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賀鐘離收起了那份沒落,像是普通朋友一樣和我聊天,我稍稍放了心,松了口氣。不管是他隱藏了還是本來就沒那麼深,都不是我應該去探究的。
「你打算怎麼辦?」他試探的詢問,眸子卻關注我的反應。
「當然是回柳城。」我勉強笑了笑「我爹娘應該在路上吧,等他們到了之後,我就走了。」手指不經意的顫了顫泄露了我此刻的苦澀和隱忍。
「什麼時候能到?」他裝作不經意的錯開目光。
「我也不知道,應該快到了吧。」
「我送你回去。」
我愣了下對上他溫柔的目光,明白了他的好意,搖頭婉言相拒「不用了,他們應該快到了,我不想他們到了找不到我,而且。」我頓了頓,深呼了一口氣才再度開口說下去「應該可以趕到那日之前離開。」聲音小的只有我知道。
他真誠道「那這幾天我陪你吧。」
「好。」
一連三天,賀鐘離都陪在我身邊或和我研究詩詞歌賦或帶著我到赫城有名的地方吃喝玩樂,他很熟悉赫城,每次帶我去的地方都讓我刮目相看。我們都很默契的不去提那個人,而我更是刻意的忽略三天後就是他大婚的日子。
兩人並肩走在青石板路上,身後是如尾巴一樣跟隨的赤峰,剛剛我們去了一處名為「半緣祭」的河邊茶肆品茶。邊品茶邊听茶肆的說書先生娓娓道來小河的故事。
等到听完故事才發現華燈已掛,天色已暗,由于沒坐轎,我們只能走著回去。
過了河上命名為「半緣橋」的橋,赫城夜間的繁華便在眼前,一座橋連接著夜的繁華與冷清。
河邊一家名為「醉夢樓」的青樓燈光尤為明亮,燈光映在水中波光粼粼,門前站著三五個姿色各麗的女子正在招呼過往的客人,隔著很遠都能听到里面的歡笑和酒杯的踫撞聲。
「公子,來里面坐坐吧。」
「公子來這里。來來來,月兒給您斟酒。」
「公子,不要害羞嘛。」
我站在青樓不遠處看著這些煙花風塵女子在招呼客人,有一種恍惚,曾經他專門為我布置出來的青樓,只有一個女人,冷冷清清的顛覆了我對青樓的理解。哪里像是這里燈火闌珊,人頭攢同,鶯歌燕舞,這才是真正貨真價實的青樓吧。
「子墨?」賀鐘離見我一直注視著「醉夢樓」的方向,不解的皺眉。
我沖他搖搖頭,以示沒事,沉默的向著回去的路走去。
回到客棧之後,我什麼也沒說就回房了,前腳剛進去,後腳賀鐘離就跟了進來,赤峰站在門口躊躇了下,轉身離開了。
賀鐘離關上門,關切的問「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
「沒事。」我x在床頭,閉上了眼楮。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再度開口「你剛剛看醉夢樓很奇怪。」
我睜開眼楮看向他,隱去那一絲波瀾,搖搖頭淡淡道「我只是想到了以前一些事情。」
他表示明白的不再問下去,半響才開口「其實青樓並不都是不好的,這世間有太多事情是我們無法改變,所以才會有人選擇醉生夢死,起碼在夢里我們麻痹自己,可以不用面對現實。」
「可夢總會醒。」我喃喃道「醒來還會痛。」
「醒來是會痛,但總比一直痛要好。這就是很多人選擇放逐自己的原因。」
「醒來是會痛,但總比一直痛要好。」我無意識的重復他這句話。
「也許我可以試著麻痹自己一回」腦海里傳出了這樣的聲音,讓我一驚。隨即否定我怎麼能這麼做,「為什麼不能?」聲音再度反駁,「你每天都裝作很忙碌在賀鐘離面前很平淡,裝作都不在乎,但你自己最清楚了,還有三天二十二了,是他成親的日子了。」手無意識的抓緊身下的床單。「可是這樣也不能用醉生夢死麻痹自己。」另一個聲音明顯小了下去。「只此一回而已,又不是天天去。」
「只此一回。」我艱難的點頭,抬起黯然的目光「我想去醉夢樓。」
賀鐘離明顯怔了下才反應過來「你?」
「我想去體驗一下,很久以前我就想去看一下傳說中的青樓到底能奢華迷亂到什麼樣子,只不過看到的是被人偽裝的青樓。」說到最後我苦澀的笑了「恐怕以後我也沒有機會了,所以這次我想去看一下。」我執著的看著他「我需要你的幫忙。」
「我怎麼幫你?」
「幫我引開赤峰,我不想他跟著或者阻止。」
他沉默了,沉默的讓我心提了起來,抓著床單的手指更是用力,生怕他拒絕。
「子時,我來找你,你先休息吧。」說完賀鐘離起身離開。
我猶如全身虛月兌一般軟軟靠在了床頭,低下了頭。
只此一回吧。
從戌時到子時,我一直靠在床頭,看著敞著窗掛在天邊的彎月,冷冷清清孤孤單單的撒了一地月光。
快到子時,窗外一個影子貼著窗沿閃過,我心一咯 ,又一個人影竄了進來,快速的移到了我跟前,在我來不極喊出聲時,捂著了我的嘴,我正要掙扎,賀鐘離的聲音響了起來「是我,別出聲。」說完拉著我躲到了櫃子里。
我們剛關好櫃門,門大力的被推開,陸續的進來幾個人,很快听到赤峰道「你馬上去稟告王爺,其他的人分散去追。」
「是。」幾個聲音同時響起,蹬蹬蹬的向外跑去,很快外面安靜了下來。
又等了片刻,賀鐘離才打開櫃門走了出去,打開門向外望去,見沒人回頭沖我招手「我們快走。」
我出了櫃門,有些奇怪剛才他是怎麼引來他們的,而且除了赤峰之外為什麼又冒出這麼多人?
他見我疑惑,邊走邊道「剛才你看到的那影子是我請的人,他讓赤峰認為你被劫持了,而剛才出現的那些人是暗衛。」多余的他沒有再說下去,帶著我從後門上了一輛馬車。
我默然,懶得想赫連北辰在我身邊布置暗衛的目的是監視我還是保護我。安靜的車廂只听到馬夫的吆喝聲和車輪前進的吱呀聲。
走了大約一炷香,馬車停了下來,我們跳下車。我看著不遠處的燈光耀眼的「醉夢樓」恍惚了下。
賀鐘離付錢之後,看著我最後一次確認「真的要去?」
「是的。」我堅定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