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性,五行之中,剛勝于柔,唯金破木。」風雪綿綿,郭大同手起刀落,南山神木應刃而斷,直接削下一個圓盤來。
「草木山石皆無情識,無須度之。用之練刀,最適合不過。」他雙眼中精茫暴閃,似乎又回到那個意氣揮灑,游俠天下時的少年模樣。
「金者為我,近刀者,自有刀靈庇佑,即便大鈍無鋒,也可逆風破浪,擊潰萬軍!」郭大同一把再普通不過的柴刀斜揮在手,整個人便如持著上古神器般威風凜凜。只把駱寬看得暗暗心折。
「過剛者易折,善柔者不敗。天下無不折之刀,只有藏刀于心,才能剛柔相濟,不敗天地。」說話間郭大同手中柴刀一抖,竟如同時間變化出無數只手來。向著那剛剛被削成圓盤型的一截神木削去。
「戡戡戡!」刀光閃處,這南山神木便如同豆腐一般,立刻斷成十數段,不長不短,正和那些堆疊在柴垛上的柴木大小無異。任誰見了,都絕想不到這竟然就是傳說中堅不可摧的南山神木。
駱寬只看得一時驚嘆,道︰「我就是想學,又何時才能有你這等功夫。」郭大同手中刀一拋,道︰「我沒功夫,我只配做個樵夫。」
駱寬撿起他拋丟在雪地上的這柄柴刀,心中一時激蕩。如此一把普普通通,甚至刃口都已經缺爛的柴刀,到了真正高手的手中,直如同有刀神附體。或者真如郭大同所說,近刀者,自有刀靈庇佑。
這時候駱寬忽然想起那惡魔島上的卓西來。那個據說是天下第一劍客的人,如果他若遇上郭大同,劍聖刀神相斗,卻不知是何等待模樣。
心念動處,卓西來傳授過他的那些運氣之法自然而然的沿經脈而行。自藏腑內洶涌而出,沿著手上六經一起沖向掌心。一時間手心溫熱。有一股幾乎不可控制的氣便勢要月兌體而出。
升靈印!遇靈則出!
卓西來永遠也沒估到。駱寬這麼快就遇見了刀靈!
「啊!」駱寬只覺體內那股真氣越來越盛,太陰肺經、陽明大腸經、少陰心經、太陽小腸經、厥陰心包絡經,少陽三焦經六條手中經脈都瞬間聚滿了真氣,直如洪流般欲一泄而出。
駱寬自然而然的,右手持刀向天,左手握拳卻伸出食中指向地。雙眼似睜未睜,就在這一刻,他忽然間忘卻了身邊所有人事。便如入定的老僧一般。腦海中空空蕩蕩,毫無滯礙。只有這樣,他才能讓這股似也要把自己給吞噬掉的真氣給壓抑住。
看著他這個詭異的動作,郭大同卻忽然間呆住了。喃喃道︰「上天入地,舍我其誰,你……你……怎麼會升靈印?」郭大同望向駱寬,須眉皆顫。甚至說話的聲音都顫抖起來。
他驚懼的聲音一下喚醒了入定的駱寬。起心動念處,那股真氣再也無法抑制。
既然不能深藏于腑,那就只有一泄方休!
「啊!」真氣沖關而出,駱寬手中柴刀高揚在天,迎著風雪之勢,一刀就向那南山神木揮砍而去!
「戡!」
不止駱寬,就連身邊的郭大同都怔住了。刀鋒過處,深深陷入神木之中,幾達一尺之深。雖未能如郭大同那般一刀兩斷,但只是這麼一會功夫,就已經提升到如斯境界,這讓駱寬自己都不敢置信。
郭大同一臉不可思議地望向駱寬。什麼話也說不出業。世界一片寂靜,靜得仿似听得到落雪的聲音。
「什麼是升靈定。」駱寬終于從這一刀之威的震撼中慢慢恢復過神來。半晌才回道。卓西來從來沒告訴過他關于這些,他只告訴駱寬,如此運氣于身,可以驅毒避暑,抵御惡魔島上各種毒素的侵蝕。
「原來你竟然是鬼夷宗的傳人!」郭大同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卻充滿自嘲。
雪花落得更加急了,從方才的碎雪紛揚,不知不覺中已經呈鵝毛之形,飄飄揚揚間,天地盡銀。不多時,郭大同的發上,眉上,均是白色。
郭大同整張臉忽然間猙獰起來。一把抓過駱寬的衣領,整張臉都湊在了駱寬面前,厲聲道︰「我神刀門當年被你鬼夷宗人一劍蕩平,我數十年來流落異鄉,全是拜你鬼夷宗所賜,我竟然還想著要把一身刀法盡皆傳授給你!哈哈!這世界真是譏諷。」
說完他狠狠一推駱寬,惡聲道︰「你滾!滾得遠遠的!我不想再見到你!」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駱寬被他一把推出數丈遠。一摔在雪地上,一臉愕然,茫然不知究竟是發生了何事。完全不明白何以郭大同一下要傳授自己刀法,一下卻又讓自己滾開。
「你怎麼了?我剛才做什麼了嗎?你說清楚!」駱寬掙扎著爬起來,完全不知道為何郭大同忽然間完全似變了一個人。只隱隱猜到應該是跟自己剛才那真氣激發出來後那一刀有關。只是為何為這樣,駱寬也並不明白。他修行這御氣之法十多年,這還是頭一次發生這種情況。
「你快滾!不要激我,否則我殺了你!」郭大同怒吼道。
「爺爺,你們怎麼了?」身後,忽然傳來方心蕊顫怯的聲音。
郭大同听到方心蕊說話,那面上的怒紅之色終于慢慢消卻。怔立半晌,終于長長的嘆了口氣,似乎有些自嘲地道︰「天命不可違。嘿,沒想到鬼夷宗消失數十年,居然還有傳人在世。」
駱寬四處看看,茫然不解道︰「什麼鬼夷宗,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爺爺,駱叔叔,餃子煮熟了。你們別爭了,先來吃餃子吧。」方心蕊年紀雖幼,亦明白知道兩人間出了什麼問題,趕緊插話道。
「你當真不知道什麼是鬼夷宗?什麼是升靈印?」郭大同看著駱寬茫然的樣,心中終有些疑惑,忍不住道。
「我連我殺過人都沒瞞你。你說的什麼印,什麼宗的,我完全不知道是些什麼,又為何要騙你!」駱寬自然搖搖頭,他確實不知。
郭大同直視駱寬,駱寬雙眼中無比清澈,完全不懼于他的怒視。
郭大同審視片刻,終道︰「好,也許是我看錯。我相信你。」說完轉過身去,輕輕拍了拍仍有些害怕的方心蕊,柔聲道︰「心蕊,走,我們進去吃餃子。」
心蕊見他們二人不再爭執,拍著手喜道︰「好呀,吃餃子!」
然而心蕊笑著笑著,笑聲卻忽然停住了。怔怔地望向柴門外,小聲道︰「爺爺,有人來。」
郭駱二人猛然回頭,只見柴門口,不知何時,已經站立著一個高近兩丈的陌生人。這人身形雄立,體格幾如奔牛般壯實。身披簑衣,頭戴斗笠,斗笠上還罩著面紗。白雪紛飛處,根本無法看清面容。
郭大同猛然一驚,此人腳步之輕,根本不知何時接近。不但自己沒有听到,甚至小黑都沒有吠上一聲。
「來到中土一月,終于遇到真正的高手。真是幸運!」陌生的簑衣客張口處,是一種極怪異的腔調。這人說著,慢慢揭下頭上斗笠。
就在他斗笠揭下一刻,方心蕊「哇」的尖聲大叫起來。捂著臉不敢去看。甚至就連駱寬心中也為之一震。
這人形容可怖之極,竟然臉上都布滿毛發。鼻眼口的形狀和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類似,呲牙咧嘴,眼若銅鈴泛著綠光。頭頂上還隱約見兩矮角。若不是穿著人的衣服,所有人都會以為遇見一頭怪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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