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在槐樹上,幾縷銀白色的光芒透過樹枝間的縫隙照射在洛橙光潔的面孔上,為她嘴角的笑容增添了一份魅惑。她坐在樹枝丫上,背靠著墨輕塵,渾身懶洋洋的,顯得十分舒適。墨輕塵安靜地做著靠墊,從一開始別扭到如今已經習慣了,不過他也只允許洛橙靠近,其他人,只怕靠近他身邊一尺範圍內就被他滅了——沒辦法,當殺手養成的習慣。
比起昨天的喧鬧,今天夜里可是安靜得過分。洛橙努力睜大眼楮,暗忖亥時怎麼還沒有到,要不要先睡一覺,等時候到了再讓墨輕塵教醒她?
「哇——」就在洛橙想著偷懶的時候,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哭劃破了夜晚的寧靜,整個李府霎時陷入了混亂之中。
「听到了嗎?」。洛橙問墨輕塵。
墨輕塵點點頭,「刺耳。」
就像金屬刀片刮在石頭上發出的聲音,很刺耳很難听。
「听得出發自哪里嗎?」。
墨輕塵再次點頭,身形一縱,當先躍了出去,洛橙隨後跟上。兩個人的速度都很快,兩個眨眼的瞬間,便找到了發出聲音的來源。
李家小公子的屋子不遠處有一座假山,此時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子正躲在假山的陰影中。她手中拿著一個兩三寸來長既不像簫也不像哨子的竹管,放在下嘴唇上使勁地吹著。
「這是什麼哨子?」好听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女子尚未反應,手中的哨子便易了主。
女子大吃一驚,急忙抬頭看過去。只見朦朧的月光中兩個俊美的男女飄然出塵,不似凡人。那男子渾身散發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宛如利劍一樣的目光仿佛要將她刺穿一樣,讓從心里面感覺到害怕;女子則渾身洋溢著溫暖的氣息,她長得不是特別美麗,但她的氣質婉約動人,特別是她笑起來格外有韻味。此時,她正柔柔地笑著,從男子手中拿過竹哨,顛來倒去地看著,滿臉興趣。
「你…你們是什麼人?」女人嘴唇哆嗦了半天,終于出聲問道。
「我們是什麼人,你不用管。到是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在李小公子的屋外吹哨子?」洛橙反問道。
听到洛橙的餓問話,女子終于反應過來,自己暗中行事被人發現了。她立刻轉身逃跑,不過,剛跑一步就不得不停了下來,因為墨輕塵擋在她的面前。
「你還沒有告訴我這哨子是什麼,怎麼能走呢?」洛橙揮了揮手中的竹哨子,笑嘻嘻地問道。
「就是一支哨子,吹不響的。」女子見走不月兌了,反而鎮定下來。
「吹不響?」洛橙笑著覷了墨輕塵一眼,墨輕塵毫無反應。
「本來就吹不響,不信你自己試試。」
「不用了。」你剛才才吹過,讓我試,那不是吃你的口水嗎?「對了,你還沒有說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小公子的門外?要知道,府里大部分的人全都到小公子的屋子那邊去了。怎麼,你不關心你家小公子嗎?」。
「我當然關心小公子,不過是剛才趕去小公子的屋子的途中踩到了這個哨子,一時好奇就吹了听听。誰知道是個壞的,發不出聲音。」女子辯解道。
「那為什麼還要躲吹?」
「怕管家發現處罰。」女子低下頭,露出一副膽怯的表情。
「自己小公子不舒服,哭鬧,做下人的應當第一時刻表示關心。你卻躲起來吹哨子,確實應該好好處罰一通,免得沒了規矩。」
「我…奴婢再也不敢了,這位小姐,您千萬不要告訴管家啊,求求您了。」女子急忙哀求道,滿臉「惶恐」。
「不說也行。那你告訴我這個到底是什麼哨子?」
「奴婢剛才說了,這哨子是從地上撿的,不知道……」
月光下洛橙似笑非笑的表情顯得朦朧,女子不由得住了口。
「接著說啊,怎麼不說了?那麼巧你從地上撿了個哨子,這哨子還吹不出聲音;那麼巧,我的同伴听到了奇怪的聲音,尋著聲音找過來時卻發現了你。你說這事是不是很巧很奇怪啊?」
听到洛橙稱自己為同伴,墨輕塵的眼神閃了閃,心中升起一陣暖意。
洛橙的問話聲音不大,完全可以用輕聲細語形容,但听在女子耳中,無吝于青天霹靂,臉上的血色全退了,再也無法強裝鎮定,「你,你們……」
洛橙笑了笑,不理女子的反應,掏出手絹將哨子里里外外擦了一遍,放在下嘴唇上使勁一吹。安安靜靜,除了忽然加大的蟲鳴聲和李家小公子房中的喧鬧聲,四周依然靜悄悄的。不過墨輕塵卻眉峰微蹙,剛才洛橙吹哨子時,一聲比之前听到的還要尖銳的聲音撞入耳中,震得他的耳膜隱隱作痛。
「沒事吧?」洛橙關心地問墨輕塵,墨輕塵搖了搖頭,眸中的冷意少了幾許。
關心了墨輕塵,洛橙看向面色慘白的女子,「這哨子挺厲害的,差點兒把我同伴的耳朵震聾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女子嘴硬地道。
「還不承認?」洛橙挑了挑眉梢,心想這女子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也罷,干脆挑明了說,「其實,我是一個大夫。」
「??」女子和墨輕塵同時愕然,怎麼轉到洛橙的身份上去了。眼前的情形和她是不是大夫有什麼關系。
洛橙接下來的話解答了他們的疑問。
「我是個大夫,對人體的構造有幾分研究,」洛橙伸手用拇指和中指捏著自己的耳垂,食指在耳廓上來回摩挲,「比如我們每個人的耳朵。耳朵是人體很重要的一個感覺器官,听覺和平衡覺的受器皆位于耳內,分為外耳、中耳、內耳三部分構成。外耳包括耳廓、外耳道和外耳道神經與血管;中耳包括鼓室、咽鼓管、鼓竇和乳突;內耳包括前庭、半規管、耳蝸、內耳道顱中窩和顳骨岩部……」
「耳朵具有辨別振動的功能,能將振動發出的聲音轉換成神經信號,然後傳給大腦。在腦中,這些信號被翻譯成人們可以理解的詞語、音樂和其他聲音。不過,人的耳殼不能轉動,放在辨別聲音的方向以及收集音波等方面,皆不若動物者有效。而且,隨著年齡的增大,大人收到音波不如小孩子靈敏。」
「據說,人耳能夠分辨的聲音處在一個範圍之內,超過這個範圍的最高限,那就是高頻音,反之,則是低頻音。對于高頻音,普通人是听不見的,但動物、小孩子,還有修煉了武功的江湖人士卻能夠听得見。」
一襲專業術語听得女子暈頭轉向,不知道洛橙想要表達什麼意思,不過,洛橙的一句話嚇得她冷汗漣漣。
「我想,這個哨子就是一個能發出高頻音的哨子吧它不是不能吹出聲音,而是吹出的聲音普通人听不見。」
洛橙的笑容讓女子渾身發冷,「所以,整個李家只有小公子一個孩子听得見。」
「正是這樣,你才每天半夜吹響這個哨子,讓小公子哭鬧不休,讓李家的人疲于應付。我很好奇,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呢?」
女子咬牙不語,自己暗中的謀劃被人揭穿,她心中十分不忿,不過懾于對方武功高強,她沒有其他動作。
「你的目的應該是報復二太太吧?」洛橙注意到女子眼楮里的不甘和仇恨,猜測道,「傷害她的兒子以達到報復二太太的目的。」
「但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李家小公子只是個無辜的孩子。」
「他無辜?難道我姐姐和我未出世的佷兒就不無辜嗎?」。女子忽然嘶聲大叫起來,仿佛放開了顧慮,什麼也不怕了。也許,在計劃這件事之前,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知道自己被發現後將會受到怎樣對待,已經將生死拋在了腦後。
「你姐姐和你佷兒是誰?」洛橙好奇地問。
「我姐姐本來是二太太的丫頭,後來被李老爺奸污了,有了孩子。而二太太心底狹窄,害怕我姐姐生下兒子後地位提升,于是暗中使手段害死了我的姐姐以及她肚中的孩子。」女子滿臉恨色,看得出她與自己姐姐的感情很好。
洛橙掏了掏耳朵,這個故事听起來耳熟啊
從女子的講述中,洛橙兩人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這女子叫綠蕪,她的姐姐叫做紅藥,兩個人是青州人。綠蕪家境貧寒,人口卻眾多,為了給兩個哥哥娶親,她和姐姐不得不賣身富貴人家給別人做丫頭。紅藥進入了當時在做父母官的李老爺的府第,綠蕪則被一個馬場場主帶到了關外。兩姐妹自此分離。
十年後,綠蕪回到家鄉,從父母口中知道姐姐已經去世,而且很可能是被二太太害死的。為了查清楚姐姐的死因,她進入了李家。
「你只查到了你姐姐是二太太害死的?」洛橙訝然地問,不可能啊,連鎮上的人都傳遍了李小公子不是二太太的親生子,而是紅藥的兒子。綠蕪竟然沒有查到?
「還要查什麼?」綠蕪愣愣地問。
洛橙嘆了口氣,「你做錯了,大錯特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