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鳳大軍凱旋向著京都而歸。
慕容清歡並沒騎馬在大軍最前方,而是在馬車上守著梁子衿,梁子衿從昨夜起忽發高燒,身上燙得怕人,一開始只是高熱,漸漸的全身微顫,說起胡話來。
慕容清歡守在梁子衿身邊,不敢離開他片刻,不斷喂他喝藥,心疼不已。
到了後半夜,梁子衿燒得更加厲害,皮膚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全身痙攣。
「子衿,子衿。」慕容清歡不斷在他耳邊輕喚,只盼他緊閉的眼楮能睜開。
梁子衿卻一直在說胡話,口里輕喊著︰「爹爹不要,不……」像是陷入什麼可怕的噩夢中,他渾身發燙,額頭卻冒著冷汗,秀美緊蹙,眉宇間哀傷一片。
隔了一會兒,他開始小聲的嗚咽︰「妻主,妻主。」
「我在,子衿,我在。」慕容清歡握住梁子衿伸在半空中揮舞的手,這時,藥單純的用勺子已經喂不進去。
慕容清歡心里不禁又急又怕,用手指輕輕的固定住梁子衿的下顎,嘴里含了一小口藥,唇對著唇,用舌頭撬開他緊咬的牙關,將藥渡了過去,手輕輕往上抬,梁子衿的的頭跟著微微向後仰起,將藥吞了下去。
但是喂藥的過程並不順利,好幾次,梁子衿都被來不及吞掉的藥嗆得一陣咳嗽,呼吸急促,慕容清歡惶恐不安,好不容易讓他喝掉一小半碗的藥,她已是汗流浹背。
親自為梁子衿換下冷汗浸濕了的衣裳,慕容清歡守在梁子衿的身旁,怕他醒來會覺得口渴或是餓,慕容清歡不敢閉眼楮,只靜靜的望著梁子衿的睡顏。
梁子衿的呼吸又輕又緩,慕容清歡不斷伸手探他鼻息,害怕虛弱的他永遠的沉睡在夢中。
天近黎明,梁子衿身體顫抖得更厲害了,不斷的喃喃道︰「冷,冷,好冷!」
被子已是蓋了幾床,若是再加,怕壓著他,慕容清歡褪下自己的衣衫,掀開被子,摟著梁子衿,懷里的身體的溫度涼得慕容清歡打了個哆嗦。她小心翼翼的抱著他,憑借兒時自己發燒爹爹幫自己取暖的記憶,慕容清歡將梁子衿冰冷的手和腳放在自己的肚子處,又用臉輕輕摩挲著梁子衿的臉蛋,听他氣若游絲的呼吸,神色間滿是擔憂愛憐,眼光溫柔似水。
梁子衿還在輕聲的囈語,眉頭微松,身旁有一個地方好溫暖,熱乎乎軟綿綿的,富有彈性,甚至有一個地方咚咚的響,他不由自主的向里靠了靠,將臉貼在那兒,那跳動聲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听著,卻好安心,像催眠曲一樣,又像是神聖的歌聲,驅散所有的黑暗與陰冷。
東方已泛白,天亮了,梁子衿迷蒙的睜開眼楮,霧蒙蒙的雙眼如溫潤的墨玉般,雙頰更在虛弱中顯出一種別致的玉一般的晶瑩來。
「醒了?」慕容清歡伸手輕觸梁子衿的額頭,松了口氣,在他後背墊上靠枕,扶著他坐起來。
梁子衿烏黑的眼楮看著慕容清歡,見她臉上有倦意,怕是一夜未眠,用指尖輕輕劃過她的眼楮,像是勸她休息。
慕容清歡不休不眠守了梁子衿一夜,此刻見他醒來,幾乎喜極而泣︰「我不累,餓嗎?。」說著喚人端來膳食。
梁子衿確實有些餓了,自己拿著勺子吃了幾口,卻是虛弱得有些使不上力。
慕容清歡臉上漾開微笑,斜坐在榻上,將梁子衿輕摟在懷中,自己充當靠枕,又細心的為他掖好被子,將他從頭到腳遮個嚴實,只露出漂亮的臉。
「我喂你。」慕容清歡盛了一勺粥,放在唇邊微微吹了兩下,又放在嘴里試了下,才送到梁子衿嘴前。
梁子衿望望眼前的勺子,又望望慕容清歡,迷迷糊糊的,妻主的胸膛又暖又舒服,心中溫馨之極。
他乖乖的喝了口粥,手不自禁的撫上自己的唇,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臉上有些微燙,目光微微一低。
沾濕的唇,在如玉般透明的肌膚上,像是淡色的溫潤的兩瓣紅寶石瓖嵌在上面。
慕容清歡心里一動,索性含了一口粥,低頭慢慢喂他。
慕容清歡輕啄梁子衿微涼的唇數下,直起身子,準備再含一口粥,剛一抬頭,忽然听見破空之聲,眼前一閃。
一支箭穿刺飛來,穿過馬車,卻不露衰勢,直直的向梁子衿射去。
梁子衿也看見那支直奔自己胸膛的箭,若是平時閃身就能避過,但此刻全身乏力,卻是無論如何也閃避不及了,他不能連累妻主!
情急之下,梁子衿反射性伸手,一把推開慕容清歡,這一推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慕容清歡瘁不及防被梁子衿掙月兌懷抱。
熱粥撒了慕容清歡一身,瓷碗摔在馬車的地上,「 鐺」一聲化為碎片。
死亡的聲音在耳邊飄蕩,時間卻在這一瞬間靜止凝固。
凝滯的時間前移,耳邊听見輕輕的「嗤」的震動,引起耳膜的一片耳鳴的回響,這是兵器深深刺入肉中的聲音,凌空的一箭已經到達目的地。
空氣在瞬間凝固,不祥的感覺一點點蔓延,最後洶涌成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