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曜愣了,他沒料到顧泠瀾會用這麼疲倦的聲音同他說話。那個人心里扛了太多,現在這語氣,總透出一種快崩潰的倦怠。顧泠瀾听言曜半天沒說話,似若有似無地嘆了口氣,掛了電話。
言曜握著手機靠房門上,手指一點點地收,門板的涼透過衣衫滲進骨子里。泠瀾,你看得很清楚,太清楚,可是……有時候,不過是一層窗戶紙的事,戳破了,也就順其自然。
顧泠瀾表面上柔,可骨子里卻絲毫不拖泥帶水。這人當晚忙到了三點多,打了電話請假,把手術備案仔仔細細地做好,郵件過去。然後便開始收拾行李——這時候不是旅游旺季,哪怕是折價票也能輕松訂到。顧泠瀾收拾到一半,突然停下來,苦笑了一下,真是……這副逃避的樣子,是鬧怎樣?
早上八點半的飛機,顧泠瀾收拾好行李,坐在椅子上怔了一會,拿起手機發了條短信︰「清禮,我明早九點半到你那里。」發完短信他仰頭閉了眼,抬手揉著自個兒的眉心。他淺眠,現在壓根睡不著,後果就是頭疼。
稍稍捱了一下,在天亮前眯了一會,便起身。沒想到拉開房間門,便看到咬著下唇站在門外的冉雪,那丫頭一臉的糾結,似乎在猶豫要不要敲門,見了顧泠瀾,也是悚了一下,便瞧著他身後的行李箱愣了愣。
「學、學長?!」冉雪局促不安地拽了下衣角,一種不安慢慢地在心里沸騰,叫囂著什麼,「你這是、做什麼?」
顧泠瀾看了她一眼,眼神慢慢地化,暖,卻仍保持著最後的疏離。末了他挑了笑,伸出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揉了揉冉雪的頭發。這丫頭的頭發很軟,細細的,跟她這人一樣,溫溫順順的,卻又不失了韌性。
「昨晚接到電話,要到S市參加一個會,今早的飛機。」——假的!研討會是後天,機票也是他自己訂的。可是顧泠瀾是什麼人啊,那一副淡然的表情,假話也能開出花來!
不對!有什麼地方錯了!這個人、這個人一臉認真——太認真,認真到簡直像在掩飾什麼!冉雪總算精明了一次,趁著顧泠瀾放下手就要擦著她走過時,猛地拉住他的手腕。這麼沖動的舉動待她自己發覺時也是紅了臉,抿了抿唇後卻固執地不肯松手。
顧泠瀾被拽得猝不及防,那只兔子掌心的溫度讓他忍不住戰栗了一下,瞬間呼吸都亂了。穩下心神後,他回頭看冉雪,把所有翻涌的情緒都用淡然的眼神壓在心里,有那麼一刻,他懷疑這兩個字用盡了他全部力氣——「放手。」
「不放!」冉雪倔強地抬頭對上顧泠瀾的目光,咬了咬牙︰「學長,你在騙我!」
顧泠瀾一時語塞,便听到冉雪在說︰「學長,我不接受。你對我好,我承著,你不讓我想,我不想。可是你現在是在躲我!學長,我不傻,什麼事我看得清。可是顧學長、顧泠瀾學長,從一開始都是你們推著我,現在反倒像我做錯了,反倒是你在躲我!」
「顧泠瀾!我冉雪不是招之即來揮之不去的,你要是煩了厭了膩歪了,說一句就成!我立刻就走,不用你躲!」冉雪緊緊抓著顧泠瀾的手臂,目光炯炯,透著堅定。她從來沒有這樣直呼過顧泠瀾,也沒有說過這麼重的話,可現在這丫頭骨子里的傲氣全迸出來了,逼得顧泠瀾退了半步。
言曜在門口听了也愣了。這只兔子總算是惱了咬人了,顧泠瀾啊顧泠瀾,你還不知道那丫頭的個性?她聰明,不是看不穿——你這份逃,算什麼。他嘆了一聲,開了門進去。
「不是嫌你煩。」這話竟然是異口同聲。言曜停下來,听著顧泠瀾低低地說︰「冉兔子,真不是嫌你煩。我只是……」只是害怕而已,語聲吞在齒間沒出來。半晌顧泠瀾終于,像認輸一般,喚了一聲︰「——阿曜!」聲音不大,語調里的疲憊像是從心里一層層剝落下來的。
言曜不由得一陣惱火,冉兔子話說到這份上,他還在逃避些什麼!直接上前就抓了顧泠瀾的肩膀,一點情份也不給。
「顧泠瀾!你心是有多大多深,非藏這麼多事不可嗎!非這樣傷人傷己不可麼!好玩嗎?」言曜很少向顧泠瀾下這麼重的口,可今天他是真火了,「你到底在怕什麼!」
顧泠瀾覺得一陣一陣的頭痛,卻仍然淡淡地笑著︰「你不是知道麼?」
言曜被一梗,深吸一口氣,突然拽了冉雪的衣領,沒任何預兆地吻了下去。冉雪一驚,下意識去推,可言曜沒放,另一只手伸過來,狠狠扣住冉雪的肩膀,不讓她逃月兌。這一吻又凶又狠,言曜的舌粗暴地撬開冉雪的牙齒,繞住她的舌,唾液交纏,冉雪懷恨,狠狠咬了下去,不想言曜不以為意,挑了她的牙照著她的唇就咬,登時血腥味順著喉腔蔓延,這吻是熱烈刺激。
良久肺里的空氣消耗干淨,唇分各自喘息。冉雪紅著臉使勁擦嘴唇,沒敢抬頭,言曜抬頭,卻被顧泠瀾的眼色竦了一下。那人唇都是白的,可偏偏眼色涼得很,像是早已洞悉一切的悲哀。
「阿曜,我說過了,看清你自己。」顧泠瀾的聲音很輕,涼得像一捧快化的雪,「好自為之。」
說完,他拉著行李箱就走,也沒回頭。言曜愣了愣,便伸手撫自個兒的唇,半晌一嘆。泠瀾,你就是……看得太清楚。
「言學長!」冉雪也惱,這最近算什麼事兒呀,她想去追顧泠瀾,可是肩膀給被言曜扣著,便惱火起來,「你這是、你這是——」
冉雪沒說完,因為言曜一句話堵了過來︰「冉兔子,我是認真的。」頓了一頓,他又說,「泠瀾也是認真的……真的,喜歡你。」
------題外話------
終于掀開了撒花!——
話說一定有人心疼顧學長了吧?一定吧一定吧?不要用那種眼神看錦色了,錦色道歉、錦色懺悔總可以了吧?只是泠瀾這孩子的性子是在太容易吃虧了,一不小心就順手了……
咳放寬心話說,雖然是言學長主動一些,可是顧學長也快被刺激到極限了。溫柔的人爆發起來一般都很可怕——請不要忘記簡介上的片段,那不是浮雲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