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初晴,天氣甚好,即使氣溫依舊偏低,卻抵不住街頭巷尾的吆喝聲。
為了生計,商販們自然是不敢懈怠那些小買賣。
街上紛紛攘攘,道路中央,五六騎停止不動,馬蹄嘶鳴,白氣在空氣中彌漫。在當先之人的帶領下,身後諸人與被攔下的華麗馬車做著無言的對峙。間或有路過的人指指點點,卻也沒有膽大的多管閑事。
馬車內,簾幕隔絕外頭的人。
壓低聲音,玄楓錦投給我一個懊惱的眼神︰「瞧瞧你這惹禍的手,甩了我一耳刮子還不夠,一下子就將我們暴露了。」
會這麼快遇到景行然,我根本就沒有做好準備,也不由一急︰「現在該怎麼辦?」
「也只能讓你先吃點苦頭了,」他低眸,竟是從腰際掛著的那個兔形的玉墜子里頭倒出些許粉末,「這個你先服下,嗓子會暫時沙啞,不容易引起懷疑。我會再想辦法改變你的聲音……」
我依言接過服下,外頭景行然的聲音真切傳來︰「霧悠?」
依舊是帶著幾分試探的口吻。
玄楓錦給我一個放心的眼神,又在我手上迅速寫下幾字︰「無論他問什麼,都推說不知。」
這算是哪門子的指點迷津啊?萬一景行然故意問起他和真正的霧悠之間的點滴來作為試探,我說不知道,不就是徹底地露陷嗎?那麼所做的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我甚至是賠上了自己的那張臉……
「不想會在此處踫到公子,公子近來可還安好?」玄楓錦當先掀起車簾走下馬車,听得他對景行然問安,盡是出門在外的簡稱,隨後便要來扶我。
手搭上他的腕際,卻被一雙鷹隼般的眸子攫取。
心頭慌亂,擔心被景行然發現端倪再次被送到軍營充當那所謂的千夫枕萬人睡的軍妓,我忙斂下眉眼做柔順狀。眼角余光中那襲銀衫灼灼,頎長的身影依舊是那般令人怦然心動。
豈料搭在玄楓錦腕際的手驀地一疼,便被景行然一把扯落。腰際一緊,便是他滾燙的大掌覆上,將我抱下了馬車。
「不是早就啟程進京了嗎?怎麼到現在還在這兒?」劍眉一蹙,景行然低頭望著懷里的我,俊顏上分不清是試探,還是擔憂。
心里對于玄楓錦剛剛在我掌間寫下的「推說不知」幾字暗暗鄙夷。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推說不知?
「我……」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自稱。
在宮內,我有意與他爭鋒相對時,便會自稱「臣妾」,有時,也會毫無顧忌地自稱為「我」。但是這霧悠顯然便是他在迎娶我之前的貼/身婢女,又被他睡了不知多少夜。該是,自稱「奴婢」吧?
可恨玄楓錦三兩句便將她一筆帶過,回頭我得讓人好生調查一番去。
「霧悠姑娘心疾纏身,又加之路途奔波,嗓子不適,皇上可別跟姑娘動氣。」
總算是來解圍了,玄楓錦三番兩次強調「姑娘」兩字,想來景行然對霧悠在意至極,那「奴婢」二字,自然是不能出口的。
故作清了清嗓子,我的聲音果真還是沙啞得听不出本音︰「皇上,霧悠讓皇上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