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蘭,今天太學通知我,要我準備一下,過段時間跟靖北侯去北疆,到軍中鍛煉一段時間。」
看著面前興奮的方言,謝芷蘭心中一陣愛憐「言哥哥,去北疆北夷肆虐,你可要小心啊。」
「不怕的,男子漢就要在軍中一展抱負!‘葡萄美酒夜光杯,不破樓蘭誓不還!’」
「討厭!你要是不回來,以後誰陪我?」謝芷蘭嬌嗔的瞪了方言一眼,方言嘿嘿一笑「放心,以後就怕你會嫌我是個土包子,陪你陪的你心煩。」
謝芷蘭被方言的一句話弄的又羞又惱,伸手過去就要掐方言的胳膊,不料方言反手一握卻把謝芷蘭的小手緊緊握住,謝芷蘭心頭一撞,抬眼卻看見方言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謝芷蘭感覺方言的呼吸似乎都吹到自己臉上,謝芷蘭緩緩閉上雙眼,只覺的一雙溫熱的唇貼在自己的唇上。
花兒開了,花兒又謝了,燕子餃泥做了窩,小燕子喳喳的叫著掉到了樹下,老燕子焦急的圍著大樹飛著,想飛下來,可是樹下卻有一雙小兒女緊緊相擁,他們是這麼的用力,似乎就像兩顆小樹合在一起。
良久,兩個人慢慢分開,兩雙手還緊緊握在一起。
「言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的回來。」
「嗯,蘭妹妹,等我,等我回來我就讓人去你家提親。」
謝芷蘭一陣心頭鹿撞,緩緩靠在方言肩上「言哥哥,我父親一直想讓我嫁入豪門,你去提親,怕是會有磨難。」
「別怕,伯父一定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我去求他,他會答應的。」方言握住雙拳,堅定的說。
謝芷蘭順著方言的目光向前望去,前方一片蔥蘢,感受著柔軟唇上依稀留存的灼熱,心里一陣恍惚。
「對了,蘭妹妹,此去北疆,你想帶點什麼特產?」方言感覺到謝芷蘭的沉默,展顏一笑問了一個另外的話題。
「嗯?」謝芷蘭抬起頭,思緒還沒有清明,耳邊听到方言的問話卻沒有反應過來,迎著方言清澈的目光,又是一陣恍惚。
看著懷里芷蘭柔弱的目光,方言涌起一股難言的感覺,只是覺得自己要保護好懷里的人兒,一輩子!!
「你說這次太學選送的學生是方言?」輪椅上的老者沉聲問著,目光飄忽著射到牆角,牆角放著兩個不起眼的陶罐。
「是的,老師的遠見真讓學生佩服!」三皇子不著痕跡的拍了一句。
「嗯,看來這個學生真的不簡單,你負責太學,要抓緊時間多跟他親近,這次方言寫的策論為師看了,為師不如他想的遠想的深。」老者收回目光放在手上的一張白紙上。
「多智必為妖!」三皇子喃喃自語。
「不要擔心這樣的人不好駕馭,以國士待之,他必以國士報君。」
「老師,只是他馬上就要去北疆,我沒辦法在鎮北軍中安排人手啊。」
「他總會回來的,他不在的時候多在他身邊的人身上下些功夫,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總能在將來起作用的。
「是,此子家中只有父母在,父親是工部退休的官員,在地方上素有賢名。有個姐姐早年嫁在工部官員之子,其他的倒也沒有什麼。」三皇子說到這里腦海里又浮現出一張清麗的臉龐,,不知道為什麼略一猶豫沒有向老師說起。
「嗯,家世清白,關系簡單,真是上天為你準備的禮物啊。」老者無聲的笑了起來。
「讓你查的資料查出來了嗎?」大皇子彎著腰仔細的看著一顆植物,植物長的極為怪異,一截枯黃的枝干上孤零零的長著兩片鮮紅的葉子,葉子上嵌著兩個黑黑的圓斑,就像兩只眼楮盯著你看,讓人升起極不舒服的感覺,可是大皇子恍如不覺,仔細看完植物嘆了一口氣,順手端過一個瓷杯向植物澆去,沿著杯口倒出來的卻不是清水,而是艷紅的一股鮮血。
大皇子身邊一個人低頭恭謹的說著︰「屬下去查過了,方言此子家世清白,關系簡單,父親是大乾朝原工部右侍郎,現已退休在清遠城,有個姐姐嫁到現工部官員之子,此外沒有別的關系。該子是方侍郎老年得子寵愛非常,此子從小喜讀書,倒是沒有一般官員子女的紈褲風氣。」
「好,正是我需要的人!這次該子去北疆,你就全程陪同,把他看好嘍,別讓其余人找機會接近他。」
「是,屬下遵命!」
「去吧,做些準備,有機會你在軍中跟他多接近,讓他對你有印象,回來以後看是否能讓他效忠于我。」
「是,屬下這就去了。」
大皇子點點頭沒有說話,又俯端詳面前的植物。
「師弟,你這次去北疆路途遙遠,我給你準備了一些東西,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金師姐,你太客氣了,我去軍中鍛煉,你替我準備了這麼多東西,我怎麼帶啊?」方言看著面前一堆東西,想起自己來京城上學的時候母親給自己準備的行李,暗自覺得怎麼金師姐也像自己娘親似的。
「怎麼?覺得師姐多余?嗯?」金有方眉毛一揚,好看的杏眼一瞪就要生氣。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跟方言在一起時間越長就越容易生氣。
「哪里哪里,我只是覺得太麻煩師姐啦。」方言看著金有方說。現在金有方在方言面前說話恢復了女聲,只是看著是俊朗公子配上柔媚的女聲,金師姐更像是京城里的兔兒爺,方言一個冷戰,還是要慢慢適應方言咬著牙想。
「我都不怕麻煩你怕什麼?」金有方也恨的牙癢癢,自己好不容易張羅了一大堆用的吃的喝的,這小子居然敢不領情?露著一臉欠抽的表情,真把這些東西當成負擔了?
「師姐——」方言拖長聲音叫了一聲。
金有方一下覺得自己渾身的氣勢都泄了。罷了,這小子是自己今生的冤家,不知道為什麼,只要現在方言拖長聲音叫自己一聲師姐,自己的心里就會不可遏制的升起一股濃濃的感情,就想把他摟緊抱著他拍他的後背,金有方暗自嘆了口氣「不說了,東西我想辦法給你一路上帶去,你還有什麼別的事情要交代?」
「師姐,別的倒沒什麼,就是小草兒我不放心,我一走她一個人我真的不放心!讓她去我姐姐家吧,我又怕我姐夫家里規矩大,回頭小草兒受了委屈——師姐,我不在的時候讓小草兒陪著你吧!」
「嗯,小草兒我也很喜歡,就讓她搬過去跟我住,等你回來再讓她回來。」金有方點點頭。
「那我就替她謝謝師姐啦。」方言笑嘻嘻的,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金師姐對自己的幫助太大啦。
「師姐你對我太好了,我該怎麼感謝你?」方言笑完看著金有方。
「謝我?你拿什麼謝我?」
「也是啊,論錢,你是世家,我是草民;論權勢,我父親也已退休,現在就是鄉間一老翁——世家估計都看不上!」方言愁眉苦臉的說到,旁邊的金有方嘴角綻開,這小子還是蠻懂事的。
「唉,實在不行,我只能以身相許來報答你了師姐!」方言搖搖頭。
金有方還在琢磨方言話里的意思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以身相許好啊,以後伺候我一輩子!」說完突然明白過來,臉色大紅,看著方言狡黠的神情,揚手就要打,方言笑著躲過金有方的手,跳到一堆東西後面搖著頭,金有方恨恨的站住「方言,你等著,等你回來我在收拾你!」
「玩笑玩笑,師姐千萬別當真!」方言擺擺手,世家子弟千萬別得罪,得罪了被記恨一輩子那過什麼日子?
「你有了小師妹,還敢想著師姐?」金有方的氣還沒過去。
「師姐,我不是說了就是開個玩笑嘛,您大人大量,是師弟我錯了。」
金有方跺跺腳,轉身走出了門,方言伸頭看著師姐的背影,門外傳來金有方變了聲的嗓音「要是缺什麼讓小草兒來告訴我,我給你準備。」
方言慢慢在不知裝的什麼東西的布包上坐下,托著下巴,師姐的情意怕是自己不能回報了,師姐家里是世家也不會有什麼不能解決的事情,以後師姐的情意只能記在心中有機會再來回報吧。
五月二十,宜遠行。
方言坐在馬車上,搖搖晃晃走在一條黃土夯成的馳道,前面的騎士過去,翻飛的馬蹄總會帶起幾點泥土。
路兩邊的綠色慢慢變的稀疏,從低矮的植物變的高大,有時候視線都會被遮住。
方言離開京城已經快十天了。
出京的時候芷蘭哭的像個淚人,方言自己心里也是酸酸的。
金師姐沒有來送他,可能不想經歷這生離的場面,小草兒陪著芷蘭也變成淚人,兩個美麗的女孩子當街哭泣,惹得送別的氣氛十分壓抑,這股情緒一直到車隊離開京城很遠才慢慢消散。
靖北侯沒有跟這個車隊一路,出了京城很快就快馬揚鞭分道揚鑣,現在是早已看不見蹤影。
現在這個車隊主要是十幾輛馬車和三十多名騎士組成。
馬車上坐的是十幾個京城貴冑少爺,雖然天成帝對這些紈褲子弟一點好感沒有,卻抵不住各方人情,最後還是發派了十幾家勛貴的嫡親子弟,畢竟在大乾朝軍功出身才是尊貴的路子,這時節科考還沒有影子呢。
陪行的騎士是鎮北軍的精銳親衛,都是魁梧漢子,平日里紀律很嚴,方言在這些騎士身上能感到散發出的淡淡煞氣,這是殺過人不自覺帶出來的氣勢。別的勛貴子弟遇見這些騎士直接無視,只有方言認真觀察。這些騎士對這些子弟很客氣,可是背過身的時候方言能感覺到這些騎士對自己一行人的不屑。
騎士們帶隊的是一個年紀並不大的青年人,這個青年總是帶著淡淡的笑容,對勛貴子弟比底下的武士還要客氣,因為他是帶隊的人,勛貴子弟還算比較客氣,見面總會點點頭。
方言出發的時候帶了兩輛馬車,一輛自己坐著一輛上裝著各種各樣的東西,比那些勛貴子弟還要夸張,只是不知道是誰打了招呼,帶隊的青年將領只是笑笑,連檢查都沒檢查就讓方言的兩輛馬車加入車隊,這一點惹來其余的勛貴子弟的普遍不滿,一路上方言有意無意的被疏遠,特別是有幾個心懷叵測的子弟套出方言的背景之後方言直接被這群貴族子弟無視,在他們眼里方言就是一個靠著世家關系玩弄關系幸進的小人。好在方言自己喜愛讀書,一路上河水不犯井水倒也相安無事。
一陣初夏的熱風吹了過去,遠處的茂盛野草低低倒伏下去,遠處天際一道黑影隱約的浮現出來,過了一會兒幾個騎士策馬跑了過來,客氣的請各家子弟加快速度,前面就是天斷山脈,車隊要提前進入宿營點宿營,這邊離北夷很近,為防萬一,還是進入官府設立的宿營地比較安全。
各家子弟本來听說到了天斷山脈都興奮起來,接近十天的路途確實消耗了大量精力,現在就快要到達旅途終點大家不禁都松了一口氣,可是又听說北夷就在天斷山脈的對面,想起傳言中北夷殺人的殘忍甚至還要生啖人肉的說法,又遍體生涼,紛紛加快了馬車前行的速度。
中午車隊到了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河畔打尖休息,各自找了地方吃飯休息,方言丟開手里的書,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跳下馬車信步走向河邊,遠遠的看見青年將領在很遠的河邊洗臉,方言悠閑的走了過去。
待方言走到青年將領身邊,青年將領已經洗完臉,正拿著一塊餅子就著一塊熟牛肉慢慢的吃著。
「鐘將軍」方言拱手向青年將領認真的行了一禮,在路途上方言听騎士都稱呼這位青年叫鐘將軍。
「哦?是方先生,有什麼事情嗎?」鐘將軍看見方言行禮站了起來。
「是這樣的鐘將軍,听說明天我們就要到達天斷山脈的兵營了,這一路上多蒙將軍及眾位大哥的照顧,小弟想問問將軍,晚上小弟想開個篝火晚會,請將軍和眾位大哥一起喝幾杯,不知將軍能否同意?」
青年將領听完方言的話,慢慢笑了起來,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在正午的陽光下閃著光芒,一顆胡楊樹的樹蔭正罩在青年的頭上,在透明的樹蔭里青年將領的笑容顯得十分干淨。
「按律軍營里是不能喝酒的,不過今晚我們還不算在軍營里,方先生想要喝幾杯當然可以,不過篝火晚會是個什麼意思?」
「啊,篝火晚會就是我們找些木柴堆在一起,待天黑就能點上,大家圍著篝火唱歌跳舞,然後用火堆再烤幾只羊——喝著酒吃著肉唱著歌,氣氛老好了。」方言一邊說著一邊努力在腦海里找尋篝火晚會的場景。
「小兄弟去過北夷?」鐘姓將領頗堪玩味的看著方言。
「那倒沒有,只是看書上這麼描述的,在南方難得有這麼粗獷的環境,今天來到這兒真心里想試試。」方言小心的掩飾了一下。
青年將領聞言又笑了起來「小兄弟還真是博覽群書——那好,今晚上就讓小兄弟破費了,我先替兄弟們謝謝小兄弟了。」
方言出神的看著鐘將軍的雪白牙齒,想著自己的牙齒是不是也會有這麼白。
鐘將軍看著方言的神情,笑著搖搖頭,咬下一口手里的熟牛肉,從地上撿起原本坐著的鐵頭盔,轉身向人群走了過去。方言望著青年將領的背影,羨慕的出神半響,這才向自己的馬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