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少陵一臉驚訝的看著陳一,他從來就不知道他還有這樣的往事,前世的陳一憑借著家里的關系,仕途順暢無比,一路高升,最終坐到了令很多羨慕的高位,不過張少陵認為他做人太假了,所以漸漸的疏離了他,沒有想到,這里面還有這樣的隱情,看來,每個人都有自己不為人知的一面。
鹿章也沉默了下來,活生生的例子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沉默,雖然他心里一直都認為自己的安排才是對鹿 是最好的,可是鹿 的想法他確實沒有考慮,他只是以自己的角度在考慮問題。陳一的經歷擺在眼前,如果他仍然要強制性的將鹿 的人生按照自己的想法規劃,那麼,如陳一所說,以後的鹿 也只是自己操控的一個木偶,一個沒有自己想法,沒有自己追求,沒有自己夢想的人形機器。
「鹿叔,作為兄弟,我不希望鹿 和我一樣,渾渾噩噩的活著!所以,請您讓他選擇自己的路吧!」
鹿章沒有說話,大廳里面頓時寂靜無比,張少陵嘴角卻露出了一絲笑意,鹿章其實已經知道自己的做法是錯誤的,但是一時半會放不下心中的堅持而已,他臉上的掙扎就是最好的證明。
「鹿叔,已經很晚了,我們就先回家了!」給了陳一一個眼色,張少陵站起來說道,現在,還是讓鹿章自己想想吧。
陳一想了想,頓時也恍然的微微點了點頭,從鹿母手中接過已經烘干的大衣,張少陵和陳一走出了鹿 的家,雪已經小了不少,不過地上的積雪卻更厚了,兩人一步一步的踩在厚厚的積雪上,在鹿母的注視下,身影漸漸的消失在遠處,不過,另一道身影卻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鹿母微微一愣,這個是?
房間里面,鹿章從桌上的煙盒里面掏出了一支煙,默默的吸著,眼中閃過一絲茫然,從一開始,他始終認為自己是為了鹿 好,在他的理解,只有按照自己安排的路去走,鹿 才會有出息,可是,陳一的肺腑之言讓他了解到,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夢想,如果自己的想法和夢想被別人操控的,那活著還有什麼追求呢?他並不想要一個好像提線木偶一樣的兒子,但是現在,他的行為就是在操控著鹿 的命運,他正拼命的在往鹿 身上系上操控用的提線。
腳步聲漸漸靠近,鹿章回過神來,不過他並沒有抬頭,輕聲說道︰「老婆,我做錯了嗎?」
「你沒有錯!」一道男人的聲音傳來,鹿章一驚,抬頭看了一眼來人。
「老張!」
來人居然是張少陵的父親張寶林,嘆了一口氣,張寶林坐在了沙發上,「老鹿,作為一個商人,你做的沒有錯,商人重利,肯定是往有利于自己的方面去想,可是作為一個父親,你就大錯特錯了!」
鹿章想要說些什麼反駁一下,可是話到嘴邊,才發現這些反駁的語句根本脆弱不堪,一擊即破,看到老兄弟臉上泄氣的表情,張寶林笑了笑,這樣的鹿章可是很少見的,「現在不是我們那個時候了,現在的孩子們自主意識都很強,你強行給他們安排未來只會產生相反的效果!」
「他去當偶像歌手能有多大出息,況且我的家業誰來繼承?」鹿章有點不服氣的說道。
「呵呵!」張寶林笑呵呵的看著如孩童一樣倔強的鹿章,心中回想起了兩人小時候的畫面,這麼多年了,他倔強的脾氣一點都沒變,「原本以為我很迂腐了,原來你比我更甚,我家里那個臭小子不也是去當歌手了,照你這麼說,我們家幾代人的相聲藝術就要失傳了?」
「呃!」鹿章又無話可說了。
「我之前也是和你一樣,想讓少陵繼承我的衣缽,可是從他去韓國以後,我反復想了很久,孩子們的未來還是要孩子們自己去掌握,我們做父母的還是在後面默默支持就好了!」說到這里,張寶林眼中露出回憶的神色,「老鹿啊,記得你以前的夢想是當軍長吧?」模糊的記憶中,那個留著鼻涕的小屁孩,大聲的說著「我要當軍長」的話,那個就是他的夢想吧?
鹿章點了點頭,自己當初進部隊就是為了這個夢想,可惜的是,還是被他的父親靠關系將他強制退伍了,張少陵剛才的那一番話,就是讓鹿章想起了年輕時候的夢想,眼中不自覺的閃過了那一絲異色。
「那個夢想是你心中永遠的遺憾,你難道要讓鹿 和你一樣嗎?」
「可是我這一大攤子事業」到了現在,鹿章心中最後的堅持就是自己的事業了。
「這樣吧!」張寶林想了想,然後建議道,「你可以給鹿 一些時間,讓他去做自己的事,一旦他完成自己的夢想,就讓他回來繼承你的事業,反正你現在還年輕,還可以撐些年!」
「好吧!」鹿章考慮了幾分鐘之後,還是咬牙答應了,他心中的夢想已經沒有可能實現了,但是鹿 仍然可以,作為父親,就放開他,讓他去追逐吧!
「哈哈!」張寶林開心的笑了起來,「想通了就好,老鹿,咱們好久沒下棋了,要不現在來兩盤?」
「誰怕誰,今天就殺的你落花流水!」
「大話誰不會說,手底下見真章!」
第二天早上,雪已經停了,不過外面仍然是一片白茫茫的,小區公園的積雪已經有7、80cm深,簡單的吃完早飯之後,張寶林帶著張少陵去了侯老家探望,侯老是老一輩的相聲藝術家了,和張少陵爺爺是同一輩,名氣沒有張少陵爺爺那麼大,但是張寶林父子都很尊敬他,因為侯老是和張少陵爺爺合作多年的捧哏,同時和張寶林也合作過很多年,同樣是捧哏,這一次侯老因為意外中風,導致語言功能部分喪失,最近這些天都臥床不起,決計是不能上春晚了,所以才能讓張少陵頂上這個捧哏的位置。
第三天,也就是9月5日,張少陵則跟著張寶林去了央視電視大樓,去參加春晚節目的第三次審核,同時見到的,有師承相聲大師馬季的著名相聲演員馮鞏,他這一次也有送審的節目,是和王寶強等人一起表演的一段相聲劇,不過張寶林一直以來都對他看不過眼,所以見到他的時候,張寶林都招呼都沒給他打過,弄的正準備過來問好的馮鞏一臉尷尬。
其實這也是有原因的,張寶林是傳統的相聲演員,尊崇的是祖宗前輩傳下來的捧逗語言表演,而馮鞏最近這些年的表演,卻漸漸偏離了這一點,開始向小品發展,而他對外卻仍然簡稱自己表演的是相聲劇,張寶林對此不屑一顧,什麼相聲劇?那就是小品,在他心中,馮鞏就是一個相聲界的背叛者。
相聲是語言的藝術,小品是表演的藝術,不同就在于表現形式的差異,二者一個是靠語言,說學逗唱都是語言的表演;而小品主要依靠表演,
相聲在中國文化的進程中也是不斷發展的,其實馮鞏對于相聲的發展也是功不可沒的,他和牛群是新相聲藝術的第一代表演者,使相聲由傳統走向創新,自他們開始,捧哏逗哏已不在那麼涇渭分明,並且相聲也不僅僅是站在那說,他們加入了表演的成份。但是這些是對于傳統相聲是一個極大的挑戰,作為同輩中,傳統相聲的領導者,張寶林很是看不慣他的那種改革的。
「鞏叔!」張少陵走上前去,向馮鞏問了一聲好,然後輕聲道,「鞏叔你不要太在意,我爸就是這樣的!」
「沒事!」馮鞏苦笑了一聲,他也是相聲協會的會員,平時和張寶林見面也很多,已經習慣了,其實馮鞏的性格很和善,與人相處都很不錯,按理說,和張寶林應該是非常合得來的,可惜的是,兩人對于相聲的理念不同,這種新與舊的不可契合導致了兩人的關系不可能和睦。
「對了,少陵,听說你去了韓國當歌手?」馮鞏有些奇怪的問道,「好好的相聲你不做,怎麼跑去當歌手?」
「這個說來話長了!」張少陵笑著說道,「這一次我可是來和我爸一起來參加春晚節目三審的,開場的相聲只能有一個,我們不會輸的!」
「臭小子!」馮鞏笑罵道,「難道我就會輸嗎?」
「贏的一定是我!」張寶林走了過來,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馮鞏,語氣中透著一股強烈的自信,「你那個什麼相聲劇,還是不要擺上春晚舞台了,我都替你丟臉!」
「咱們走著瞧!」自己認為的藝術居然被張寶林這麼貶低,就算是再和善的人也會冒火,馮鞏語氣生硬的道,「看看是我的新相聲贏還是你的傳統相聲贏!」
張少陵在一邊哭笑不得,這兩個都是四五十歲的人了,怎麼還像小孩子一樣的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