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暮雨菡回去休息後,梁蕭閑來無事,先去附近藥鋪幫暮雨菡抓了幾副治跌打腳傷的藥。
抓完藥回來,接著是熬藥。
因為郎中吩咐了藥引的分量還有摻水幾許,所以梁蕭只能自己親自熬藥,熬完藥,梁蕭才讓在後庭掃雪的書香將藥端上去。
見梁蕭如此,書香非但沒有對梁蕭減輕敵意,反而用一副更加謹慎的眼神看著梁蕭。
「還不端上去?」梁蕭見書香盯著自己看,不由反問,同時將另一副藥遞給書香︰「還有這一副,是敷腳傷用的,幫你家小姐均勻唾沫在腳上。」
書香輕哼了一聲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說罷,她扭頭離去。
梁蕭听了,搖頭苦笑,緊了緊包裹的大衣。
待書香將藥端進暮雨菡房間內,暮雨菡正如梁蕭所言,將舞蹈的動作一步步描繪在圖紙上。
「小姐,喝藥了。」
「什麼藥?」暮雨菡沒抬頭,繼續專心作畫。
書香不知怎的,心里有些賭氣,自從小姐來了這天上仙後,小姐對自己都不聞不問,也很少和自己談心說笑了,只是沒日沒夜地練琴練舞,本以為小姐腳受傷,就會找自己閑聊,可是小姐卻停了那該死梁蕭的話,居然把自己所在房間里作畫,還不讓自己進去打擾她。
「當然是治療腳上的藥,難道小姐不想跳舞了?」
「謝謝香兒,先擱在這吧!」暮雨菡目光專注在畫卷上。
書香不由來氣︰「不用謝我,這藥不是我熬的,是梁公子熬的,還有這副藥是敷在腳上的。」
這時,暮雨菡才抬起頭,妙目閃動著,驚疑道︰「是梁蕭熬的?」
「除了他還能是誰,剛剛在後院,就看見他提著爐子在熬藥,哼……熬藥的時候還偷偷放了幾個紅薯到爐子里,當我沒看見。」
如果梁蕭在這,一定會大喊冤枉,他哪是偷偷放,分明就是光明正大放的。
「這大冬天,讓他熬藥也難為他了。」暮雨菡杏眼微眯,望著窗外淺笑一聲。
此時,窗外依然銀裝素裹,白茫茫一片,幾天前下的大雪,部分積雪還沒完全消去,外面依然冷得怪寒顫。不像春滿堂內,因為大廳內的四個高頂金雕鏤火壁整日整夜地燃著,所以整個天上仙溫暖如春。
恍然間,暮雨菡仿似看見梁蕭縮著瘦弱的身軀,雙手用口中熱氣哈幾下,然後裹在長長的袍袖之中,雙腳卻始終沒有停息,不停在原地跺腳。
這場景,她已經不止看見過一次。
「香兒,替我謝謝梁公子。」
書香不耐煩道︰「小姐,干嘛理他,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看他是喜歡上小姐你了。」
「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我和他是不可能的。何況他真有心,就該把紅薯也一起送過來,都好幾年沒吃壁爐里烤的紅薯了,記得上次吃我還十歲,當時還是爹爹親自給我考的呢!幫我謝謝他吧,知恩圖報,感謝的話的總是要說的,現在可不比以前,我們兩柔弱女子淪落青樓,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暮雨菡淺淺一笑,俏目深邃,面色波瀾不驚,走回自己的作為,繼續作那未完成的畫作。
「哼——小姐也學壞了,變得好世故。」書香的一句話,卻讓整個房間突然變冷了。
暮雨菡沉默不語,但手中的筆卻不由停滯在了半空,低著頭,淚水噙滿眼眶,滴答滴答地落在宣紙畫卷上。
書香見小姐突然哭了,嚇得忙跪在地上︰「小姐對不起,是書香不好,惹你生氣了。」
暮雨菡戚戚然,蒼白著臉龐道︰「我不是世故還能如何,難道離開天上仙嗎?離開這里我們何去何從,還不是寄人籬下。梁媽媽人不錯,而且還是我的救命恩人,難道讓我一走了之嗎?」
「小姐,我錯了——」
「行了,你先下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暮雨菡低嘆一聲,癱軟在靠椅上。
……
梁蕭不知道,暮雨菡和書香因為他而吵了起來。
此時,他在練舞房內蹲著身子,手握著一個去了皮的烤紅薯,目光卻盯著木板上的一雙棉布鞋看。
穿這薄得更沒穿似的鞋子跳舞要是能不起皰才怪,難怪古代只能跳些動作幅度不大的甩袖舞蹈。
這讓梁蕭想起了前世歐洲的芭蕾舞,《白天鵝》算是芭蕾舞的集大成之作。而芭蕾舞舞蹈的關鍵在于鞋子,能跳出如此柔美優雅的舞蹈,就必須有一雙足尖鞋。
足尖鞋不同與普通的軟底練功鞋。它的前部由特殊的膠水把布一層一層的粘起來並打實,形成一個硬硬的頭,並且在最前端有一個小小的平面;而鞋底內有一塊橡膠鞋板,鞋底外有一塊皮質底。芭蕾舞女演員就是靠鞋板的幫助立起來,並利用鞋頭的小平面固定重心的。
《綠腰》墊腳尖沒有芭蕾舞那麼嚴格,何況這世間哪來的橡膠,所以梁蕭打算用軟木模仿足尖鞋制作一雙舞鞋。
軟木舞鞋原理和足尖鞋差不多,就是將足尖承受的全部力量均勻分布道腳腕和腳踝部位,讓腳的每個部位都均勻受力,這樣跳起舞來,才能輕松優雅。
吃完了紅薯,梁蕭找來二柱,在二柱的帶領下找到紫霞巷唯一的一個木匠,將自己心中軟木鞋的設想說了出來。
木匠店鋪茅檐低矮,烏黑漆黑黑的,看似沒什麼客人上門,但听二柱說,天上仙建立時,很多家具設施都是他一手操辦,也算是天上仙的熟人。
那木匠老人听了梁蕭的話,低頭沉思道︰「你是說踮起腳尖時,借助木塊盡量讓腳尖的受力轉移道腳踝正面?好奇怪的想法,這豈不是將木屐和絲履結合了起來,妙哉。」
「對,還有就是在鞋子底板墊上五層超薄的軟木,再在軟木鞋板內鋪上一層毛絨皮革,這樣輕薄而不失彈性。」
「我是木匠,做木屐倒是會,可是這其中摻雜了布匠的活兒,倒是有些麻煩,我盡力吧!」
老人允諾三天後拿貨,三天後正好是正月一,恰好趕得及暮雨菡的習舞。
梁蕭付了定金,這才滿意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