。

寬大綠袍,清朗眉目,左眼下一顆淚痣格外惹眼。

不是滄流水又是誰?

「流水兄,有段時間不見了。你這次來,又是帶了什麼消息?」付遠涯轉過臉,對著他笑,燭光中那張臉更是清麗無雙。

滄流水被耀得眼花,不由別過了臉,道︰「你什麼意思吶!」

付遠涯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著道︰「沒什麼。滄兄,我可能要回邊疆了。」

聞言,滄流水面色一僵,忙轉過臉看向他,「真的?為什麼?」

「我受不了這樣的紛爭,而對于太子和雍王,我更不想向著任何一方。」付遠涯來到窗前,眯眼看向窗外,半晌,方低聲道︰「滄兄,若我要走,你可願同我一起?」

滄流水被驚到了,他一下子躍到付遠涯旁邊,眨著眼看著他,「你想要我和你一起?」

付遠涯轉過臉,朝他點頭,秀目中滿是平靜的誠摯,「對,我想要你同我一起。」

滄流水衣袖下的雙手緩緩攥起,也不知怎的,驀地就失了言語。

然後,在付遠涯等待的注視中,他輕輕點了點頭,「好,我跟你一起去邊疆。」

付遠涯心頭一動,禁不住笑了。

自從被「誤傷」、蕭明楓親自上門探望而說了那麼一番話之後,付遠涯的心從沒有像磁石這般安寧且平靜過。

也許正是因為又身邊這個人的存在吧。

只是,他不知道,與這個人一同前往邊疆的願望還要多久才能實現,又或者,也許永遠都不會實現。

但不管結果如何,他都會盡力去爭取。

所以,付遠涯連續上奏,三番請求要回邊疆。而滄浪帝大怒,其病情也愈加沉重,因此,朝中左右二相已開始向滄浪帝奏請,言辭間也頭顱幾分另立太子之意。

一時間,議論如潮,蕭明嵐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皇上,太子表面似是沉穩,實則性情急躁暴虐,且樂坊事件後,其名聲更是受損。皇上若再如此堅持,于國于民皆為不利吶……」老邁的丞相立于床榻邊,佝僂著背,言語間滿是急切與焦慮。

滄浪帝已久臥病榻,聞言也無力氣反駁,只是閉了眼,有氣無力地道︰「容朕再想想,再想想。」

老丞相還欲再言,可見滄浪帝虛弱至此,卻是再不忍心說下去了。

所有人都知道,滄浪帝如此的固執是因為什麼。很多人也都反對滄浪帝因那個緣由而立蕭明嵐為太子,可是,始終未果。

而就在朝中大半人都傾向于廢太子嵐時,雍王蕭明楓上了一紙奏書,請保太子嵐之位,並提議太子盡快大婚,婚後他便也可以立即回去雍州了。

一時間,朝中一片嘩然。

有人說雍王爺忠誠可嘉,亦有人說蕭明楓居心叵測。

楓陽殿。

「就讓他們爭論著吧,爭得越激烈越好。」蕭明楓一身錦藍長袍,立在床前桌案邊,手里拿著一支竹管兔毫筆,在青石硯滴上慢慢來回抿著筆尖。

在他面前鋪著一張宣紙,紙上只寥寥數筆,此時還看不出來他畫了什麼。

魏大夫皺眉想了一會兒,卻是轉而道︰「皇上如此固執地要保住嵐太子之位,還真是讓人……」他一時間想不到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

蕭明楓筆下一頓,卻沒有抬起頭,只是淡淡地道︰「父皇的固執,來源于太子嵐的生母——雪貴妃。當年他沒能讓雪貴妃坐上皇後之位,就死後來死了也只落個貴妃的頭餃,父皇心中很是愧疚,便讓雪貴妃的兒子做太子,想以此來彌補。」說到這里,他嗤笑出聲,滿含不屑與譏嘲,「魏大夫,你說,這可不可笑。」

魏大夫卻是嘆了口氣,沒有回答,只是捋了捋黑須,嘆息著道︰「皇上倒是個重情之人。」

蕭明楓手腕微動,筆尖靈活地在紙上揮舞,在畫上添了最後一筆,方放下筆,欣賞著自己速成的作品。

他看著畫,淡漠的聲音緩緩傳來︰「權力場中的惡人,重情重義者,皆是愚蠢之至。」

魏大夫微微一震,瞥眼看見桌案上蕭明楓畫好的畫,心下不由驚嘆。

畫中,不過寥寥數筆,便將無限江山呈現在人們眼前,仿佛此時正立于群山之巔,看那江水滔滔,一覽眾山小。

雍王爺文武雙全,聰穎無雙,當真不是虛名。

這樣一個人,合該是站在最高處,俯瞰天下人的。

正此時,一個護衛在外稟告了一聲,然後走進來,將一支細如小指的竹管交給了蕭明楓。

這竹管不過食指長短,蕭明楓從里取出一張卷好的紙箋來。他展開一掃而過,眸光一動,便將紙箋捏進掌心震碎了。

之後一直到了傍晚,蕭明楓都沒有離開過楓陽殿。夜幕降臨時,他換了身顏色較深的衣服,也沒帶護衛,徑自從偏門出了楓陽殿,一路繞過了亭抬樓軒,行到後苑僻靜處。

花木扶疏,淺淺的影子在風里搖晃了一下,從假山後面慢慢地走出一個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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