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忽然楊楓桌旁窗戶「 」地大開,堂內一股風吹過,靠近這個窗戶的兩支蠟燭都被吹滅,堂內其它的幾支蠟燭也飄搖了幾下,期間還拌著「嚓哧哧」一大兩小三次響聲。等楊楓哆哆嗦嗦地把窗戶關上,燭光定了下來之後,堂內眾人都傻了眼。原來柳門主的木龍和金幫主的木匣都被從中間一剖兩開,那件獨腳銅人的獨腿更是齊根而斷,張幫主一手提著銅人脖子,一手握著銅人腿呆在那里。
之後大堂內一片沉寂,良久沒有人說話。因為剛才沒有一個人看到是什麼人出的手,是怎麼出的手,竟然能連出三刀都沒人看到,身手著實是快到了極處;而且有一刀竟然能干淨利落地削斷真人小腿粗細的銅人獨腿,須是何等鋒銳的神兵利刃。如果此人想要堂內任何人的性命,確實如同探囊取物般容易。從此人出手的目標來看,應該是站在雲川趙江東這邊的無疑。所以六扇門和三幫的人無不膽顫心驚,生怕此人一時興起,隨手結果了自己,也就一時沒人敢先出頭來撐場面。而雲川趙江東等人則不知道是何方高人在幫自己,但對方沒有主動現身,自己也就不好多說什麼。場面也就一時凝滯在那里。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時間在一點點地過去,蠟燭也慢慢地快燃到根部了。正當所有人不知道還得等到何時時,忽然堂角處傳來「噗通」一聲響,一個獨自單坐、過路模樣的人撲倒在地上,接著又有兩個人倒地,再接著倒地的人越來越多。余下的武功較高的都感到不妙,正想去查看下,卻覺得自己腦袋一暈,軟到在地;最後連雲川也沒堅持住,砰然倒地;至此整個大堂里無一人站立。
片刻後,楊楓從地上爬起來,從身上模出得自童天的那個竹筒,徑直向那個金幫主走去,竹筒始終指向金幫主。來到金幫主身前,笑了笑,突然出手連點金幫主胸部三處穴道。金幫主本來就歪著的腦袋明顯又歪了一歪。接著楊楓又如法炮制,走到柳門主身旁點了柳門主的三處穴道。然後楊楓從懷中取出一副鹿皮手套戴上,把柳門主身上的東西都搜出來放在一邊。原本柳門主身上看起來好像沒多少東西,但等都搜出來,一看還真不少,足足堆了一小堆。楊楓當然不會就此罷手,因為此人就是楊楓來南凌府的最大目標——萬毒門的門主柳東風。
隨後楊楓對柳東風施展了攝魂**,問了柳東風一些事情,其中包括萬毒門的珍藏所在和柳東風是如何避過了自己的迷香。這迷香可是楊楓得自那個藍衫修仙者的,非常了得。柳東風說自己已練成百毒不侵之體。楊楓心道果然不愧是萬毒門的門主。但那個鐵木幫的金幫主金千里是如何避過迷香的呢?把柳東風的東西收進儲物袋後,楊楓掉頭又對金千里施展了攝魂**,才知道原來金千里頸上戴了一塊闢毒寶玉。楊楓當然不會忘記詢問鐵木幫的珍藏在何處。不過楊楓沒打烏龍幫的主意,因為他有些拿不準那個張水龍。雖然那個張水龍不見得比自己厲害,但自己的主要目標是用毒之道,所以也不必多余惹麻煩。
三下五除二搜刮完金千里的東西,楊楓想了想,又把被自己用風刃術斬開的木龍、木匣和銅人收進儲物袋。然後來到燕雲身邊,從懷里拿出一個小瓶,拔開瓶塞伸到燕雲鼻子底下晃了晃,燕雲打了兩個噴嚏,慢悠悠地醒了過來。
燕雲醒來後一眼看到楊楓和大堂內的情形,便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問道︰「先生,這是怎麼回事?」
楊楓答道︰「是先生用了迷香。」
「什麼迷香這麼厲害,這麼多江湖高手都被放倒了?」
「江湖?高手?呵呵,等你練好武功,再學些其他手段,在你眼里也會沒什麼高手不高手了。燕雲,要是依著你,這些人如何處置?」
「哦,萬毒門和鐵木幫的,行事太毒辣,要嚴懲;那個王書田歸明言,也听說過,抓人時手段狠毒,無辜婦孺也不放過,禍害了不少人,要嚴懲;那個曲子春,頂著大俠的名號殺人滅門,要嚴懲;雲前輩和趙大俠他們,是好人,要幫他們離開;嗯,其它的,就算了。」
「好,就依你所言。去吧。」
「是。」燕雲這兩年跟著楊楓殺了不少惡人,也知道楊楓的風格,先後點了王書田、歸明言、柳東風、金千里和曲子春的死穴,又廢了萬毒門和鐵木幫余眾的武功。也不知道是因為點穴很耗內力,還是因為對這些高手下手有些緊張,燕雲回來時臉色有些發白。
楊楓點點頭,從懷里掏出那本得自童天的《武鄉遺兵》上冊,也不管是不是雲川沒看過的那半部,就塞到了雲川懷中。接著找了個空酒杯,把小瓶里的藥粉倒到酒杯里一些,拿過去放到趙江東鼻子下面晃了晃,眼見趙江東打了幾個噴嚏就要醒來,楊楓把嘴湊在他耳邊說了句「這是迷香解藥」,然後把酒杯放在趙江東眼前,轉身沖燕雲擺了下手,二人進入內堂。
大概是因為客棧外林木叢生,並且雨下得確實太大,再加上對客棧內的情況比較有把握,外面的圍守實際上並不十分嚴密,楊楓很容易地從一個客房窗戶找到一處紕漏,帶著燕雲輕松潛出,一口氣趕了六七里的路,才在一個鎮子邊的無人小亭里停了下來。
二人摘下人皮面具,換了身干衣服,在夜色中等待著雨停。等了會兒,本想和趙大俠聊兩句的燕雲有些憋不住了,小心地問道︰「先生,您是不是不願意和江湖人物接觸?」
楊楓想了會兒,說道︰「正是。先生雖藝出江湖,但幾乎絕緣于江湖,不和任何江湖人物交往。因為一旦有交往,不論是善是惡,是義是利,都可能牽涉到不盡的麻煩,這也就是人們常說的‘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其實江湖中凡是有些名聲之人,有幾個手里真正干淨,有幾個能真在‘義’字上站得住腳,有幾個沒有恃強凌弱?先生如今和江湖唯一有些關聯之處,也只是對江湖中那些殘惡之輩的刺殺而已。」說到這,楊楓頓了一會兒,接著說道︰「說到刺殺,論先生的所為,說是一個刺客也不錯。但先生這個刺客與別的刺客有所不同。別的刺客是被某個人雇去殺另外一個人,而先生是被某個人雇去殺他自己;只要他作了惡,就是向先生發出了殺他自己的雇請;先生殺他之後,自然要拿他一些錢財,作為刺殺的酬勞。」
燕雲一邊听,一邊在思索,似有所悟,又似有些疑惑。楊楓知道燕雲一向佩服趙江東,今天失之交臂肯定會有些遺憾,便又說道︰「先生也有些佩服趙大俠。趙大俠是少見的真義士,而且智勇雙全。然而恣意縱橫、快意恩仇雖是人生快事,但性情張揚者都很難在世間久存,也正是所謂的樹大招風。也許是人各有志,也許是先生的看法有些偏頗,但先生實在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弟子有所閃失。況且還有先前和你提過的,後年先生將有一次遠行,今生能否回來也說不準,到時候你就要自己照顧自己了。」
燕雲抬頭看到楊楓滿是慈愛關護的目光,眼楮一熱,「噗通」跪倒︰「先生教誨,燕雲須臾不忘。」
雨小了以後,二人去鎮子里分別投了宿。雨停後,楊楓就動身去了南凌府,四天後回到小鎮。二人轉頭北上,再掉頭向東,走了二十來天,才在一個偏僻的小鎮上繼續義診。
人有的時候很奇怪,越希望日子快點兒過去的時候,越覺得時間過得慢;越希望日子慢點兒過的時候,越覺得時間過得快。楊楓覺得一轉眼三年的期限又到了。回想行醫這六年,楊楓覺得還是很有收獲︰原打算義診千人,但後來一年就不止千人,粗略算下來,已經義診了至少六千人;關于脈律的探究已經有了小成,楊楓已經比較詳細地寫入醫案;對于毒道,楊楓雖沒有什麼大的新想法,但已經把《毒法》和《秀風手札》里的相關內容以及得自萬毒門的秘法根據自己的理解做了歸結梳理,也附到了醫案里;燕雲的天心訣已經突破到六重,在江湖中也算是修為不低了;燕雲對醫術也學得很刻苦,尤其是後三年進步很大,已經悟通了不少東西;另外有些醫術要點,楊楓怕燕雲沒理解透或者以後記不清了,就在醫案里寫得分外詳細。不過這樣一來,在別人來看,醫案不像是醫案,更像是手札。
但有得必有失。在修仙上,楊楓除了把師父留下的書籍都看了一遍之外,修為法力上沒有絲毫長進;另外在修仙物品的搜尋上,楊楓也應該算是收獲甚少。除了從天鳳城白衣修仙者身上得到的那點兒東西,行醫六年來,楊楓只搜集到一塊寫著怪字的獸皮,一塊玉佩,半塊木盤和一本得自萬毒門的書。這本書上原本的字楊楓一個也不認識,似乎是一種很古僻的文字;但書上有六處被用一種在一本修仙書籍中出現過的古字做了簡單注釋,從這六處注釋中楊楓推斷這是一本有關毒道的書,只是不知道將來有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