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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青衫劍客一臉白淨。看年歲也就二十出頭,要不是額頭上長著幾粒粉刺略為礙眼。還算是個俊秀的年輕人。這樣年輕英俊的少年,自然愛惜容顏。此刻被老乞丐噴濺出的雞汁,從天而將噴灑到臉上。自然憤憤不平。順著窗戶的位置就找將了上來。勢要討個說法。
駱寬一直坐在老乞丐對面,以他的眼力,自然早看見了方才那股飛濺而出的雞汁。心知這些人自然是為這而來。但反正也不是自己做的。心中無虧。見對方人多勢眾,絲毫不懼,理也未理地轉回身去。又是抓起一把牛肉就直接吃嚼起來。倒不是他不會用筷,只是從小就沒這習慣,更喜歡用手而已。[.br/>老乞丐卻完全不自知,愣了下,還以為對方認錯了人。聳聳肩膀,亦轉回頭來,拎起筷子,繼續大塊朵頤。
這群氣勢洶洶沖上來討說法的年輕人那曾料想對方竟然理也未理他們。一個個臉上變色,左右相視,均點了點頭。
那被濺到的青衫劍客本就一肚子的火,見對方理也未理,那還忍耐得住。疾沖過來。手中長劍帶鞘,「當」的一聲,直擊在老乞丐所坐的條椅一側。
「說,剛才是不是你們潑的我?」
老乞丐一臉茫然,道︰「我們好好的吃飯。什麼時候潑過你。」
青衫劍客左手中那拭臉的絲巾一抖,怒道︰「還說不是!你自己看看!」
老乞丐瞪大了雙眼望向絲巾,連忙搖頭道︰「真不是我們干的,這個……真看不出來。」轉向駱寬,道︰「你能看出不?」駱寬自然應和道︰「這還用說,當然看不出來啦,那有隨便拿塊布就來誣蔑人的道理。」
「還敢狡辯?就你們坐在這個位置,不是你們還是誰!」青衫劍客兩道劍眉一獰,右手一彈。「嗆」的一聲,右手那劍已經月兌鞘而出,彈露出數寸長的劍身,光茫閃寒,顯是一把吹毛斷發的好劍。
「說不過就要動手嗎?那是不是我們做的都不重要了,反正什麼都是你說了算,不是嗎?」駱寬忽然笑笑,抓嚼著牛肉就站將起來。又目圓睜,亦瞪向這青衫劍客。
「就你這麼吃相,不是你干的還能是誰?」
「別,別……你快坐下來,站著干什麼?」那老乞丐趕緊朝駱寬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招惹這班太歲爺們。
駱寬卻朝他淡笑道︰「既然你百賭百勝,我倒想和你賭上一賭,看他們會不會真的向我們倆動手。」
老乞丐一臉著急,道「現在還瞎扯什麼。本來就不是我們做的,大爺們又怎麼會動手呢。」說完起身作揖,向那青衫劍客道︰「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還請這位爺多多包涵。」
「你這麼說,那就是押他們不會動手啦?那好,我賭他們一定會!」駱寬笑笑,竟然直接朝那青衫劍客道︰「沒錯,你臉上那些油汁,就是他潑的。」說完伸手就指向老乞丐。
老乞丐急道︰「你……你,你別听他瞎說。他這人腦袋有毛病。」現在老乞丐可真是那個悔,怎麼就跟駱寬這麼不著調的人來吃飯。本還想指望他和自己一起說幾句好話,可這倒好,他居然在這種時候反過來咬自己一口。
「佩服!居然還敢拿我斷流宗的人消遣!我戎光道倒要看看你們是何等人物。」青衫劍客見這兩人一陰一陽,倒似在說唱一般。左手絲巾一拋,疾抓過劍鞘。右手一揚,「嗆」的一聲,長劍已經月兌鞘而出。
酒樓公眾之地,這人卻說拔劍就拔劍。除了內心憤恨外,可也謂性格相當猖狂跋扈。
「戎兄且慢。」就在戎光道形將動手之際,側後方一桌上卻站起一黃衫年輕人。這人正是在駱寬進入酒樓後掌摑那伙計時,有些路見不平的那個年輕人。
戎光道被人喝止,手腕一抖,舞了個劍花,徐徐放下。朝那黃衫年輕人道︰「你是誰,為什麼擋住我。」
那黃衫年輕人面現微笑,舉手抱拳道︰「在下嚴成剛。」
戎光道和一眾同行听到這名字,都左右相覷,顯然都感覺到有些意外。戎光道還劍入鞘,抱拳道︰「莫非……莫非你就是烏雪劍宗的嚴成剛?」
嚴成剛含笑道︰「正是在下。」
此話一出,戎光道和身後眾人皆臉露吃驚之色。斷流劍宗和烏雪劍宗均是東方七大劍宗之一。各劍宗之間雖時有聯系,但由于門下弟子眾多,並不是人人都曾見過面。
這戎光道和身後一眾同門,均是斷流宗當世的末代弟子。這次還是第一次有幸能去燕家堡參加劍會。他們分批而行,這一天戎光道這一批人正好途經于此,原本也是想來酒樓吃點東西小憩片刻,卻沒想人才到樓下,就被射了一臉。
乍見到名聲甚大的嚴成剛竟然如此年輕,和自己年歲也相差無已,斷流宗這些弟子自然有些驚奇,須知嚴成剛早已經在江湖中揚名立萬多時,名聲顯赫。眾人渾沒想到竟然是這麼一個年輕人物。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不知是羨是忌。
「嚴……嚴師兄好。在下斷流宗十七代首席弟子戎光道,這是我的幾個師弟馬中強、黃風亮,典靈。」戎光道雖覺對方似比自己還小一些,有些不太樂意。但礙于對方名聲,還是以師兄稱呼。
嚴成剛微笑回道︰「成剛見過各位斷流宗的師兄弟。」說罷也依著戎光道的樣,把同桌的兩個師兄弟顧彪、趙天勝介紹給對方。原本和戎光道一樣,烏雪宗的三人也是要雲燕家堡一同參加燕行劍會的。定了好時間在五里原一帶和眾同門匯合。正好途經于此。
戎光道本就性格囂張,此刻見這酒樓之上又陡然多了幾個同宗師兄,氣焰自然更熾盛。朝嚴成剛道︰「嚴兄,你們既然剛才也在這吃飯,那就好極了。自然看得清清楚楚,這兩個家伙用油濺潑我,還強詞奪理。就讓我先教訓教訓他們!」
然而嚴成剛卻伸手止道︰「戎兄且慢。可否先听成剛說上幾句話。」
戎光道說道︰「不知嚴兄有何要說。」
嚴成剛道︰「方才我听戎兄說起被人潑油之事,我一直就在這樓上,自他們就坐之後到戎兄上來,我從未見他們起過身子。想來其中確實有些誤會。不會是他們所為。」
戎光道沒想到嚴成剛竟然是為這二人說話,一時不悅,變臉道︰「嚴兄難道沒听到他們剛才已經互咬了嗎?既然他們都已經承認,你為何還如此維護他們。莫非這兩人你認識?」他自以為嚴成剛阻止于他,想必是與這兩人有些淵源。
嚴成剛掃了駱寬一眼,有些歉意地道︰「戎兄錯怪在下了,我與這二人也是初次相見。說實在話,我也很討厭他們。先前那人還無端打罵伙計。我也很是義憤,若非我兩個師弟勸解,我已經想收拾他們一頓了。」
戎光道听他解釋,這才疑念一消,氣稍平道︰「原來如此,不過既然是兩個惡人,又已經犯惡在前。那還猶豫麼。走,嚴師兄,我們一起好好教訓教訓他們。」
然而嚴成剛卻道︰「剛才我既然沒出手,現在就沒出手的理由,更何況我都沒見到他們潑你,又怎麼能再對付他們。我想恐怕還真是有些誤會。還是查清楚的好。」
「誤會?」戎光道怒道︰「這個位置分明只有他們這一桌,而且他們中有人都已經承認。事實這麼明顯。嚴師兄你卻還要如此阻擋,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意思。」
嚴成剛愣道︰「戎兄誤會了。我真沒別的意思,只是實話實說。這兒是公眾地方,就算退一步講,當真是他們潑到了你,如果無心之失,大家互相諒解,也不至于到拔劍相向的地步。是被其它宗派的人看到,恐怕會有被詬病。」
他的話到了戎光道耳中,卻完全變成了譏諷。當然冷冷道︰「其它宗派?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烏雪宗和我們斷流宗是這般親近的。嘿,原來嚴兄這實話實說就是指的這,好,小弟我算明白了。」
話說到這里,就有些火藥味了。戎光道本就和嚴成剛亦是初識,沒什麼交情,見對方如此年輕卻已經揚名立萬,心中一直隱隱妒忌。他亦不是什麼好脾氣,這時候想教訓下外人還被對方屢屢阻擋,心中那還會高興。
嚴成剛道︰「烏雞雪上行,黑白自分明。這是本門的門訓,師傅向來要求我們這些門下弟子說一是說,說二是二,絕對不能抹煞良心說話。」他是出了名的剛直。其實已經感覺到對方話中的不滿,但還是心里想什麼,就直接說將了出來。
戎光道低下頭,再抬起來時,臉色已經完全陰沉了下去。緩緩道︰「這麼說,嚴師兄是覺得我斷流宗做事抹煞良心了嗎?」
嚴成剛趕緊道︰「成剛絕對沒這個意思。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戎光道眼中開始有些怒火。
嚴成剛覺察到對方的不滿漸甚,只得道︰「我只是覺得,這里離五里原已經不遠,前來趕赴劍會的各派甚多。這樣未經查實就隨便拔劍,如果被一些嚴謹的長輩們看到,恐怕……恐怕不是太好。」
他實是一番好心替戎光道著想,只是沒想到這些話到了戎光道耳中,完全都成了冷嘲熱諷,听到他連長輩都抬了出來。戎光道心中如何還忍耐得住。亦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夠嚴謹啦?」
這嚴成剛成名雖早,但說話卻不怎麼老道。一番好意屢被對方曲解,心中也有些火了。當下亦有些不悅地道︰「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成剛為人向來稟承門訓,一向公道正派,江湖中人誰個不知。」
這話一出,戎光道更是火大,星目中怒火一閃,惡聲道︰「說得沒錯,我戎光道可沒你這麼大的江湖地位。行事當然沒你這麼多的顧慮。嘿,想不到這幾年江湖中鼎鼎大名的一劍凌塵,竟然是這樣的角色。真是讓人失望。」這一劍凌塵,正是嚴同剛的的江湖稱號。
「你說什麼!」嚴同剛還沒出聲,他身後的烏雪弟子顧彪已經一下挺身上前,大聲朝戎光道大喝。他亦是性格外向之人。見戎光道已經到了出口辱人的程度,那還壓抑得下去。
戎光道冷笑道︰「你既然沒听清,那好,我就再說一次讓你們听清楚。今天我們斷流宗做事做定了。你們若當我們是自己人就別擋著。如果一定要袒護外人。就別怪我們把你們也當做外人看待。」
嚴同剛听得亦是有些火盛,道︰「我們烏雪宗門下弟子,個個光明磊落。我本就沒有袒護于他們,你若要這麼想,我也無話可說。」
「好,既然你不袒護他們。那兄弟們,把那老乞丐給宰了!」戎光道長劍一提。就要動手。然而身子甫動,嚴同剛身形已經行移換動,張手處,已經整個人攔在了他前面。「我沒說要袒護他,不過我更不會允許你隨便出手傷人!」
戎光道手中「嗆」的一聲,劍已出鞘,隱泛流光。雙眼中已經是不可抑制的怒火,沉聲道︰「今天你烏雪宗是不是真要和我們作對?你若再逼我,別怕我劍下無情。」
嚴成剛緩緩搖頭,道︰「七大劍宗,向來以武會友,以劍為宗。雖偶有紛爭,不過從來都以追求上乘劍道真義為宗旨,向來以和為貴,點到為止。你身為劍宗弟子,卻如此暴戾乖行,不肯听勸。要是封師叔知道你這樣的行為,不知該如何難過。」以嚴成剛的性格,這種說話已經無異是在說,你若真想動手,我便奉陪到底。
「我斷流宗的事,輪不到你來說話!嘿,我就知道你剛才阻止我就沒存什麼好心。你我本是同代弟子,遲早劍會上要相逢。好,既然是遲早之事。今日何不就先比上一比,我倒要看看,你一劍凌塵嚴成剛,是不是真這麼牛!」
說著他右手持柄,左手緩緩一拉劍鞘,「唰」的一聲,如雪長劍已經月兌鞘而出。
一眾食客本來還存著看熱鬧的心,然而越看越不對勁,完全不知道這兩班剛才還互相稱呼道好的年輕人,怎麼說著說著就居然拔劍相向。竟似就要在這對拼起來,一個個嚇得趕緊碗筷一扔,趁亂溜之大吉。
駱寬卻笑了,朝那老乞丐伸了伸大拇指,低聲贊道︰「你果然百賭百勝。看樣子,他們還沒管到我們,就已經要內亂了。」
老乞丐罵道︰「滾,老子瞎了眼才認識你,你沒事拖我下水干嘛。」
駱寬一指那桌上被他風卷殘雲般掃過的一桌雞骨頭,輕聲笑道︰「我沒騙人,你是真個兒潑了他一臉。不過潑的好,不然我怎麼會有熱鬧看。」
老乞丐見到他搞出這麼大事來,仍居然一付得意洋洋不當一回事的樣,愣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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