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飛跑,一路想著鄭上楷的話︰我算是明白了,什麼叫做痛並快樂著。不是說自己痛著又快樂的愛情感受,而是我愛著一個女孩,我應該讓自己痛著,讓我的女孩快樂著;只要她快樂著,我願意痛苦著,這痛苦也是快樂的。
而我呢,我是什麼東西?高中沒畢業的混混,有什麼可以和夏夢麗匹配的?
沒有,一樣都沒有!
夏夢麗還是這樣默默地為我奉獻著一切,她在痛苦中陪著我一步步走向我快樂的時光。而我卻不能給她一點歡樂,我褲襠里的那點事,說明了什麼?我不是個東西,我只個婬棍,徹頭徹尾的婬棍!
林飛儒飛跑著,恨不得一步到了夏夢麗的單位。但是門衛不讓進。夏夢麗是在事業單位工作,香噴噴的公務員一個惚。
她們的單位不是那麼好進的。
林飛儒說是她丈夫,門衛打了電話,結果夏夢麗沒有上班。他趕緊打她的電話,電話沒人接。
他一陣恐慌,忽然的,也是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要失去夏夢麗了。林飛儒只覺得心里一陣疼,眼前一黑,太陽也搖搖欲墜的樣子溫。
他忙攔了輛的士回了家,夏夢麗不在家!
他嚇得不輕,兩眼一黑,倒在床上了。
剛剛倒下,那個噩夢又一次上演。還是那個小鬼拿著刀槍對著他的,遠處一聲怒喝︰婬棍,宮刑!
砰地一聲槍響。
他「啊」的一聲尖叫坐了起來。看見夏夢麗就坐在床邊。
他大喜過望,揉揉眼楮,不錯是夏夢麗!他的心往下一放,還好,我的夏夢麗還在!
他正慶幸上帝給了他一個機會,他正要撲通一聲給她跪下,說出自己的懺悔。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夏夢麗的臉色那麼平靜,她從她小巧的包里拿出幾張紙,又遞過一支筆,仍然很平靜的說︰「簽字吧,我們,我們算了!」
算了,什麼意思?簽字,什麼意思?
林飛儒從來沒有這麼慌亂,忙搶過紙一看,這回他真的暈了,上面赫然寫道︰離婚協議書!
他好半天望著夏夢麗,嘴唇抖動著說不出任何話。夏夢麗卻說了,很平靜的說著,像是給他們十幾年緣分作總結一樣。
她說︰認識你,從第一天算起,我們在一起都快二十年了,那時我們好年輕,你很帥,雖然個子矮了些,可我覺得你特別精悍,特別的酷。我相信你是一個可以托付終生的男孩。
「我相信自己,我不顧一切的嫁給你,只要你開心,我什麼都願意。在你生病住院的日子里,我不止一次責怪自己為什麼那麼任性,為什麼這樣對你,我多想對你說對不起,對不起,但我想我們相愛在一起,我們的心在一起,我不說你也會知道。
「可是我錯了,我們的心不是在一起,你听不到我的話,就像我越來越听不到你的聲音一樣!
「可是我還是愛你的,我不能讓你離開我,離開了你,我怎麼辦?我猶豫,我忘記,我回避,可是我發現,我越是這樣,我越是痛苦。
「還有你,你也是那樣的痛苦,每次你和我上床,都像是我在***你一樣。我知道,你一直對我都有種莫名的擔心,你總是擔心我是大學生,我是公務員,我比你優越。你總是這樣折磨著自己,也折磨著我。你痛苦,我看了我更痛苦。
「只要你幸福,只要你不再痛苦,我願意履行我在病中我的諾言!我願意成全你,你愛誰,你就娶她吧。我不給你設置障礙,盡管我多麼的不舍,只是我沒有想到,你竟然真的和她……
「我還是,我們還是,還是算了吧!」
說到最後,夏夢麗再也無法裝作平靜的樣子,早已是泣不成聲!
林飛儒心里下著滂沱大雨,他的心被澆得像個落水的小公雞。
他心無聲的哭著,他無法讓夏夢麗原諒他,看著夏夢麗痛苦萬分的樣子,他明白,夏夢麗的心已經鐵定,再讓她原諒自己,只是在她心頭再插上一刀。
他想,對,算了吧,讓我痛著,讓我痛著吧!我是個壞人,我辜負了她,我對不起她,我憑什麼可以快樂!夏夢麗,讓你快樂吧,但願我的離去能給你帶來快樂!
他蠕動著嘴,卻失去了說話的功能,他心里想著放手吧,讓她走,讓她以後都不再痛苦,但他還是緊緊拉著她得手,用盡全身的力氣喊道︰「不!不!」
他使勁地抱著她,不讓她走。我為什麼要這樣偉大,我為什麼要讓自己這樣痛苦!她離開了我,她就會快樂嗎,她也會那麼痛苦!我不能,不能啊。
他的雙腿無力地跪在冰冷的地上,他哭著喊著︰「夏夢麗,原諒我,我錯了,我該死,我……」
可是他看到的卻是夏夢麗冷冷的目光,冰冷的如同三九天的冰稜。直直地刺著他的心。
她推開他,說何必要讓兩個人這麼痛苦,你是男人,你就不能為了我做一件事嗎?林飛儒听了,好像有了希望,急急地說我願意,一百件都願意,你說。
夏夢麗一字一頓的說︰最後一件事——離婚,放我走!
林飛儒一癱,無力的全身都散了骨架。
完了!
夏夢麗還是看著他顫抖著的手憤怒的撕去紙張,拋向天空,狂笑著︰讓你離婚,我讓你離婚!又跺著落下的碎片,瘋了一樣,一會兒大笑,一會兒又叫著︰別走,我保證以後不那樣,我對天發誓,我這回是真的,是我的心在說,我愛你,愛你!
但,夏夢麗還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拋下兩個孩子,丟下發著呆站在一邊的公婆挎上包——很玲瓏的皮包走了,消失在門前的滾滾人流中。
事情並沒有這樣的結束。
一夜未眠的林飛儒早早地起來,他要去找夏夢麗,他無法想象沒有她的日子怎麼過!
但他剛打開門,一個拳頭就」砰」地砸來!
鄭上楷怒氣沖沖,暴跳得像頭瘋牛,眼里全是血絲,看到他像是看到仇人,搶上前一步,一手封住林飛儒的衣領,另一只鐵拳望空而來,只砸的林飛儒兩眼金花飄落,大雪紛飛。
林飛儒原地轉了個圈,嗷嗷直叫才站住,才看清是誰打了他。見是鄭上楷,心里直叫︰「好,打得好,這個混賬東西該打!」這麼叫著,也不躲閃,反而呵呵笑著,迎上前去,叫道︰打呀,打呀,打得好!
鄭上楷見了,更是氣得兩眼冒火,七竅生煙。又是撞上前去,一頓暴打,一邊打一邊怒罵︰「你這個披著人皮的狼,畜生,虧我那麼相信你,請你喝酒,……還向你,我呸,我是什麼東西,我混球啊……」
他說著,卻不再打林飛儒,只狠狠打自己的臉,左一下,啪——右一下,啪——只叫人心疼,又哭著,哭的眼淚鼻涕全出來。還覺得不過癮,拿頭直撞牆。
嚇得眾人趕緊喊馨兒,馨兒哭著沖來,拉著男人,抱在懷里,望天就哭︰「要打你打我吧,你這樣傷自己,比傷我還要狠。」
鄭上楷看見懷里是馨兒,厭惡的一推,罵道︰「婊.子,滾!滾,臭婊.子!」
馨兒一怔,半天才捂著臉哭著跑去。
鄭上楷站起來,晃晃悠悠的走到林飛儒跟前︰「哥們,我呸!你有本事,你道貌岸然,你偽君子,你采花大盜,你,騙人,騙色,騙吃,騙喝!」
鄭上楷突然又瘋狂起來,對著林飛儒大吼著,咆哮著,像發水的巨浪拼命地咬著拽著,「吃的給我吐出來,喝的吐出來,吃了的睡了的給我吐出來!統統吐出來!」
但林飛儒怎麼也吐不出來,要是能夠的話,他一定願意。他像個傻子,呆呆的任由著鄭上楷對他發狂,任憑著相鄰對他指著手劃著腳,一邊說著什麼,一邊拿眼來看他,還互相的笑著,點著頭。
他身後的爹娘叫著兒呀兒呀,老淚滄痕,痛徹心扉!
他痛苦的閉了眼,接受這一切懲罰和屈辱。
鄭上楷也累了,他肥胖的臉上寫滿了悲哀憤怒和絕望。
他也沒能拿他什麼辦法。他氣沖沖的往家跑。他踢開門,就看見馨兒趴在桌子上哭。他氣得一把拽起她,往地上一砸︰「什麼東西,還有臉哭,你干的好事,老子今天宰了你這個臭婊.子!」
鄭上楷兩眼冒著凶光,一步步的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