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間听見有人叫我的名字,一聲又一聲,忽遠忽近,眼皮好重,好像是壓著千斤重的東西,怎麼也睜不開。渾身都好熱,好像是蒸桑拿,還像是三伏天站在太陽底下。而且沒有一絲力氣,只得喉中輕微的嗯呃了一聲,表示我听到了有人叫我。
冰涼的觸感撫上了額頭,緩解了我小半的燥熱,好舒服,涼涼的,忍不住抓住那冰涼的東西,有一下沒一下的蹭著臉頰,涼涼的好舒服。
「爺,藥煎好了。」朦朦朧朧中听到由遠而近說話聲。
「拿來。」低沉悅耳的聲音,好像是北洛吧?
「爺,小的來伺候吧。」
「我自己來。」
冰涼的東西想要離開,我皺眉,死死抓住壓在臉頰下,喃喃道不要走,不要走。
你要是離開了,我又要回到火熱了。冰涼動了動但都被我壓了下來,也不再動了。我笑著蹭著,隨著意識深陷,听到的聲音也斷斷續續。
「最近他們••••」
「回••爺••沒••」
「繼續••」
「是,要不要••••」
「不用•••••」
「小的明白,•••••」
「把••峰••找••」
「是••您真的••去•••」
「他•••幻墨••去•••」
「••明白••,部署••」
「••去••」
「••••••」
「••••••」
我努力想辨別他們在說什麼,但越到最後越听不清了,耳中只有模模糊糊的嗡嗡聲,直到听不到任何聲音了,陷入了黑暗中。
我做了一個夢,夢中一個人不停的給我喂藥,藥很苦澀,偏偏那人總是在我耳邊低語良藥苦口這句話,我掙扎,我不喝,但還是被灌了下去,溫暖的觸感從唇中傳來到了喉中滑下去,總是在口中滿是苦澀的時候一抹甘甜在口中融化,化解苦澀,如此反復後,我竟然期待吃藥了,因為到最後會品嘗到那一抹甘甜的美味。
睜開眼楮的時候,我有一瞬間的失神,仿佛還在顧府,迎春那丫頭調皮的眨著杏眸,娘親一副很滿意的樣子,看著被她們打扮後剛剛蘇醒的我,撲哧撲哧的笑。我總是揉著眼楮,打著哈欠,讓迎春拿過鏡子,看著鏡子里面粉唇紅的俏佳人,惡狠狠的瞪著娘親,嚴重警告她的惡趣味。明明離開家沒多久,卻感覺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公子醒來,小灕就這去告訴爺,公子是否餓了,我再讓廚房給您弄點吃的?」床邊突然冒出一句略帶驚喜的聲音,然後是急急離開的腳步聲。
我側頭只看到墨綠色衣衫的背影開門離去,很快腳步聲由遠而近,再度走進來一個人,快步走到了床邊,手撫上了我的額頭,松口氣般揚了揚唇角。
「已經不燒了。」
「我病了?」開口,聲音沒有力氣。
「可能是淋雨發燒了。」說著人坐到了床邊,俊美的臉龐布滿倦容,似乎是沒休息好,清明的雙眸中也布滿了血絲,看著我又帶著些許自責和懊惱,讓我心里一沉。
「我睡了幾天?」
「兩天。」
見我要起身,忙扶住我,在我身後放好軟枕好讓我x著舒服一些。同時門口走進來一個端著東西的少年,還邊走邊說「爺,藥煎好了。」
正是剛才離開的那個人,長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水靈靈的美少年。估模著年齡和我不相上下,一身墨綠色的長衫添了幾分靈氣,見我打量他反而自然的露出大大的笑容,把手里的藥碗遞到了北洛面前,烏黑水亮的雙眸卻不離我,似是控訴又為點明「公子可醒了,不然爺天天守著您,身子遲早也要垮。」
我一怔,心里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誰讓你多嘴?」北洛不悅的橫眼瞪了少年一眼,少年扁扁嘴,似乎不甘心「小灕也是為爺好,爺要是真有個什麼,我們可擔待不起。」
「這里沒有你的事,下去吧。」北洛並不在理會小灕的擔心,語氣不佳的打發他離開。
小灕扁扁嘴,似乎不在乎一般,但雙眸卻沖我眨了眨「是,小的這就走。」說罷轉身向外走,出了門還不忘幫把門關上。
「喝藥吧,不然涼了。」見人離開他拿起勺子,很自然的吹了吹送到了我唇邊,我下意識的向後靠了靠,有些不自然的微微側了側頭「我自己來吧。」說著搶過他手中的藥碗,看到了他眸子里的那一抹失落,心口微堵,煩悶的不顧一切仰頭直接喝了下去。
卻沒想到如此苦澀,喝下去之後就後悔了,口中彌漫了又苦又澀的味道,忍不住伸出舌頭向他討水喝「水,水。」
他沒有給我水,反而拿出一塊類似于冰糖樣子的固體,放到了我伸出口的舌頭上,縮回舌頭也把那晶瑩的固體帶進了口中,甘甜隨之而來。
「這是什麼?」我含著,感受著越來越濃郁的甘甜,不解的問。
「冰糖。」
「什麼?」我掏掏耳朵,覺得自己是不是听錯了。
「冰糖。」北洛耐心的重復了一遍。
「冰糖?」是的,口中的晶瑩固體的確是糖沒錯,甚至比糖還要甜,好像固體甘蔗的味道,而且很快就能遮去中藥的苦澀。
「還有嗎?」。我期待的看著他。
他猶豫了下反問「還要?」
「恩。」
「下次吃藥我會在給你一塊的。」
扁扁嘴,我不在說話,口中的冰糖融化的特別快,現在只剩不點了。見我失望的樣子,北洛嘆了一口氣,從袖子里拿出一塊油紙,放到手掌中在我面前展開,里面只有三塊冰糖了,不忘提醒我「這次只有這麼多了,你還要吃四副藥。」
「我只是看看,又沒說要吃。」我不滿的嘟囔,拿起了一塊,真的是冰糖啊,晶瑩剔透的冰糖,內心小小的激動了下,沒想到啊,這個朝代還能做出冰糖來。激動完又放到了油紙里,示意他包上吧。
北洛無奈搖了搖頭,小心的包上了油紙,放回到袖子里。
我莞爾,內心有點小滿足和小感動,抬眼對上他的滿是血絲的雙眸時腦海里不經意閃過小灕那句「公子可醒了,不然爺天天守著您,身子遲早也要垮。」心里又沉了沉,添了一絲擔心。卻不知道怎麼開口了「呃,那個,你的黑眼圈都出來了,是不是沒睡好?我感覺好多了,你也去補補覺吧。」說完,我真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心虛的低頭不去看他,心里卻又煩又堵了。
「我沒事。」沉穩的聲音里似乎含著笑意,听著特別的享受。
「恩,人是鐵,飯是鋼,睡覺是生命的保障,我覺得你還是去睡睡覺吧,不然你的黑眼圈在重一點就能當墨鏡了。我也困了,也應該睡覺了。」我完全不經過大腦開始胡說了,越說越不能表達自己的意思了。
其實我想表達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謝謝你為了我不眠不睡,我現在好多了,你去睡睡吧,不然身體垮了,我會擔心的。
但現在卻不知道怎麼表達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