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桂蘭忙了一圈想起三小姐的鞋子被她曬在走廊下,那邊風大怕鞋子吹掉了,就想換個地方曬,走去一瞧放在扶欄上的鞋子不見了,她有些納悶,轉頭四處一瞧,杏花提著鞋子在井邊重洗,她一愣,失笑了下,轉念一想雖說按輩分還要叫她一聲嬸子,可再怎麼說也是城里的三小姐是有專人伺候的,她何必多這個事。
到了下午瓊辛散了學回來,梨花忙跑回告訴瓊蘿堂少爺散學了,瓊蘿一听高興的坐了起來,她一個下午都沒出去光睡覺了,蘭嬸子又忙,悶在屋中睡的頭都暈了。
穿好鞋,就見瓊辛低著頭走了進來,也不笑悶聲道︰「三小姐好。」瓊辛長的跟個女孩子似的秀氣,五官像劉桂蘭大眼楮小嘴的,皮膚又白,書堂里的同學便宋小姐宋小姐的叫他,氣死他了要。
瓊蘿與他年紀一樣大,輩分也相同,不過是宋家老太爺那一脈興旺,而鄉下這邊的宋氏家境普通罷了,她便成了城里尊貴的三小姐,而瓊辛就是鄉下農戶家的小子了。
瓊蘿笑著直擺手︰「可別這樣,我們一樣大的。」
瓊辛悶著聲,糾正道︰「我娘說要我叫你三小姐。」
瓊蘿看他那別扭的樣子也不是自發願意的,便道︰「這樣啊,那好吧,當著人前你叫我三小姐,人後你叫我瓊蘿吧。」
瓊辛皺著眉道︰「……不大好吧。」
瓊蘿急著要出去,不想跟他糾纏叫什麼什麼的問題,手一揮急聲掙著臉道︰「我跟你輩分一樣,年紀也一樣大,叫什麼還不是一樣,我還想你帶我出去玩呢,有求于人,可就別叫我三小姐了。」再跟她扯這些,她可就要急了。
瓊辛想了想露出笑︰「那倒也是。」他就不大情願叫瓊蘿三小姐,一個跟自己一樣的小姑娘,個子還沒她高,他可低不下這個頭來,要不是娘左右一再的囑咐威脅他,他才不要呢,此刻一看瓊蘿也並不是一副嬌滴滴的模樣,大大方方的,說話也爽快,對她的好感又多了幾份。
「走吧,我帶你們去挖花生。」
杏花在旁忙問︰「遠不遠?」她就怕又要走好遠的路,可別再讓她的小姐弄髒衣物了,小姐那麼好看,弄髒了多不好。
瓊辛看了一眼問她話的丫頭,心想著這個高個子的怕就是瓊蘿的貼身丫鬟了,搖頭道︰「不遠,就在圍牆後面,走幾步就到了,我先去拿小鍬跟籃子,你們在院子里等我。」
瓊蘿站在院子里等了一小會,瓊辛提著籃子小跑了過來,沖她一招手笑道︰「走吧。」他這一笑兩只眼彎彎的,更像個女孩子了,瓊蘿在肚里悶想,瓊辛長成這樣真是浪費,那麼白的皮膚給她多好。
花生地就在院子後面,宋來德家的廂房,主室一共三間是主家住的房間,偏廂連著兩排廂房,用圍牆砌了隔起來,瓊蘿住的這間院子中長了一棵梨樹,宋來德夫婦的院子里種著桂花樹,花生就長在圍牆靠北面的一塊田地里。
花生葉子大拇指指甲大小,橢圓的葉子一蓬蓬的簇長在一起,堆靠在一起,瓊辛提著小鐵鍬四下看了看,從西北位置蹲了下來開始挖。
金鴉西沉,落日余暉將天空染的無比徇爛,映著人身上也是五彩斑斕的顏色,瓊蘿在瓊辛身邊小心蹲下,雙手攏在懷里認真的看瓊辛挖花生,瓊辛不是做慣農活的人,挖花生雖說不是第一次,可也不是在行的,在一株花生周圍挖了許久才松了土,揪著葉子往上一拔,稀里嘩啦花生就從土里出來啦
一個個白白的花生掛著泥土吊在根睫上,一眼看去一株上面起碼結了有百十來顆大大小小的花生,瓊辛抖去泥土,往旁邊一放,笑道︰「摘吧,我們就在這摘完回去,葉子扔地里就行了。」娘剛才說讓他帶回去喂雞的,他嫌麻煩,就不拖回去了。
瓊蘿好奇的拽了幾個下來,扔到籃子道︰「我還以為是一叢就結一個的呢,原來是這樣的。」瓊辛手又挖了好幾叢,小彩做慣了事的,上前五指齊飛,極快的摘下花生扔進籃子。
瓊蘿主僕三人蹲在一邊反倒成了沒用的,自小在宋府長大,以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哪會做這些,這邊主僕三人摘了一叢,那邊小彩已經摘了三四叢了,速度完全不能相比。
竹籃里很快就有了小半框,瓊辛伸著腦袋一看道︰「夠了吧?」又點點頭自語道,「夠了。」他自問自答一臉正經,梨花在旁看的彎著眼偷笑。
小彩一听說夠了,提起籃子就朝前面走去,杏花問︰「她這是去哪?」心想這小丫頭一句話也不說提著籃子就跑更覺得小彩傻不拉登的。
瓊辛拍拍手上的泥土︰「那邊有河,她去河邊洗花生。」
瓊蘿已經跟了上去,跑的裙擺飄飄,發髻松動,她太好奇啦,這里的一切都讓她新鮮,花生地旁邊長著青蘿卜跟白蘿卜,還有菠菜白菜,剛種下沒幾天剛冒了芽,女敕綠女敕綠的,看著十分可愛,圍牆後面就是一個菜地。
河邊長滿蘆葦,蘆葦隨著風勢輕擺,岸上開了許多黃色的小小的野菊花,一大叢一大叢的,雖然不是名貴的品種,但卻有另一種別樣風情。
白色的蘆葦花看上去毛茸茸的十分有趣,掐了許多攢在手上用嘴吹,又摘了一把野菊花握在手中,河水彎彎曲曲從蘆葦蕩中蜿蜒而過,河中一行鴨子呱呱游過,天色就要暗了,鴨子要回鴉塘了,不遠處趕鴨子的農戶撐著船拔高聲音叫喚趕鴨子,叫的聲音很奇特,像吹的口哨,瓊蘿偷偷在嘴里學了一遍,覺得很是有趣。
遠遠的青瓦白牆的屋宇連綿,映著落日余暉,天空中歸巢的鳥兒噗呤飛過,整個村子里沉浸在一片寧靜中,空氣中隱隱傳來飯菜的香味,炊煙裊裊升起,嬉鬧的孩童打鬧著從田埂上跑過,笑聲熱鬧的飛上天去。
歸家的農戶抗著農具說笑著結伴回家,瓊蘿緩緩轉著眼看一切,微微眯起眼,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其中意味大抵就是這樣的。
一條窄窄的青石徑從岸上伸到河邊,河邊停了一只木船,是瓊辛家用的一條小船,平時用來洗菜洗衣服用的。
瓊蘿腳一動也要上船,杏花忙拉住她,阻止道︰「可別去,那船小,站不下兩個人。」這邊瓊辛也跟著上了船幫著一起洗,瓊蘿看著身邊丫頭關切的眼無奈點頭守在岸上等,心底卻在打著小主意,等有空的時候讓瓊辛撐著小船在河里玩。
洗好花生幾個孩子朝莊子里走去,劉桂蘭給好雞食,手上端著一盆雞蛋,見兒子光拎著花生不見花生藤,就知道他又躲懶藤扔在地里了,礙著三小姐也在,責備的看了他一眼,難得沒動手揍他,去屋後把花生藤抱了回來扔到雞舍里喂了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