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沉醉大人不和小孩子計較,自動忽略了那句「娘做的太難吃」,仍舊是捧場地收下了太明珠的禮物,又和她一起將點心全部吃完。
太明珠眉開眼笑,抱著沉醉撒嬌一番,又是嚷嚷著讓外公再做,直到沉醉笑著答應,太明珠這才自己出去玩了。
小娃兒走後,太聰明尷尬地走到沉醉身邊去,歉意道︰「這孩子,太不懂事了,難為夫人這麼捧場。罩」
沉醉喝了口水,笑道︰「沒關系,她說的是實話,再說,她帶來的確實比我做的好吃許多。」
說到這里,沉醉猛地想起來太明珠口中的那「外公」,上一次見面,太明珠也東拉西扯的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她原本想著要去問懷陌的,只是後來被打斷琰。
這時,沉醉問太聰明,「你爹也在丞相府中?」
太聰明頷首,「是,奴婢還以為夫人知道呢,奴婢的父親就是這里的太廚子西北之王。因爹爹和大人有些交情,這才將奴婢姐妹兩人送到九清宮去。明珠在九清宮打擾多年,父親對于她的身世也終于釋懷,這才將明珠接回。」
沉醉聞言,初時驚訝,而後恍然地點點頭。
她很久以前就听容容說起過丞相府中的太廚子,說那原本是皇宮中的御廚,後來被文帝賜到了丞相府。當時還感慨這姓特殊,竟沒有和太聰明聯系到一起去。
只是太明珠來了又離開,這麼長時間的鬧騰,懷陌仍舊還沒有回來,沉醉原本因太明珠稍微好轉的心情又漸漸黯然。
送庸皎回去,要送這麼久嗎?
地牢,陰暗。
還有不知道從哪里傳來的水滴的聲音,一滴一滴,那滴落的聲音沉悶,似乎又不是水。除了這滴滴答答的聲音,這里只剩下人粗重的呼吸聲,似乎是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卻又咬牙忍下,沒有呼叫,于是便只留下了急劇的吸氣和呼氣的聲音。
「皇上,這里走好。」
直到忽地傳來人聲,隨即,火把照進,將陰暗照亮。
無遇緩緩抬起頭來,忽然而來的光亮讓他還有些不適應,他微微眯了眼楮,緩了緩,才看清進來的人。
為首的是文帝,而他的身旁,為他指路的人正是錦年。
看清,頓時,無遇唇角扯了扯,牽動著他滿是鮮血的臉。
「離淵,我們又見面了。哈哈哈哈!」
文帝站定在無遇身前,尚算平靜地打了招呼,只是那隨之而來的近乎癲狂的笑聲卻泄露了他此刻的不平靜。
其實,他也無需平靜。
「二十四年,整整二十四年,離淵,你終于落入了我的手中!」
火把的火光終于映出了滿室明亮,映著無遇渾身是血,四肢被無力地鎖住,映著文帝千變萬化的臉,此刻,文帝臉上的肌肉跳動著,那仿佛是仇恨、興奮和痛快的糅合,讓他臉上的肌肉不住地痙.攣,就像是扭曲了一般。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此刻的文帝,比無遇的臉還要猙獰、可怕。
與文帝的激烈的情緒相比,無遇卻平靜了。他的身體被架著,雙手雙腳上的血一直滴滴答答往下滴著不曾停過。身體無力,幾乎是掛在了鐵鏈上。然而,他看著文帝的眼神,卻像是此刻兩人的境遇對換了。
仿佛此刻被囚禁的人是文帝,而無遇,才是掌握他人死生的那一人。
無遇看了文帝一眼,目光便越開了他,徑直看向文帝身後的錦年,而後,低低地笑了出來。那笑,自嘲至極,淒涼至極,「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比起落入文帝手中,無遇不能釋懷的只是身邊人的背叛。
「我說過,我本就是皇室血脈,生來便為誅殺你。」錦年平靜道。
「你是在九清宮長大的。」
「是,剛剛會走路,便被送到九清宮龜仙。如今九清宮已是一盤散沙,告訴你也無妨,四十年前,先帝忌憚九清宮勢力,便將皇室血脈十人送入九清宮,只為有朝一日將九清宮徹底鏟除。只可惜,你與你那師父都是凶狠血腥之人,我皇族一脈存活艱難,自當年的
卻簾之後,便只剩下我一人。」
「卻簾……」很多年了,自素素死後,第一次再听人提起這個名字,無遇怔了怔,而後瘋狂地笑了出來。
卻簾,卻簾……那個害得他與素素從此生離死別的人。無遇笑得咬牙切齒。
文帝在听到「卻簾」兩字時,神色也動了動,想來,他也沒有忘記卻簾。
「原來,我自認與你三十多年的感情,全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無遇笑過,頓了頓,忽地出聲,「遠遠比不過權力和地位的誘.惑。」
無遇說這話時,目光直直看向錦年,後者被他看得臉色微微一變,而後硬聲道︰「感情?你也配講感情?你血腥殘忍,連親女也殺。」
這時,文帝忽地揮退了身後之人,「你們都出去。」
「皇上!」
復澤、薄秦、錦年同時出聲,聲含阻攔。
文帝不耐地揮了揮手,「都出去!錦年,你將他這麼多年的成果留下。」
錦年稍一遲疑,頷首,「是。」
隨即,將手中一個木盒呈上。
直到閑雜的人全部離開,文帝一手托著木盒,朝無遇走得更近,兩人面對面,如同多年未見的老友敘舊。
文帝低低地笑,看著無遇,「自我登基十八年,除了不在京城,我從未有一天罷朝,今日為了你,我免朝一天,只為好好來見你。」
「還記得嗎?當年你就是這樣將我囚禁,在我身上種千奇百怪的毒,讓我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听說,你就是對各種各樣的毒有著天生不可自拔的迷戀,最愛看的就是自己的毒藥將你的敵人一寸寸折磨致死,並計算著時間,以此為樂。當年你折磨我時,看著我痛苦的樂趣是不是甚至遠遠不如你計算著我被折磨致死的時間?」
「不過可惜,真是讓你失望了。你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她救了我。你每一次不過剛剛對我下了毒,她就會來幫我解毒。」
無遇原本一直面無表情,直到文帝提起了那個人,他眼中猛地迸射出如猛獸一般凶狠的目光。
看到無遇終于有了反應,文帝的笑意加深了。
「你說,素素當年也是愛我的,是不是?」
再一次提起那人的名字,文帝幾乎陌生了,這麼多年,他從來不曾提及過這兩字。
無遇終于如同被刺激到了的困獸,驀地嘶吼出聲,「你不配提她,你不配提她!」
「我不配?」文帝大笑了出來,笑得雙眼里全是猩紅,「你不要忘了,她是我的妻子,她曾在我身下婉轉承歡,她還為我生了兒子,我怎麼不配提她?」
「對了,你見過她伺候男人的模樣嗎?她真的是天生的美人,這麼多年了,後宮三千,沒有一個像她那麼會伺候男人。」
「可惜了,我年輕時脾氣暴躁,一不小心將她殺了,倒可惜了她那銷.魂的身子。否則將她留下來,興致上來時就找她陪我睡一晚,人生也會多許多樂趣。」
輕賤下流的話,故意的挑釁,文帝大笑著,滿意地看到無遇在他面前紅著雙眼,垂死掙扎,鎖著他的鐵鏈因他的掙扎乒乒乓乓作響兵吞天下最新章節。
「蕭越仁,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蕭越仁,你這畜生,你不得好死,我要將你碎尸萬段!」
……
曾經有多風光,一旦時移物換,就會有多淒涼,正如此刻的無遇。原本翻雲覆雨不可一世的男子,此刻,卻只剩下無力的嘶吼和掙扎,唯一和他附和的甚至只有囚禁他的鐵索。
文帝的目光緩緩落到鎖著他的鐵鏈上,鐵鏈是穿透過他的手腕、腳踝,生生將他扣住的,他每動一下,哪怕是最輕微的動,鮮血便順著鐵鏈汩汩流出。此時隨著無遇瘋狂的動作,他身上的血像是一條鮮紅的水流一樣,落到地上,匯成一灘。
「殺了我?」文帝笑,「你要拿什麼殺?听說錦年已經挑斷了你的手筋腳筋,你往後即便能活著,也是個殘廢,沒手沒腳,你還妄想殺我?真是個笑話!」
無遇粗重地呼吸著,在听到「殘廢」兩字時,眼底一閃而過的情緒,只是隨即,又悉數成了凶狠和仇恨。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殺你,正如當年你不殺我。」文帝笑著,同時,「啪」的
一聲,將手中木盒打開,里面,是一個藥瓶。
無遇見到,眼色頓時變了。
「這東西,不陌生吧?听說是你前不久才研制出來的,能讓服用之人從里而外的潰爛,從內髒開始,最後是皮膚,直到死亡。我原本想要以血還血,你當年拿了什麼毒藥對我,我也拿什麼毒藥對你,這也公平。只是錦年告訴我,這麼多年來你制毒的手段愈加的出神入化爐火純青,創造了許多不世之作,我怎麼忍心你浪費?我想,就在你死前,讓你自己也一一嘗試過。對了,我知道中毒之後你也許會神智不清,這樣就不能計算從你中毒到你死亡的時間,放心好了,我會親自幫你記著。從現在起,每一日給你服一種毒,最後就看你能用多少種了。」
文帝說完,將盒子里的藥取出,盒子「 啪」一聲落至地上,文帝一手扣住無遇的下巴,一首將藥瓶中的藥水灌進無遇口中
文帝從地牢中出來,忽然而來的陽光讓他不適應,身形微晃,腳下踉蹌,復澤薄秦立刻上前將他扶住。
「皇上,當心。」
文帝穩了穩身形,閉上眼,「擺駕回宮。」
「是。」
這里是京中一處別院,並非皇宮。昨夜錦年一擒住無遇,文帝就連夜趕來。
「將他帶回宮中。」隨即,文帝又命令。
薄秦頷首,正要轉身去抓無遇,錦年卻忽地出聲了,「慢著!」
文帝緩緩睜開眼楮來,看向錦年,「你說什麼?」
錦年微微一笑,「皇兄,父王訓示捉拿離淵,可卻沒有說要將離淵交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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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更完了,听說女生熬夜就是熬精血……總是熬夜的我,真是好恐慌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