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道,好久不見」
銀毫對面站的,正是珠珠白日間曾在林中見到的那個青衫男子。此時仍是一副醉意朦朧的樣子。
「久嗎?」。竹道輕笑一聲︰「對于心已經死了的人來說,一日和百年,原本也沒有什麼區別」
「竹道,珠珠說今日見過你」玉成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沒錯兒」
「照這麼說,她真的吃下了誅仙果?」
「吃了」
玉成和銀毫相視一眼,又都同時看向竹道,
「我知道你們想問什麼,答案就是——我也不知道」竹道說完,便徑直離開。
玉成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搖頭︰「自從出了那件事,他就完全變了一個人似地你是如何知道他今晚一定會來的?」
「我在這碧波山上獨來獨往了這麼久,能稱得上朋友的,唯有竹道一人」銀毫也輕嘆一聲︰「不想卻出了這樣的變故不過,以我對他的了解,今晚他一定會來看珠珠服下誅仙果之後的情形。」
珠珠房內散發出淡淡的紅光,正是那被她服下的誅仙果在她體內發揮著作用,不過她自己卻全然不知,只是睡得香甜。
「先是金丹,然後又是誅仙果此二物在珠珠體內相容相生,我倒是可以省去許多力氣了」玉成面上有幾分喜色。
「你別高興的太早」銀毫斜了他一眼︰「雖然這兩樣東西能省下不少修行的時間,可是珠珠這般毫不費力地便撿了這樣大的好處,不知要被多少人覬覦還不知是福是禍」
「一切都是天意你原本想阻止珠珠修行,卻無意間得了金丹;今早你又故意打開我設下的結界,任由她出去貪玩兒,不料她又誤服了誅仙果兒,反而又是幫了我的大忙」
「哼」銀毫不置可否︰「我並非要阻攔她修行,只是想讓她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世間萬物,皆有定數。該過什麼樣的日子,也要看天意」
「我懶得與你爭」銀毫心里有更要緊的事情︰「珠珠如今太過容易招人嫉恨,保護好她,才是頭等要事」
在這一點上,玉成和他自然是永遠意見統一︰「沒錯兒我心里還有一個疑問,當初四公主就是為了盜取誅仙果而被懲罰,竹道又守了這麼多年,心里必定是對誅仙果格外看重,怎麼今日眼睜睜地看著珠珠吃了那誅仙果,卻也不阻攔?」
「我也想知道」銀毫也不知緣由。
「等等」碧波觀外,葵兒叫住了竹道。
竹道腳步一頓,卻並未停下,也不言語。
「你難道就連筍女圭女圭也不想看看嗎?」。葵兒的聲音里夾雜了一絲顫抖。
「看又如何,不看又如何」竹道的聲音含糊不清。
「你就一定要這樣對自己,對筍女圭女圭嗎?」。葵兒幾乎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對著他的背影大喊。
「我知道這麼多年都是你在照應他」竹道終于停下腳步,卻依舊未不曾回頭︰「我只能說,謝謝抱歉」
說罷,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今日可不許再躲懶了」玉成沉著臉,將珠珠從床上硬是拉了起來。
珠珠無奈,只得哈欠連天地跟著出來。
「你就坐在我旁邊」玉成指指面前。
珠珠只得做好,可是腦子里卻根本不曾听見玉成的講解,勉強坐了一會兒,便有些犯困。
「珠珠,隨我來」正在迷迷糊糊,就覺得自己被銀毫拉了出來。
「就這麼偷跑出來,玉成會生氣的」珠珠猛地清醒過來,回身一看,卻見自己還端坐在原處,不禁有些駭然。
「我找了個替身,你盡管放心跟我走就是」銀毫沖她擠擠眼楮。
「這……」珠珠還有些顧慮。
「我本想光明正大地帶你走,不過,玉成那個家伙說的也有道理。樹大招風,你不曾受過修行之苦,卻多了幾百年的功力,本來就招人嫉恨,所以行事還是隱秘些的好」
珠珠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你要帶我到哪里去?」
「去人間過年啊你忘記了?我不是答應過要帶你去瞧熱鬧嘛」
「沒忘記太好了咱們現在就去吧」
珠珠隨著銀毫走了幾步,回身看時,卻不見碧波潭的蹤影,再一次被震驚。
「山下常有人上山砍柴捕獵,若是瞧見山上突然多出一座碧波觀,必定大驚小怪,所以我也設下了結界,免得被人發現」銀毫似乎能看穿珠珠的心思。
「原來如此」珠珠好奇地盯著銀毫︰「你的本事可真大還會多少我想也想不到的?」
「以後不就知道了」銀毫一笑,打量了珠珠和自己一眼,笑道︰「險些忘了一件事
銀毫對著珠珠吹出口氣,珠珠瞬間覺得自己身上笨重了許多,低頭一看,原本那件輕薄的紗衣已經變成厚厚的棉袍,再看銀毫,也是變成了一副臃腫的模樣。
「好好兒的,干嘛要穿成這樣?」珠珠不解地看著銀毫。自己好不容易才習慣穿衣,卻突然間被籠上這麼厚重的衣服,實在是覺得別扭。
「現在可是隆冬,咱們要是剛才那副打扮下山,不是要被當做怪物?」
說罷,便帶著珠珠騰空而起。
珠珠已經習慣被他帶著飛來飛去,也不再覺得恐懼,便好奇地打量著腳下。看到黎明之中一個安靜的小村時,心里一動「那是什麼地方?好像去過似地」又思及自己已經失憶,便自嘲地笑笑︰「或許是從前常去的,如今倒忘記了」雖是這麼想著,仍覺得心里似乎有些空落,忍不住回頭望了又望。
銀毫卻未發現珠珠的異常,只是適時地挑了個僻靜處落了下來︰「天已經亮了,前面人也要多起來了,咱們只能用走的了」
「閩州城」珠珠看著眼前高聳的城門,念出聲來。
「你,認識字?」銀毫意外地看著她。
「是啊,我或許以前就認識吧……」珠珠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識字。
「罷了你以前可是一瞧見什麼書啊,筆墨啊,便要叫頭痛」銀毫想起往事,忍不住想笑。
「那就奇了」珠珠自己也有幾分茫然。
「不想這些了今日城東有廟會,咱們還是先填飽肚子,然後去瞧熱鬧要緊」銀毫忙岔開話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