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乃滄浪國永嵐帝三年,元夕已過,春寒料峭,一場春雪過後,永嵐帝頒下聖旨,著振威將軍凌寒羽率大軍北擊封國。
這是滄浪國與封國兩強對峙以來,第五次會戰。
而這一次,永嵐帝北擊封國的原因,乃是——封國六皇子潛入滄浪國發展勢力,別有用心,且重傷雍王,致使雍王至今下落不明。
遙遙望去,只見永嵐帝緩緩抬手,統帥會意,隨即跳上馬背,拔出腰間長劍,鋒利劍尖直指蒼天,一聲「出發」響徹雲霄。
「我不想殺你。」面具人如此說,卻並沒有收回劍。浪想起過。
這舉動著實令凌寒羽大驚失色,想要翻劍刺面具人的手,可劍身竟無法移動半寸——面具人手指上靈銳的劍氣早已牢牢地將劍鋒固定,別說是移動,就是凌寒羽的手臂都被面具人凝聚于指尖的劍氣震得發麻。
凌寒羽抬頭看向面具人,雙瞳仿似被痛苦所浸泡著,可不屈的銳氣依舊凌厲得駭人。zVXC。
面具人的眼角眉梢帶著陰冷的笑意,仍舊端坐馬上,不躲不閃。
凌寒羽抬頭,看向他,然而,就在他正要張嘴說什麼時,只覺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伴隨著喊殺聲痛呼聲尖叫聲以及兵器交斗的聲音,紛亂的馬蹄聲愈來愈近。
滄浪軍主將凌寒羽策劃將大部軍隊放于封國兵力最為強大的前線,兩強對峙許久,不分勝負。
卻是面具人凌空彈出指風,點了他的睡穴。
軍中共有兩名副將,一名副將正領兵在前線抗敵,而另外一名則留在軍營之中。但即便如此,也很難抵抗這股突襲而來的封國精銳。
或者,應該說並沒有平靜,而只是自己的頭腦與胸腔已經空了,听不到任何聲音,除了一聲又一聲的心跳聲。
凌寒羽濃眉深鎖,細小的眼楮閃過一縷黯淡,厚實的雙唇微微翕動,只吐出四個字——
「不行,本將不能離開。」凌寒羽的意志異常堅決。他知道如果他留在這兒,可能還會有一絲勝利的希望,若是一軍的主帥先行離開,那全軍士氣必會遭受打擊,別說是反攻,就連抵抗的能力都可能會喪失。
原來,他之前受過傷,受傷的地方,正是側月復!想來此時是傷口裂了。
是年永嵐帝三年,三月,冬去春來之時,滄浪國與封國,兩軍站于東北邊界。
這個人果然是一等一的高手!果然——身份特殊,並非尋常封國之將領!
副將急得跺腳,鋼牙恨不得咬碎,「將軍!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您不可意氣用事吶!」他一邊說著,一邊鏗的一聲拔出劍,急急道︰「趁現在敵軍還未攻上來,將軍先離開!與前線軍隊會合才好啊!」
然後——
「鐘忱!!」凌寒羽跨步上前,看到的,卻是副將緩緩轉過頭顱,然後慢慢地,慢慢地倒了下去。
凌寒羽睚眥欲裂,狠狠地朝面具人看去!
那是三支袖箭,極為準確地射入副將胸口,不留絲毫余地。
凌寒羽面不改色,細小的眼楮在此時顯得格外沉靜與沉穩,「是我計劃失誤,對不起我滄浪國。但,我滄浪良將濟濟,寒羽不過小輩而已。」凌寒羽看著面具人的姿勢,就知道自己不能贏了,他實在不知道,這個突然來臨的面具人,究竟是什麼身份?要知道,與封國的幾次對抗,他從來都不知道封國軍隊中有這樣一個人物存在。
「成王敗寇,你是想拼死相斗,還是被我俘虜呢?」面具人端坐于黑馬之上,拔出了腰間佩劍,亮了個起手式。
又是一劍刺來,凌寒羽剛想旋身躲避,無奈月復中又是一陣劇痛,雙腿一軟跪在地上,那劍不偏不倚地刺中了沒有防備的側月復。側月復傳來的痛感疼得凌寒羽全身顫抖,他一手捂著不斷涌血的傷口,一手支撐著地面,雙腿抖動著想要站起身來,可掙扎了許久,還是跪了下去。
「啊——!!」
然後,掀開帳簾,微一揚首,便看到了一隊高坐于馬上的封國騎兵精銳。
「將軍,屬下在這兒撐著,你先撤退!」滄浪軍隊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兵力都在前線,營中空虛,根本不是封國的對手。為了保證主將凌寒羽的安全,一名副將只得一身抵擋,而勸凌寒羽離開。
整齊而厚重的腳步聲隨之響起,震得仿佛大地都在震動。塵埃迷蒙了人們的雙眼,再要去看那高高站于城樓上的男人時,卻是再也看不清了。
又是一次強勢的對抗,凌寒羽在上一次戰斗中受了傷,故而留在了營中。誰知,正在前線激戰正酣之時,封國一股精銳竟從小道迂回而來,偷襲滄浪主營。
「鐘忱,逃不掉的,也,不能逃。」凌寒羽緊了緊腰間的劍柄,微微吐了口氣,踏著穩健的步伐,朝帳簾走去。
這話說得雖平靜,但只要細心去听,便可听出話中隱含的嘲弄與不屑之意——所謂殺雞焉用牛刀,對付你們封國,我滄浪何必要動用良將?
「鐘忱,不要——!!」凌寒羽猛地探出手,大吼了一聲。
「帶上我們的俘虜,回營。」面具人收回劍,然後調轉馬頭,取下了面具。
凌寒羽出手很快,但面具人還是看清了他的動作。劍鋒挨近之時,面具人不緊不慢地伸出手,僅以兩指夾上了凌寒羽的劍尖。
同樣隆重的餞行儀式,京都城樓之上,永嵐帝長身而立,明黃色的衣衫在初春帶寒的風中獵獵作響。大軍整裝待發,兵士們的臉上凝固著視死如歸的表情,為這個掌控著整個滄浪國的男人立功。
副將倏然回首,握緊了手中的劍,做最後的努力與勸說︰「將軍,我出去擋著,您想辦法逃走!」
「來不及了。」
毫無破綻!
「混蛋!」一旁的副將再也忍不住,舉了劍朝面具人攻去。
閃著寒光的利劍直直刺向凌寒羽的身體,就在劍鋒要刺進胸口的時候,那劍卻忽然停住了。而帶來的一股劍風,卻刺得凌寒羽不禁別過了臉。
剽悍的黑馬,清一色的青藍色勁裝,不同于滄浪人的棕色的眸子,還有眸子里迸射出的得意且銳利的光。
「住口!休要對我皇陛下不敬!」凌寒羽終于變了臉色,眉宇間寒戾乍現,隨即倏地拔出了腰間長劍。
面具人一探手,一抬臂,只听得咻咻咻三聲響,那副將便如同被突然釘在了那處一般,保持著舉著劍的姿勢,僵硬著身體,瞪圓了雙眼。
就算是死,也要知道對手是誰吧……
棕眸,不算俊美的容顏,卻端端透出無限清雅,如同被書香環繞的世家子弟,在這血腥彌漫的戰場之中,顯得那般突兀。
面具人冷笑出聲,卻仍是穩穩坐在馬上,雙手把玩著馬鞭,棕眸一掠,透出的,便只是不屑,「與你比?你什麼身份,你又以為,你是誰。」
領頭的人帶著銀質的面具,除了雙眼和嘴,見不得此人真實面目。
面具人邪佞一笑,持劍又刺了過來。他並未下馬,靈活地駕馭著垮下的馬匹,且出手招招狠毒,絕不給凌寒羽留下任何生還的余地,凌寒羽極力躲避,可疼痛卻磨蝕了他的敏捷性與判斷力。有好幾次,明知道面具人劍鋒的走向,可都不能迅速作出反應,每一次,劍鋒都是擦身而過,險些刺中身體。
凌寒羽閉了閉眼,將副將的尸體平放在地上,緩緩站起了身。隨即,趁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之時,猛地飛身躍起,沖面具人就是一劍。
凌寒羽倒跌兩步,雙手捂著月復部。
那是常人永遠也無法企及的距離與高度,所以,常人只能帶著仰望的姿態與敬畏的心理,模糊而震懾。
如同臨近死亡之前最後的掙扎,一聲尖叫驀地響起,又猛地止住之後,一切,仿佛變得平靜了下來。
卻不知面具人是否听出了其中的含義,只听他哈哈大笑,笑完了,才道︰「真正厲害的人,不會在意這些口舌之爭。你滄浪如今究竟怎樣,相比凌將軍比我更清楚。永嵐帝——」面具人冷嗤一聲,「一介庸人而已——」
可惜,已然晚了。
這是一場生死對決。凌寒羽知道,時間拖得太久對自己不利,最好速戰速決。對于面具人,絕不能手下留情,一定要一掌擊倒對方。垂下的一只手手漸漸匯聚起真氣,可突然月復中一陣劇痛,使得剛剛聚攏的真氣都散亂了。
意識到這樣一點,凌寒羽神思一凝,全付身心地對付面具人。
「有本事,便與我比過!」凌寒羽眸光如刃,冷冷掃向了面具人。
這是借口,而上位者挑起戰爭,常常會給自己找理由,以體現自己雖不想百姓為戰爭而受累,但由于對方的過分舉動而無可奈何地出兵。
「所謂的滄浪大將,也不過如此。」雖看不到面具人的表情,但從他譏諷的語氣中,便可想象他冰冷而嘲諷的笑意。
他是誰?
……
是的,來不及了。
不知,只知其屬下恭敬地稱他為︰「六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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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已經可以猜到六皇子是誰了吧,呵呵。敬請期待後面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