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張克儉(四)
在魏忠賢當政時期,張家的勢力也一度再次達到了一個頂峰,但是還不等他們有所行動的時候,崇禎皇帝卻是異峰突起,讓他們根本就來不及有任何地反應。
這些事情,要怪也只能是怪天啟皇帝朱由校死的太過于突然,而且他的死因也充滿了古怪離奇——竟然是溺水後病死的!.
如果說崇禎的登基對于張家還不是最為致命地打擊的話,在這些年的潛心琢磨下,張克儉卻是隱隱約約地得出了一個讓他自己也有些不大敢相信的認知。
他們京師通州地張家這一脈子孫,很可能還真的只是一個旁支——而且還是無關緊要地那一種,只有是這樣,一些歷年來讓張克儉百思不得其解地事情,才可以大多都有了順理成章地解釋。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便是在張家之中,張克儉自己並不是那真正地嫡系,因此那些最為**地秘密,也自然就不會讓他知道。
只是,建立在這一種揣測上所構建地模型,無法象是另一種可能那樣,很好地詮釋所有可疑地問題,說明這其間還有一些問題是張克儉所不知道、或者是還沒有想到、想通的。
有了這許多的顧慮之後,張克儉最終也只能是決定按部就班地行事了,而他在迄今為止所做地每一件事情,也是一個優秀地地方官所應當做到的,可以當得起任何人地詰難。
最終,輜重營卻是果然、當然、竟然就這麼中伏了。
事情至此似乎基本已然結束了,但張克儉的疑惑,卻是不減反增地更多了!
作為堂堂地一鎮總兵,胡雲峰果然、當然、竟然就是如此地愚蠢嗎?
事實上,輜重營一事的後續效應,也不過才剛剛開始發酵,而張克儉,也終于由此而從家中得知了,一個朝中他所絕對沒有想到過的大佬,竟然卻是「自家」的人!
對于這一點,張克儉自己也有著極其清醒地認知︰如果不是自己正好是這麼「身臨其境」的話,這個人肯定是不會這麼「交給」自己的。
最起碼,絕對不會有這麼快。
其實,當張克儉終于如願以償地卷入到了這起可以算是由他一手所引發地事態中後,才深深地體會到了父親和祖父之所以不願意讓自己太早地涉入這些事情的那份良苦用心。
這根本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之重!
僅僅是在上任以來地這短短數月時間里,忻州知州張克儉已然是感到心神俱疲,一時間儼然是仿佛老了十多歲。
對于錦衣衛的出現,張克儉雖然有些意外,但也並不吃驚。
雖然今上即位之後,不僅僅是處置了無法無天地閹宦魏忠賢,還連帶著將風光了二百多年地錦衣衛也基本廢掉了,但畢竟還是沒有完全撤銷不是。
事實上,錦衣衛之所以還沒有完全地被廢除,是因為它的有些職能還是必不可少的,而在廢掉了錦衣衛所掌管地「詔獄」之後,錦衣衛也已經成為了無牙地老虎。
比如說,原本在錦衣衛內也算的上是獨樹一幟地「大漢將軍」們,如今卻儼然已是錦衣衛的基本骨干了,而原本作為錦衣衛中堅地許多南北鎮撫司錦衣校尉,卻是都已被流放到了邊軍之中,甚至連錦衣衛的身份也被褫奪了。
所謂地「大漢將軍」,說白了就是相當于現代地儀仗隊,那些各個濃眉大眼、英俊挺拔地身穿一身嶄新錦袍,每日里象旗桿一樣站立在皇宮內外顯眼、不顯眼地方的,就是他們這些人了。
至于錦衣衛地其他職能,迄今為止似乎是早已經被剝奪地一干二淨了的,但張克儉並不敢賭,也不敢相信他們果然已是如傳聞中那般落魄如斯。
事實上,張克儉甚至還听說過一些傳聞,稱即便是那些錦衣衛碩果僅存地「大漢將軍」們,如今在那些內城皇宮地偏僻之處執勤的,身上竟也已然是湊不齊一身沒補丁的軍服了!
這個事情听起來太過離奇,雖然那些據說是親眼所見地官員們信誓旦旦地賭咒發誓,但張克儉卻是不那麼相信的。
且不論皇家內庫是否果然便是如此地窘迫,只說這些官員們,能夠蒙召進入皇宮大內已然是天恩浩蕩了,難道還能讓他們去那些「偏僻無人所見處」閑逛不成?
要知道,當年萬歷皇帝雖然怠于朝政,但是對于抓「小金庫」卻是既有心得的,他派到全國各地的那些「鹽監」、「礦監」和「稅檢」們,給他打造了一個擁有千萬兩紋銀地「內庫」。
不過,在經過同樣不問政事地天啟和雖然決心勵精圖治、但卻不善理財的崇禎兩任皇帝之後,大明皇帝的內庫在最後幾年最多時也只有十多萬兩銀子,就這也還天天被內閣的那些大臣們惦記著要給花掉。
此乃後話,略過不提。
不過,讓大明地這些文臣武將們感到非常失望的是,崇禎皇帝在搬倒大權獨攬地「九千歲」魏忠賢之後,卻是準備實實在在地履行起自己那「萬歲」地職責來!
必須要指出的是,崇禎的這一舉措是非常不得人心的,朝中以「東林黨」為主的大臣們極其地懷念萬歷朝時「眾正盈朝」的情形——那時的皇帝可是連朝都不上的,所有的事情,都是由內閣和大臣們來自行處理的!
崇禎皇帝在大臣們面前屢屢踫壁之後,生性剛硬的他也不願就此妥協,干脆一咬牙自起爐灶,重新將皇宮大內的一幫子太監們廢物利用起來,于是各種出自大內地欽差和特使便日益地開始見漲起來。
有了這一「前車之鑒」,這滿朝地文武們,又哪里敢于真正地小覷這些只是一朝失勢地錦衣衛!
因此張克儉估計,這些傳言即便是確有其事,大約也是由宮內的人所傳出來的,比如說那些恨不能再踩錦衣衛幾腳地太監們——很多太監們認為,他們之前的困窘是受錦衣衛所連累的。
還有就是那些俗稱「大內帶刀侍衛」地府前軍衛們,和錦衣衛的關系也一向不怎麼和諧;最後一種可能,就是這個消息純粹就是錦衣衛的人自己所傳出來的。
雖然當今的崇禎皇帝一向節儉,也已經多次地削減了皇宮內的費用,但要說真就窘迫至此,張克儉卻是打死都不信的。
事實上,無論是將打補丁地衣服穿在外面、還是穿在里面的官員,張克儉也全都見過,並且還見的多了,但他對此卻是向來不屑一顧的。
不要說是這些人,就連前朝號稱最為清廉和貧苦,歷任知縣、州判官、戶部尚書、兵部尚書、尚書丞、右僉都御史等職,臨死前地最後遺言都是尚欠戶部五錢柴火錢地海瑞、海剛峰,那也是坐擁一妻兩妾的!
一個真正要是窮的連飯都吃不飽的人,竟然還可以養得起三個女人?
張克儉對此是不置一詞的。
也正是這份小心,在當初甫一見到錦衣衛上門求助的時候,張克儉的態度雖是半真半假、但行動上還確實是實心實意地出了些力的。
而就在今日,家里的八百里加急家書也送到了張克儉的手中!
這封家書,的的確確是通過軍方地專用加急系統來傳送的——只要你出的起價錢,這種傳說中只有皇帝才能享有地待遇,如今卻是有錢人也一樣可以用得到!
在得到這封父親病重地加急家書之後,忻州知州張克儉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拋下手頭地一切公務,給遠在順天府通州地父親閉門祈福去了。
不過,如果真的要是有人能夠進入到張克儉此刻所在地書房的話,便可以看到張知州此刻,卻是正在一臉沉痛地抄寫著那份價值不菲地家書。
如果再要細看,張克儉所用地宣紙,卻並非是普通規格大小,而是僅有普通宣紙地三分之一大小。
而張克儉所寫的文字,也與其日常所寫大小不同,可謂是真真正正地「蠅頭小楷」,而且每行的字跡,也都沒有寫滿。
更為古怪的,即便是每一行的字數也都是不盡相同的,有多有少、長短不一。
當所有地信件全部抄完之後,張克儉將手中地抄寫稿仔細地纏繞在了桌上地那根看起來極其普通地花崗石鎮紙上。
張克儉手中地這張抄寫稿,在他的精心打理下,正好完整地包滿了整根花崗石鎮紙——這鎮紙其實就是一塊長方體地石條!
整張寫滿字地宣紙,便是以反向螺旋狀的方式包滿了整根石條的。
再接下來,張克儉一眼便看完了石條第三面的字——這個鎮紙的分面,是從手稿結尾的一端在石條所在處為第一面開始計起的,逆時針計數。
這是一種密信的讀寫方式,張克儉是在即將赴忻州上任的前夜,才由張員外、也就是他的老爹親自傳授給他的,而一起交到他手中的,便是這塊花崗石鎮紙。
張克儉當時地反應,那就是完全地沒有反應……
ps︰那啥,厚顏求票……
自己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