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火 第五章 秋天的故事之完結(下)

作者 ︰ 江上疏風

囚車慢慢轉到街角,方言感覺著這股煞氣,突然之間渾身汗毛唰的直立起來,仰頭看著那棟高樓轉角,方言感覺下一刻一定會有點什麼事情發生!

似乎是為了印證方言的預感,一道匹練似的刀光猛然從高樓的飛檐處亮起,這刀光是如此的耀眼,讓方言不得不閉上眼楮,以免讓眼楮受到陽光的刺激,身邊正在歡快游動的金黃色亮點以及正在四處游蕩的霧絲一下全回到了方言體內,方言嘆了口氣,很不舍剛才那一下的感覺呢。

圍觀的人群齊齊的發出一聲驚嘆,接著就是寂靜,讓人心悸的寂靜。

方言睜開了眼楮,世界在他眼中似乎變的緩慢,那道刀光正從高樓上朝自己落下,這一刀來的好快,瞬間就從樓上落到了方言的頭頂,周邊的人群全張著嘴發不出一點聲音,就連押送方言的兵士也全都呆立在囚車周圍,這道刀光太亮,就像帶著九天雷光霹靂而下,一瞬間眾人都有閉上眼楮的沖動。

只有方言看的很清楚,在雷光似的刀光後面,一個蒙著臉的男人正揮刀直向自己劈來。

「嘩啦」一聲,囚車在刀光下像朽木一樣化為碎塊,方言驚訝的發現自己渾身好好的站在囚車底座當中,身上捆著自己的繩子在刀光下也紛紛滑落下去。

感覺自己的右臂被蒙面大漢一把抓住,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低低響起「言少爺,快跟我走!」

未待方言答話,一股大力從右臂處傳來,方言的身子不由自主隨著這股大力飛了起來,方言轉頭看了一眼,原來蒙面大漢早在高樓上系了一根繩子,現在大漢猛的一拽繩子,借著這股力量大漢帶著方言躍上了高樓。

方言听著聲音很熟,可是猛然出現這麼詭異的場面一時也沒有分辨出來。

剛踏上高樓,身後就傳來尖利的聲音,蒙面大漢扯了方言一把,一根白尾羽箭咄的一聲深深插進了方言身邊的木板上。

「言少爺,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蒙面人抓著方言的手又轉了幾轉,這下轉到了另外一個方向,離開了囚車所在的那條街,跳下樓又在小巷子里轉了幾圈,很快換到另外的一條小巷子里的一間冷僻的房屋內這才停下。

這時候身後才響起來一聲巨大的吶喊,這是剛剛憋住氣的圍觀人群神經放松喊了出來,這聲音如此響亮,讓方言忍不住腿腳哆嗦了一下,接著尖利的竹哨聲音遠遠的響了起來。

身邊的蒙面人三兩下扯上的衣服和蒙臉布。

「馬叔?是你?!」

「言少爺,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趕緊把這個穿上,咱們得趕緊出城,要不就來不及啦!」真的是馬叔,方言看著眼前熟悉的臉龐,正是送自己上學趕車的馬叔,那個不怎麼說話,至今沒有娶親的馬叔!

一邊抓著方言的手臂,一邊扔過來一件青色長袍,方言身上紅色的死囚服實在太扎眼,穿著這身衣服是跑不出去的。

方言示意了一下,馬叔才發覺方言的手臂被自己抓著,沒法換衣服,松開手,方言很快月兌下了囚服,馬叔順著方言的身上看去,方言身上傷痕累累,滿身都是瘀斑。

「他們折磨你了?」馬叔眼神一縮,一股怒氣勃發。

「沒事,馬叔,就是打了幾下。」方言不願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馬叔頂著這麼大壓力把自己救了出來,實在不能再在這個問題上分心。

「對了,馬叔,我父母還好吧?」方言接著問道。

「老爺、太太他們都死了!」馬叔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實情。

方言的手哆嗦了一下接著扣著扣子,只是手指顫抖個不停,最後一個扣子實在是扣不上,最後方言手一揚,一顆扣子從手里飛了出去。

方言深吸了一口氣,轉向馬叔「好了,走吧。」馬叔點點頭,走到後院,方言跟著過去,居然有兩匹馬,馬叔打開後院門,兩個人翻身上了馬,雙腿一夾,策馬上了街。

馬叔肯定事先對所有逃跑的路線踩了點,馬匹在他的驅使下順著一些冷僻的小巷飛快的往前奔馳。路上偶有路人看見飛速奔馳的馬匹都紛紛貼在牆上,等馬匹跑過去就破口大罵,兩人對身後的罵聲充耳不聞,一心飛奔,意圖在城防軍關上城門之前闖出城去。

兩人走後不久,天一宗宗主趕到了馬叔救走方言的現場,本來他可以再快一些的,如果他能到了現場,估計以後還真沒有方言什麼故事了,天一宗宗主的身手不是馬叔這個級數,方言自己並不知道自己的神識已經突破的駭人听聞了,可是讓方言動手,估計宗主一個手指都能放倒他,只是圍觀人群看到蒙面人救走方言一幕興奮非常,周邊的人听到傳聞又向這個街口涌來,直接把路口堵了個水泄不通,大家都仰著脖子看著蒙面人飛下來的高樓,其實這個高樓平日里是個茶坊,今日里老板也想趁著人多做點生意,沒成想一早上就被一個蒙面人闖進茶坊,從老板到伙計都給綁了個結實扔到了柴房,蒙面人又關上了茶坊的大門,弄的一些喝早茶的茶客很是郁悶,這些茶客也是想早點來佔據個好地形看看多少年沒看見的謀反死囚的樣子,可是老板不開門也沒辦法嗎,只好另找地方去了。

因為人太多的緣故,天一宗宗主被擋在人群後面一直沒進來,直到手下的跟隨打出天一宗的名頭這才好不容易擠了進來,因為宗主感應,剛才神識爆發的地方就在這個茶樓左右。

擠進人群就被一群兵丁擋在街邊上,兵丁圍著的就是一個散了架的囚車,天一宗宗主看著散了架的囚車若有所思,隨後點點頭,身旁一個跟隨會意的拉住面前一個警戒的兵丁,趁著人多沒有注意到周邊,塞了很大一塊銀子到那個兵丁手里,這才低低跟那個兵丁說起話來。過了一會兒這個跟隨又來到天一宗宗主身邊,很恭謹的低聲向天一宗宗主報告了一下剛才的情景,天一宗宗主點點頭,望了一下兵丁把守的高樓,剛才那一刀的氣勢把這些看大街的兵丁嚇的不敢進去搜查,只是團團圍住這茶坊,估計很快會有大批的防軍會過來進入,天一宗宗主皺皺眉頭,忽然身形一晃,一剎那身影已經站在了茶坊的二樓上,天一宗宗主手一抖一把折扇在手上打開,就這麼晃晃悠悠的走進茶坊里,樓里靜悄悄的,天一宗宗主站在茶坊二樓上,看著中間大梁上拴著的繩子搖搖頭「來晚了,人已經走了。」

慢慢走下樓來,伸手打開茶坊的大門,隨著吱呀一聲,圍著大門的兵丁不由自主的退後幾步,周圍圍觀的人群轟的一下退了一圈,天一宗宗主站在門口看著面前的人,搖了搖手中的折扇自顧自走下台階,這時大批的兵丁擠開人群沖了進來,看著大門洞開的茶坊再看著自顧自走向人群的天一宗宗主都愣住了,還是帶隊的校官明白,一邊讓人沖進去搜查,一邊走向天一宗宗主,還沒接近就被幾個人擋住了去路,天一宗宗主擺擺手,一個人才在校官耳邊低低說了幾句話,校官點點頭停住了腳步,看著一群人護著天一宗宗主很快擠進人群不見了,這才回頭看著茶坊,茶坊里搜查的兵丁很快帶著四五個被捆著的人走了出來,校官搖搖頭,一看就知道人已經跑了,現在只能指望城門關的及時,不讓兩個人跑出城去。

天成帝很快得到了這個消息,出奇的是天成帝並沒有因為犯人的逃跑而大發雷霆,只是淡淡的吩咐各處城門立即關閉,全城大索,務必讓犯人歸案。

接著就有人稟報天一宗宗主覲見,天成帝很客氣的請天一宗宗主來到偏殿相見。一見面天一宗宗主介紹了自己,原來天一宗宗主叫端木青。

天成帝看著端木宗主,琢磨著宗主來覲見的原由,好在時間並不太長,端木就把自己來到京城的原因說了出來,天成帝一直靜靜的听著,只是听到端木解釋說馬長老私自進獻艾斯比花——也就是金楮花的時候,眉頭跳了一跳;後來在听說京城里還有很高深的修行人之後才動容。

恰在這時有侍衛進來稟報搜捕的結果,天成帝並沒有避開端木,直接讓侍衛稟報劫囚車的詳細經過,听到侍衛說是經過了解,確定劫囚車的人跟天一宗有著莫大的關系,因為劈開囚車的那一刀有跟著天一宗練武的人分辨出來,是天一宗刀法中的「雷動九天」,听到侍衛說到這里,端木的眉頭皺了起來,自己的運氣還真是不錯,不僅自己的下屬瞞著自己能把西域極罕見的金楮花找到運進中原,還有人去劫囚車,這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待侍衛退下後,端木站起來向天成帝施了一禮「天一宗馭下不嚴,端木實在有愧。」

「端木宗主何出此言?老宗主一直扶持大乾,也是朕真心感激的地方。端木宗主不必多心,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天成帝難得的說了一句笑話。

「不知我天一宗的逆徒是為了救誰?居然會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端木沒有繼續在這件事情上糾纏,問了一個自己關心的問題。

天成帝轉頭看向身邊的內侍,內侍趕緊拱手說道「今兒個是謀逆方言行刑的日子!」

天成帝聞言點點頭,轉頭回來「前些日子一個太學學生居然想毒殺朕,朕把他抓了起來,後來判了斬刑,沒想到居然還有余黨救他——」說著看了一眼端木。

端木並沒有因此動容,而是微微皺著眉頭思索著。少頃抬起頭來︰「陛下,此事涉及到我天一宗,不知陛下可否允許我看看此案的卷宗和證物?」

天成帝笑了起來「宗主客氣了,此事有何不可?來人,把方言案的卷宗和證物拿過來!」

很快內侍把一堆東西拿到了偏殿,輕輕放在兩人身邊的桌子上。

兩個人走到桌子旁,兩罐子酒、一堆書籍、一疊卷宗還有一塊白玉。

端木先是拿起一罐子打開的酒水,揭開虛掩的泥封聞了聞,順手舉起酒罐就喝了一大口,天成帝沒有想到端木會這麼做,一時愣住了,想著天一宗宗主不會因為宗內出了個叛逆就想不開吧?身邊的內侍更是嚇壞了,上去撲通一聲跪在端木青身邊,雙手緊緊抱住端木的大腿。

端木喝下一大口酒水,臉色浮出一片潮紅「好酒,真是好酒!」說話的功夫臉上臉上的潮紅漸漸褪去,端木舉起右手,伸出右手尾指,一滴淡黑色的液體從尾指端滲出,搖搖晃晃的滴入酒罐子之中。

「牽機之毒,嗯,毒性還真是強烈。」端木輕飄飄的說著,跪在身下的內侍雙手抱著端木的大腿張著大嘴呆呆的仰望著端木,小德子死的時候這個內侍是看見的,那張扭曲的臉一連多日出現在夢中,心里的恐懼如何能解?要不是小德子饞酒,非要搶著試酒,自己早就躺在地底下了,想到這兒,渾身冷汗直冒。

天成帝也有些雙眼發直,這些修行界的奇人還真不能拿常理度之!這入口即死的毒藥居然對他們毫無影響,好在天成帝畢竟經歷過太多大場面,很快就恢復了常態。

「端木先生神功,好身手!」

「雕蟲小技,不值一提。」端木青擺擺手,又拿起卷宗看了起來,正在這時又一個侍衛進門跪倒稟報︰「皇上,南門處發生暴徒傷人,兩個騎馬暴徒突出城門,往南邊跑了,城防軍已遣人去追了。

「到底是跑了!」天成帝右拳砸在左手中。

「跑不了,陛下,回頭我會傳消息下去,讓宗內的子弟小心這兩個人,他們很快就會暴露行蹤的。」

「呵呵,讓端木先生費心。」

「陛下客氣,天一宗為大乾做些事情是應該的!」

「劫囚車的人身份查清楚沒有?」天成帝轉頭看向還跪在端木身邊的內侍。

「皇上,下臣已查清楚了,當初黑衣衛去清遠城抓捕逆賊方言,漏網一人,此人就是當初為保護工部方員外郎派駐的護衛,此人姓馬,叫馬天成,原來就是天一宗的武士。」說到這里,內侍偷偷看了一眼身邊的端木。

「嗯,原來這逆徒是當年先父送到大乾入世修煉的一批武徒!」端木青點點頭,並沒有為此大動肝火。

「端木先生,我想天一宗大多數人還是好的,先生不必為此擔憂。」

端木青輕笑了一聲,搖搖頭,順手拿起桌子上的那塊白玉,白玉紋理清晰,入手溫潤,端木青饒有興趣的拿著白玉端詳著,不停的換著角度。

「端木宗主,這塊白玉質地不錯,不過朕還有更好的,如果先生喜歡,一會兒朕讓人送幾塊來,先生可以選一選……」

端木笑笑,神情一肅,突然手里的白玉升騰起一片白光,光線圍繞著白玉,就像白玉燃燒了起來,天成帝看著端木,神情十分驚訝。

白光中漸漸浮現出一個圖像來,端木凝神看去卻是一個丹爐的圖像。收了神識,端木笑了起來,事情越來越有趣了,一個小小逆賊牽扯到太學,天一宗,現在居然還牽扯到一個隱世門派。如果不是自己一時意到,用神識去試探,還真可能混過去。

天成帝不明所以,只是看著端木笑的很詭異,很像是一個看見了小母雞的狐狸。

「端木先生,可是有什麼線索?」

「陛下,這塊白玉是一個隱世門派的信物,不知道為什麼方言在受審的時候並沒有說出來,如果說出來,估計陛下會赦免他也說不定,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是這個門派要下毒,又何至于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他們有的是致人死地的手段,又那是凡人能試出來的?」端木一直保持這雲淡風輕的笑容。

天成帝自己皺起了眉頭,看起來方言謀逆案還有很多內情沒挖出來呢。

「還要勞煩端木先生,替朕解決這個心頭之患啊!」

「放心,陛下,我一定會為陛下討回這個公道——神丹閣?好久沒聯系了,呵呵,這回可是要好好親近親近!」端木眼神有些恍惚,似乎想起了什麼。

天成帝點點頭,揮手讓內侍過來,內侍趕緊從端木身邊站起來,跪的久了雙膝麻木,差點摔下去,天成帝又好氣又好笑,讓內侍趕緊去準備一桌酒菜好招待端木宗主,端木點點頭,沒有說什麼,只是看著兩罐子酒動了心思,這酒水在苦寒的西北可真是寶貝,天成帝還沒有從毒酒事件中回過神來,自己不妨先把酒方子討到手,回頭再把神丹閣解決了,真是一箭二鳥,想到這里,端木青愉快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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