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快要成親
按照明代習俗，自十二月二十四日起至次年正月十七日止，明代宮中乾清宮丹墀內，每天白天都要放花炮，除遇有大風時，才暫停半天或一天。同時，還要安設鰲山燈，扎煙火。凡遇聖駕升座，要伺候花炮；聖駕返回宮內時，亦放大花炮。
雖然場面相當壯觀，但李修遠認為這個習俗其實更多的只是做表面功夫，為皇帝撐場面罷了，極為奢侈和浪費，因而他直接取消了從十二月二十四日到除夕之夜前放花炮的定制。
洪武三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這是李修遠來到大明後的第一個除夕之夜。自洪武三十一年六月至今，李修遠恰好渡過了半年時間。這半年時間雖短，卻從頭到尾徹徹底底的改變了李修遠的人生。
金錢，美女，權利。這三樣讓每個男人為之追逐一生的夢想，輕而易舉的成為了李修遠的囊中之物。驀然回首，李修遠依然感覺如同童話夢幻般，讓人不敢置信。
夜色朦朧，星辰點綴，一年一度的除夕之夜，在寒風過境的南京城悄然到來。
張燈結彩的大明皇宮中，身穿葫蘆景補子和蟒衣的宮眷內臣們都緊張忙碌的準備著年前的活動，蒸制點心等。宮里各門傍都植桃符板、將軍碳，張貼門神，室內懸掛福神、鬼判、鐘馗等畫像。床上懸掛金銀八寶、西番經輪，或者編結黃錢如龍狀，屋檐廳堂的柱子上則插上芝麻。
來來往往川流不息的宮女內侍們都笑容滿面的如魚兒游水般悠然自得的穿梭在內廷的每個角落，歡聲笑語此起彼伏，洋溢著濃濃的節日喜慶的氣氛。
李修遠這個皇帝今日也不得閑，得陪皇後馬玉潔和皇兒朱文奎給太後和太皇太妃拜祝，名曰辭舊歲。等拜祝完畢之後，就是全家人一起吃年飯，喝分歲酒，鼓樂宣闐，以示喜慶。熱熱鬧鬧的除夕之夜，就在其樂融融的氣氛中一點一點流逝。
余月瀅離家半年終日隨身護駕，靳殷馨孤苦伶仃無家可歸，在其樂融融的宮廷中難免顯得孤單寂寞，好在她們二人雖不是皇室中人，但因才貌俱佳，氣質不俗，既有皇帝恩寵，又深得太皇太妃、太後和皇後的喜愛，早已被視為皇帝後宮妃子的候補人選，是以終得以在年夜飯之時共同入席，與皇帝一家人共聚天倫之樂。如此浩蕩天恩，實是羨煞了一干在旁伺候的宮女和內侍們。
只不過滿心期待著她們二人有朝一日能成為皇帝妃子的太皇太妃、太後和皇後們恐怕想不到，余月瀅雖與皇帝彼此相愛，卻因為某些隱情一直不肯答應嫁給皇帝；靳殷馨雖有傾國傾城迷倒眾生的美貌，實則卻是一朵妖媚的百合。如此不為人知的內幕，實不知該說是皇帝的不幸還是她們二人的不幸。
依照舊俗，除夕之夜是不能睡的，得等到新年的鐘聲敲響。因而在吃過年夜飯之後，皇帝連同太皇太妃、太後、皇後、余月瀅和靳殷馨以及皇子朱文奎等人就齊聚在乾清宮前的角樓上，一邊吃著精心制作的點心，一邊欣賞沖天而起的花炮，在喜悅的歡聲笑語中一起等待著新年的到來。
「感覺如何，還滿意嗎？」望著空中壯觀的散成一圈圈螢光閃閃的煙花，李修遠悄然將手從桌子的大紅桌布下穿過，握住余月瀅略顯冰涼的小手握住，柔聲問道。
「嗯，從小到大，從未見過這麼壯觀華麗的畫面，好像做夢一樣。」余月瀅被李修遠溫暖的大手握住之時，芳心猛然一顫，眼角余光下意識的掃視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太後和皇後等人，見她們都兀自一邊觀賞煙花一邊低聲細語，心中忐忑稍安，一種幸福的感覺情不自禁的涌上心頭，微微頷首道。
「雖然未送你回家過年與家人同聚，心中很過意不去，但朕更希望你能就這樣一直陪在朕身邊。」李修遠望著漫天如夢如幻的煙花海洋，听著一聲又一聲連綿不絕的炮響，握著余月瀅的手不由的更緊了一些，好似想要通過這番舉動表明自己真的很想就這樣一直把她留在自己身邊一般。
「這是我心甘情願的，從來沒有後悔過。」余月瀅攤開五指，與李修遠的大手交叉相扣著纏繞在一起，仿佛是在回應他的深情。
「遇見你，實是朕的幸運。」李修遠感受到了余月瀅濃濃的情意，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心滿意足的幸福笑容。
這一刻，李修遠感覺老天爺真的對自己不薄，能與余月瀅相遇，相知，並彼此相愛，是他曾經從來不敢想象的，但如今卻已實實在在的出現在他面前。
有時候李修遠甚至在想，如果自己穿越到大明，並沒有成為皇帝，而只是一個不入流的升斗小民，若再與余月瀅相遇，兩人是否還能再如今日這般彼此纏綿相愛。這是一個極其荒唐的想象，但李修遠卻總會在不經意間這樣假設。
面對出塵月兌俗宛若天仙的余月瀅，要說李修遠心里頭沒有一點自卑那絕對是騙人的，雖然整個大明王朝沒人知道自己的底細，但自知之明李修遠還是有的，起碼不管自己現在變成了什麼身份，但曾經存在的事實絕不會因此而消失。
在遇到超腦之前，自己不僅一事無成，孤家寡人，連當「房奴」、「車奴」的資格都沒有，更別說是談女朋友了。若是放在後世，像余月瀅這般傾國傾城顛倒眾生的女子，只怕自己永遠只有遠遠仰望的份，哪能像今日這般和她十指相扣心心相依。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患得患失的心理作祟，李修遠在深愛著余月瀅之時，比任何人更加珍惜她，唯恐有一天她會突然悄悄的遠離自己而去。
「怎麼了？」余月瀅似是感覺到了李修遠的彷徨和不安，美麗的雙眸凝視著他，一臉關切的問道。
「沒什麼。」李修遠感激的朝余月瀅笑了笑，搖搖頭道。
「嗯。」余月瀅重又抬頭望天，一臉陶醉的看著漫天的煙花。
正在此時，李修遠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右手被一只小手握住，下意識的轉頭回望，卻見皇後馬玉潔正含情脈脈的望著自己，如黑寶石般明亮的雙眸中透著濃濃的關切之意。
望著皇後絕世的容顏，李修遠心中忍不住一蕩，一股暖流涌上心間，情不自禁的反手握緊了皇後的縴縴玉手。
隨著相處的時日愈來愈久，李修遠也漸漸愛上了這個始終以夫為天，永遠只會責怪自己做的不夠好的皇後。她的善解人意和溫柔體貼，還有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花季少女的撒嬌情懷，都讓李修遠不知不覺間一點一點的真正接納了她的存在，並把她視為自己深愛的女子之一。
同時愛上兩個女子算不算花心濫情，李修遠不知道，他只听從自己真正的心意。一個是自己主動追求，一個是日久生情，彼此間的感情早已難以割舍，哪怕李修遠清楚的知道皇後愛著的其實是原版的朱允炆這個殘酷的事實，他也無怨無悔，要怪就只能怪天意弄人吧。他只希望自己有一天能鼓起勇氣向皇後坦白的說明一切。
就要過年了，在異地他鄉，能與相親相愛的家人團聚，李修遠已經知足了，不敢再奢望太多。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一旦欲求不滿，貪得無厭，那才是將要失去更多的時候。
「陛下。」李修遠思緒飄飛間，皇後馬玉潔忽然輕挪香臀，依偎在李修遠的肩膀上，輕輕喚了一聲。
「嗯？」李修遠深深的吸了口氣，嗅了嗅她秀發間傳來的芬芳。
「您喜歡月瀅妹妹嗎？」皇後仿佛自言自語般喃喃的問道。
「嗯。」李修遠略微猶豫了一下，偏著頭望了一眼正望著天空的余月瀅，在低頭瞧瞧小鳥依人的皇後，終究還是點頭回答道。
就在李修遠點頭回答之時，他清晰的感覺到坐在自己兩側並與自己十指相扣的兩個女子都同時突然嬌軀微微顫了顫。一時間，無聲的沉默將三人籠罩。
忽然，皇後的身體動了一動，正疑惑間，李修遠陡然感覺到自己握著余月瀅的那只手的手背上突然多了另外一只手。李修遠尚未明白是怎麼回事，余月瀅的嬌軀卻猛然一顫，與李修遠交纏的玉手就待抽開掙月兌，卻沒想到那突然多出來的一只手好似早已預料到了一般，五指早已順著李修遠的手背，穿過李修遠與余月瀅相扣的五指間的縫隙竟也纏了上去。
李修遠和余月瀅相視一眼，都知道那只手並不是自己的也非彼此的，當下心神不由一震，不約而同的同時轉頭望向皇後馬玉潔，卻見皇後的目光也正好迎了上來。
「玉潔！」
「皇後！」
李修遠和余月瀅異口同聲的輕呼一聲，眼中帶著不解和驚訝之色。
「陛下，臣妾並非耳聾目瞎，當初在乾清宮第一次遇到月瀅妹妹時，臣妾就已知道陛下心中所想。只是陛下一直未和臣妾提過此事，臣妾也就不敢擅自做主，所以在九九重陽之時，臣妾只提了一次。但臣妾終歸是一宮之母，月瀅妹妹既是陛下所喜歡的女子，也同樣喜歡著陛下，可謂兩情相悅，天作之合。因此臣妾早有讓月瀅妹妹入住永寧宮之想。不知陛下願成全臣妾之想否？」皇後拉過李修遠和余月瀅交纏著的雙手，輕輕摩挲著，一臉微笑的說道。
永寧宮乃是皇宮內廷東六宮之一，為明代貴妃所居，後于崇禎五年八月更名為承乾宮。
皇後話中提到讓余月瀅入住永寧宮，實則就是很隱晦但又非常明確的表明，她想讓皇帝將余月瀅納為後宮貴妃。不僅如此，善解人意的皇後還把明明是皇帝想娶余月瀅的想法說成了是她自己的願望，並希望皇帝成全，如此一來，就變成了皇帝納妃並非是皇帝花心，而是皇後的想法，實則真正成全的卻又是皇帝和余月瀅兩人。
皇後如此這般善解人意和寬容大度的話語落在李修遠和余月瀅兩人耳中，心中均不由感動不已。身為正妻，卻願意為了成全夫君的心意而委屈自己，與其她女子共同分享自己的丈夫，這對于一個深愛著丈夫的女人來說，其所需要的氣量究竟要有多大，不論是李修遠還是余月瀅都實在不敢想像。
雖然在某些人眼里這好像顯得十分天真幼稚，但或許這就是屬于皇後自己的深愛皇帝的獨特方式，又或許甚至而言，這才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真愛的真諦︰既然愛一個人，那就要努力讓自己深愛的人獲得幸福和快樂。
「玉潔。」李修遠的聲音有些哽咽，凝視著皇後的雙眸，張了張嘴，很想說些什麼，但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直到好半晌之後，才從口中緩緩吐出「謝謝」兩個字。
「陛下何須言謝。臣妾之所以這麼做，其實也是藏了一點私心的。臣妾雖掌管後宮，母儀天下，但陛下國事操勞，後宮至今也仍只有臣妾孤零零一人，幸得有月瀅妹妹不時陪伴，解了諸多寂寥。所以臣妾才想把月瀅妹妹留在宮里，好好陪陪臣妾，省的哪天月瀅妹妹不見了，臣妾又要變成孤身一人了。」皇後掩嘴撒嬌的說著，到最後臉色竟變得有些微紅，好像很難為情一般。
「可是……」余月瀅方才听到皇後居然主動開口要讓自己嫁給皇帝之時，早已羞怯的臉色暈紅，心中小鹿亂撞，欣喜不已，但隨即卻似是想起了什麼，面有難色的和李修遠對視一眼，望著皇後遲疑的說道。
「男婚女嫁，天經地義。月瀅妹妹難道忍心拂了姐姐的一番心意嗎？」皇後拉著余月瀅的手，親切的柔聲說道，「世間男女，能遇到彼此相愛之人，乃是緣分所定，殊為難得，萬不可錯過。月瀅妹妹何須羞怯。且不僅姐姐早有此意，母後也大為贊同，不日之前還特意找姐姐說過話，連良辰吉日都已定了，就只剩下征詢月瀅妹妹和陛下了。」
「良辰吉日都定了？」李修遠和余月瀅聞言，忍不住驚呼道。
「嗯啊。」皇後見皇帝和余月瀅兩人吃驚的模樣，不由輕笑道，「母後說，陛下和月瀅妹妹郎有情妾有意，怎奈兩人卻一直蹉跎不定，看的她心里直著急，所以數日前和姐姐聊天之時，就把良辰吉日給定下來了，想到時候給陛下和月瀅妹妹一個驚喜。」
「不會吧，那良辰吉日定在何時？」李修遠仍覺得有些匪夷所思，這太後還真是有興致的很，居然這麼操心自己和余月瀅的婚事，偏偏兩個當事人還一直被蒙在鼓里一無所知，當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不過回頭想想，心里其實倒是挺高興的，畢竟自己也早就想娶余月瀅了，只不過余月瀅一直推辭，才沒辦成。如今太後和皇後這麼一胡鬧，反倒解決了這個難題。
「就在陛下登基大典之後的第二日。」皇後團一臉壞笑的看著李修遠和余月瀅說道。
「正月十九？」這回李修遠和余月瀅兩人真的是大驚失色了，正月十八是李修遠正式登基的時間，明天就是正月初一了，按照皇後所說的婚期定在正月十九，那意思就是只剩下十八天時間，未免也太快了一些，兩人還壓根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婚禮的籌備事宜恐怕也來不及辦。
「是的。」皇後點點腦袋，一臉得意之色的說道，「母後說新年新氣象，宮中也該添點人增加新面孔了。至于婚禮事宜，陛下也無需擔心。正月十八乃是陛下登基之日，諸事隆盛，萬事俱備，登基大典之後于正月十九日舉辦婚禮，恰逢其時，上承祖宗不得奢侈浪費之家訓，下啟子孫謹記簡樸節約之榜樣，又能成全君子佳人，實是兩全其美之美事，善莫大焉。」
「呃，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李修遠聞言，不由一臉愕然，沒想到太後和皇後兩人此舉還大有深意。同時心中亦不得不感嘆，朱元璋終究不愧是一代雄才偉略的開國之君，不僅使明初朝廷政治極具朱元璋的個人特色，其自身的言行也對內廷產生了深刻的影響，尤其是他和馬皇後秉承一生的簡樸節約的習慣和家訓，對第二代的影響是最深的。
「陛下是否會怪臣妾自作主張？」皇後見皇帝忽然陷入了沉思，不由有些忐忑不安的問道。
「玉潔心中怎會有這般想法？朕想謝你和母後還來不及，又怎舍得責怪你。」李修遠真心實意的說道。
李修遠作為後來者，本身又是學歷史的，早從歷朝歷代的史料中看到了無數皇宮里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的丑陋和黑暗，沒想到自己穿越到大明做了皇帝，不僅未在皇宮內廷里看見什麼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的一面，反而個個都是那麼善解人意，一家人和和睦睦互為彼此著想，實是難得。
「那我呢？」坐在一旁的余月瀅一直默不作聲的听著皇帝和皇後兩人談論自己和皇帝的婚事，心中欣喜之余卻又一片亂麻，不知該如何是好，最後竟忍不住出聲問道。
「你呀，就好好等著做新娘子吧。」皇後如同姐姐般，撫著余月瀅的一頭秀發疼愛的說道。她僅比余月瀅大了一歲，但畢竟是做了母親的人，心性比余月瀅要成熟的多。雖然有時也會流露出花季少女可愛撒嬌的一面，但她卻能感覺的出外表余月瀅外表的冰冷只是她潛意識中為了保護自己而披上的外衣。
事實上，皇後和太後兩人之所以會同意皇帝將余月瀅納為貴妃，正是因為冷若冰霜對任何人都不假辭色的余月瀅愛上了皇帝，並願意不顧一切的為他付出所有，乃至是生命。當然，這個理由皇帝和余月瀅兩人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