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火 第八章 求歸

作者 ︰ 江上疏風

「師父炒河蝦的味道真是太好了!」姜立人抖著胡須,手里筷子上拈著一只小小的河蝦,微閉著雙眼陶醉的聞著。

「嗯,是很好,可是我覺的還是這道女敕筍板茶鴨,唉,說不出來的味道,怕是一輩子我都趕不上啦。」三師兄西門不孤圓圓臉上浮現著一抹潮紅,雙眼直直的盯著一只鴨子,似乎在琢磨鴨子的來歷。

「師父,嗚嗚嗚,您的這碗山蘑湯,讓我感動的想哭,我都舍不得喝下去,味道太好了……」四師兄更夸張,王二本直接蹲在地上,張開嘴哭著,一張英俊的臉龐都扭曲了。

方言端著一只碗,碗里盛著兩只油燜雞腿,目瞪口呆的看著幾個師兄。

上午在入門儀式上還端莊穩重的師兄們,現在一個個都變成了小孩子似的,圍著丹娘滿口子的述說對丹娘烹飪手藝的崇拜。

方言有些不解,夾起一只雞腿咬了一口,味道是不錯,可要是說能感動的哭起來有點太過了,自己還說自己臉皮厚,現在看起來原來是小巫比大巫了。

轉臉看看身邊的小芊,正端著一碗素什錦津津有味的吃著,方言悄悄用肘踫踫小芊「哎,小芊姐,你覺的這菜味道如何?」

小芊白了方言一眼「味道?挺好的。」

「可是你看四師兄,蹲在地上哭了起來,這有點太夸張了吧?」方言有點好笑。

「四師兄是天一派王長老的兒子,可能元神比我們深厚,這對師父的菜的品味可能比咱們多吧?」

什麼?原來他們吃菜不是用舌頭嘗的,是用神識?天老爺,這是什麼吃法?自己還真是土包子,到了修行一界真的是小白!

听出小芊話里的意思,方言又咬了一口雞腿,接著就進入識海,識海里還是白茫茫一片,原來消逝一空的白霧又聚集起來一些。

方言嚼著雞腿,努力在識海里去感受味道,突然白霧一散,方言眼前出現一群雞,七八只雞在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上踱著散步,四下里尋找吃食,突然從草叢中驚起了一只肥大的螞蚱,振翅飛向遠處,兩只公雞同時向螞蚱追去,其中一只雞眼看甩不開身邊的另外一只雞,急了,腳一蹬乍開兩只翅膀直接向螞蚱落腳的地方飛去,可惜飛的太猛,一下子越過了螞蚱,動作又大,螞蚱受驚又飛了起來,螞蚱再次落地居然是向後飛,另外一只雞正好趕到,一嘴就把肥大的螞蚱叼了起來,把螞蚱餃在嘴里,得意洋洋的看著另外一只雞,另外一只雞惱怒起來,咯咯叫著,爪子刨著土,脖子後面的一圈毛豎了起來,叼著螞蚱的公雞毫不示弱,脖子一挺嘴角一偏,也乍起一圈雞毛,眼看一場激斗就要開始。

遠處一只大紅公雞趾高氣揚的領著幾只母雞在一處高地巡視,看見兩只斗雞,揚起脖子嘹亮的叫了一聲,兩只打了雞血的斗雞一下子都蔫了下來,脖子後面豎毛平復下來,乖乖的走回大紅公雞身邊,嘴里餃著大肥螞蚱的公雞討好的把螞蚱放在大紅公雞腳下,大紅公雞不屑的看著螞蚱,嘴里咕咕喚了一聲,身後一只毛色滑亮的小母雞快步跑了過來,一嘴就把螞蚱叼了起來,垂死的螞蚱在母雞嘴里蹬著腿,小母雞得意的看看兩只垂頭喪氣的公雞,一口就把螞蚱吞了下去……

「意識轉移?還是記憶碎片?」方言喃喃自語,沉浸在這幅鮮活的群雞戲蜢圖里。

原來如此!

方言從識海里退了出來,看向丹娘的眼神中充滿敬佩,這才是用心做菜!跟她一比,什麼名廚都是浮雲啊!

丹娘笑吟吟的看著一群吃貨,眼光正好踫上方言的目光,看著方言毫不掩飾的崇拜,丹娘調皮的眨眨眼,紅潤的嘴唇一努,方言下意識的點點頭,又拿起雞腿咬了起來。

一場盛宴在夜色深深的時候結束了,菜不多,只有四五道,可是方言就像經歷了四五次身歷其境的感受,哪怕是最後的一小碗米飯,也讓方言感受了生命的孕育到成熟的感受。

吃完這頓晚餐,方言總算明白了什麼叫大餐,這樣的大餐真是太難得!這樣做菜需要大廚運用自己的元神沉浸到食材中,才能把這一幕幕的情景印進食材中,而元神是修行之人最寶貴的資源,沒有人會為一頓飯白白浪費自己好不容易修煉來的元神,想到這一點方言對丹娘更加佩服,不是每一個人對自己的徒弟們會這麼好的,從這一點方言也看出丹娘對自己這一輩神丹閣弟子的期望。

帶著一身滿足的細胞,方言沉入香甜的睡夢之中,也許是今日里的大餐實在是太美味,方言的感覺也格外敏銳,在睡夢中,方言感受到比往日更強烈的呼喚︰回來吧!方言,你在哪兒?快回來啊!

方言在睡夢中努力的尋找著呼喚的聲音,聲音飄渺難尋,只是越來越急切,突然聲音戛然而止,余音裊裊的消散在夜空中。方言在睡夢中就像被人狠狠的攥住了心髒,方言一下翻身坐了起來,背上一片冷汗,方言睜開雙眼,眼前一片黑暗,可是方言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方言卻感覺不到,心髒一陣一陣悸動,方言擦掉額頭上冒出的汗珠,頹然躺下,枕著雙手,瞪著眼楮看著漆黑的屋頂,不知道自己遠方的親人們還好嗎?難不成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嗎?

一宿翻來覆去,好不容易等到天色發亮,東方的天際升起一片殷紅,方言翻身而起,到了小溪邊伸手掬起清水,把臉胡亂洗了幾把,方言呆呆看著慢慢平復溪水中的自己,滿眼血絲,自己是怎麼了?來到這個世界孤身一人,難不成是後世的呼喚?

可是睡夢中呼喚的是方言,一定是方言的親人有什麼事情,這些事情解決不好肯定會影響自己的,不行啊,還是要去解決!

方言下了決心,站起身來,抬眼望了一眼東方天際,金黃色的陽光已經從薄薄的雲層中噴薄而出。方言整理了一下衣服,抬腳向丹娘的居所走去。

「閣主,弟子方言求見。」方言站在丹娘精舍外,沉聲求見。

過了一會兒,一個慵懶的聲音響起來「是方言嗎?你不好好修行,又有什麼事情啊,呵呵。」隨著聲音精舍的兩扇門無風自開。

方言抬腳走進了丹娘的精舍,丹娘的精舍方言還沒進來過,走進精舍不自禁的打量了一下,丹娘的精舍陳設的很簡單,沒有太多的東西,只是跟方言想象的一樣,丹娘的精舍里也對著不少書籍,一座香爐里燃著香,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香味在精舍里彌漫。

丹娘正盤腿坐在一個蒲團上,听見方言的腳步,睜開眼楮看著方言。方言在丹娘面前盤腿坐下,雙眼緊緊的看著丹娘︰「閣主,弟子想先離開丹雲峽一段時間。」

「為什麼?」丹娘睜大雙眼。

「弟子在俗世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解決,這些事情不解決,弟子不能安心下來修煉,我怕拖了咱們神丹閣的後腿。」

丹娘看著方言滿是血絲的雙眼,慢慢伸出手撫上方言的臉頰「可憐的孩子,看你的樣子不是無知無識的人兒,怎麼還會有這麼難心的事情?罷了,你且先回去——但是你要記住,你在咱們這兒發過的誓言!」

方言感受著丹娘的手傳過來的一絲溫柔,低下頭「弟子不敢忘!」

「不敢忘最好。」丹娘收回手,「讓小芊帶你出谷吧,這谷內大陣你還不清楚,自己是走不出去的。」

「是,師父。」方言又向丹娘行了一禮,站起身來退了出去。

回到小芊的精舍,跟小芊說起自己早上的決定,小芊滿是同意,小芊自己是個孤兒,自然知道方言有家人對方言的影響,其實她並不知道真實的情況,方言其實跟她一樣也是個孤兒,只是頂著方言的名頭罷了。

小芊帶著方言向著谷外走去,走過一大片竹林,方言看著竹林若有所思,小芊又牽起方言的手「你想什麼呢?」

「下回回來我給你們做個酸筍魚吃!」

「咯咯,你還想跟師父比手藝呢?」

「閣主的手藝我是比不上啦,不過我也有一份心意給大家。」

「好啊,我們都等著你回來給咱們做。」

方言看著小芊純淨的笑顏,心里嘆了口氣,自己回去還不知道會有什麼事情呢,只是希望早些解決早點回來。

小芊帶著方言七彎八拐走了半響,走過一叢樹林,方言眼前景色一變,卻是走到了谷外,谷外的景色跟方言當初掉下山峰的景色一致,看著眼前雄偉的山峰,方言一陣恍惚。

「好了,我就帶你回到這兒了,你記住這棵大樹,在河邊上下幾十里只有這棵樹!你回來的時候把這塊玉放到樹上的那個洞里,我自然知道,會來接你的。」

小芊笑眯眯的遞給方言一塊白玉,方言接過溫潤的白玉,白玉上還帶著小芊的體溫,方言把白玉放進懷里。

「諾,沿著這條河上去半天的路程就是鎮北軍的大營,說起來鎮北軍的大營還真不小,上次我進去看看還差點迷路呢。」

方言無言的點點頭,轉身向著河邊走去,走了幾步又轉過身來,小芊還站在身後看著他,只是眼眶有些紅了。方言朝小芊點點頭,舉起右手揮揮,小芊點點頭,轉身朝樹後走去,轉眼不見了身影,方言一陣驚訝,疾走幾步走到大樹下,圍著大樹轉了一圈,卻哪里有來時小路的蹤跡?

方言拍拍樹干,凝神向印象中的山谷望去,入目只有天斷山的山壁,哪里有什麼丹雲峽的影子,依稀就像是一場夢啊。

方言沿著河道向西走去,自己難道就是順著這條河水流下來的?

就在方言氣喘吁吁的時候,一陣馬蹄聲在身前響起,方言急忙向馬蹄聲跑去,一陣土煙之中幾匹駿馬急速跑來,方言往路中一站伸開雙臂揮舞著。

幾個騎士正騎在馬上談笑著,沒想到路邊突然跑上來一個人,打頭的騎士急忙一抓韁繩,跑的正急的馬匹揚起前蹄,浠人立而起,馬上的騎士口中呼喝連連,馬匹連連轉了幾圈才停了下來,後面的幾匹馬減速不及,紛紛在方言身邊交叉而過,在遠處打了個圈才折返過來。

勒定韁繩的騎士一陣氣惱,手一伸,揚起馬鞭就要抽下去「哪里來的孫子,敢擋大爺的馬?」

「住手,我是鎮北軍新兵營的方言。」方言趕緊大喊一聲,報上了自己的身份,他已經看清楚了騎士身上的服色,是鎮北軍的兵士。

「鎮北軍?新兵營?他女乃女乃的,一個新兵蛋子連規矩都不懂,打的就是你!」騎士听方言一喊,本來停下了手勢,听方言一喊,心里更是氣惱,老百姓不知道規矩,還要留情幾分,你自己就是鎮北軍的兵,不知道規矩更要狠狠揍幾下才能出氣。

旁邊折返回來的幾個騎士一听是新兵,也紛紛開口,讓打頭的騎士狠狠給方言幾下給大家伙兒出口氣。

方言一看情景不好,趕緊舉起雙手「慢著慢著,各位大哥,我跟親衛營的鐘無極將軍是好朋友!」

馬鞭在方言的頭頂呼嘯一圈蕩了開去「什麼,你跟鐘將軍是朋友?」馬背上的騎士半信半疑的看著方言,不過方言的穿著倒不像是個鄉下人,騎士又听見方言一口叫出親衛營郎將鐘無極的名字,心下倒是謹慎了幾分,鐘將軍年輕有為,在鎮北軍中廣有盛名,親衛營素來受靖北侯爺看重,待遇極厚;這幾個斥候還琢磨著能進入親衛營待在鐘將軍手下效力呢。

「各位大哥,如若不信,把我送進親衛營鐘將軍處一查便知,我怎麼敢在幾位面前撒謊?」方言看見領頭的騎士有些猶豫,趕緊趁熱打鐵。

「說的也是,是不是真的一見便知,好 ,小公子,那就跟我們一起回去吧。」說完騎士一俯身,扽住方言的腰背,腿下一使勁,馬匹往前一竄手臂一揚,方言不由自主飛到了半空中,再一回身已穩穩坐在了騎士身後!

騎士一揚鞭,啪的甩了一下,馬匹又揚蹄跑了起來,方言坐在騎士身後,緊緊抱著騎士的腰,鼻端嗅著騎士身上濃烈的汗味,心里倒是十分佩服騎士精湛的騎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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