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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卓感謝緹雅的坦誠,將薩麥爾的計劃告訴了他。但如今,梵卓卻無法依循公主的意願,繼續對此事保持緘默。
「所以,為了解除卡斯諾爾家族的詛咒,你要親手殺了維蘭的兒子?」梵卓目不轉楮地盯著緹雅。
「或許,更血腥。」她的神情有些木然。
「愚蠢,太愚蠢了」相比之下,梵卓的情緒異常激動,他上前幾步,鼻尖差點撞上她的臉,他抬起雙手,緊握住她的肩膀,低聲說︰「不要這麼做。」
緹雅沒有回答,苦笑著搖搖頭。
「我會阻止你」梵卓斬釘截鐵地說道。
「沒有人能阻止」她的目光瞬間變得冰冷凌厲,掐住梵卓的手腕,將他的雙手從自己肩膀上甩開。
「即使靈魂墮入地獄,維蘭也不希望你用這種方式解開詛咒。」梵卓聲音微顫,眼中凝聚著哀傷。
「你不是他。」緹雅的面容依舊冰冷,側目望向幽深的黑暗。
「你說的對,我不是他。但我想,我們的感情是相似的……」梵卓停頓片刻,繼而溫柔地望著她,輕聲說︰「對你。」
緹雅的目光重新落回梵卓眼中,縴長睫毛在他溫柔的注視下顫抖。她皺起眉,微開薄唇,卻終是欲言又止。
「與其自己承受所有,不如對維蘭坦誠相待,把一切都告訴他。這是關乎卡斯諾爾家族的事,他才是應該做選擇的人。」梵卓和聲細語地說著,指尖輕撫她光滑的發絲。他默默祈禱自己的勸說能夠奏效。
「你剛才說,你和維蘭的感情是相似的,那麼如果這種感情崩壞破碎……你,你們會怎麼樣?」緹雅若有所思地望著他。
「痛苦、怨恨……永遠不再相信……」
「梵卓,你對‘感情’的了解真是越來越深刻了。」她終于露出一絲微笑。
「這還要感謝你,我的啟蒙老師。」梵卓也隨著她笑了,心情得以稍微放松。事情似乎已出現轉機。
「痛苦、怨恨、信任、眷戀……他們伴隨著某個契機萌芽、升華、加深,又會在殘酷中崩壞、破碎、斷裂。但最後他們都會消逝,被時間掩埋。而解開詛咒的機會,我的機會,只有一次。」緹雅說著,平靜地望向梵卓︰「還打算阻止我麼?」
梵卓垂下眼簾,無奈地嘆息著︰「卡斯諾爾的詛咒已經讓你迷失方向。即便如此,只要這是你無悔的選擇,我尊重。所以,請告訴我,你不會後悔,不會痛苦,不會……悲傷。」
緹雅凝望他墨紫色深邃的雙眸,微笑點頭,卻在轉身離開的瞬間,眼眶迅速濕潤。
「有些感情永遠不會被時間掩埋,我的公主。」梵卓望著她清瘦的背影,輕聲言語。
緹雅停下腳步,並未回頭,輕盈的身姿轉瞬沒入無邊暗夜。
儀式進行的地點設在博納萊斯懸山。凝聚著靈魂水晶能量的英靈之山會使產生阻礙黑暗魔法的動力,但黑暗魔法正是在逆境中才能爆發出最大能量,所以,懸山的環境將為儀式成功進行提供堅固保障。
緹雅心情沉重地來到懸山之巔,看到祭台上昏迷的嘉蒂絲母子,深感意外。她並不知道,綠精靈也需參與其中。
「多日不見,你還是這麼高貴美麗,親愛的緹雅公主。」彼列一如往日,臉上掛著鮮艷偽善的笑容,神采奕奕地晃悠到她面前。
「薩麥爾在哪兒?」緹雅冷冷地問道。
「別這麼冷漠,我喜歡看到你的笑容。」彼列露出一副欠揍的表情。
「薩麥爾,在哪兒?」緹雅的目光猶如利劍飛向紅衣惡魔。
「哦」彼列斂起笑容,知趣地回到正題︰「他在為儀式做最後的準備——事實上,我們還需要一位成員。」
「誰?」
「我和瑞塔的任務是把這對母子弄來,至于關鍵人物,還需公主殿下親自召喚。我們知道,不久前維蘭曾送給你一份禮物。」彼列曖昧地笑著,繞過緹雅,走到祭台旁邊。
「他們會怎麼樣?我的意思是,維蘭和嘉蒂絲,他們的生命……」緹雅不由地緊張起來。
「薩麥爾應該和你說過,必須做出犧牲的,只有這個小東西。如果你相信他——」
「我明白。」緹雅打斷彼列的話,垂下眼簾,抬起手緩緩舒展掌心。
「站在這兒。我們費了很大功夫,在這里布下牢固的黑暗魔法陣,等他立于此地,會如他的夫人和兒子一樣,很快酣眠入夢。」彼列指著祭台旁邊的一塊空地說道。
緹雅腳步沉重地走到彼列指定的位置,將召喚石貼在胸口。一束幽藍的光芒如流星劃過天際,落在她面前。
「真難得。第一次使用召喚石的感覺,怎麼樣?」光芒尚未散盡,維蘭英俊的臉便映在其中。
「維蘭……」她呼喚的聲音里充滿哀傷。
當暗夜王子發現自己不能動彈時,才注意到自己所處的環境——氣氛凝重的英靈之山、黑暗中依次顯現的幾個熟悉身影、緹雅身後的祭台、祭台上昏迷的嘉蒂絲和艾倫……
困惑的迷霧籠罩著維蘭的目光,他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他想凝聚力量突破束縛,卻感覺渾身無力,意識瞬間沉入黑暗深淵。
彼列把昏迷的維蘭放到祭台上,薩麥爾隨即將施過魔法的短刀遞給緹雅。
公主緊握從深林城堡帶入精靈大陸的短刀,指尖撫過瓖嵌在劍柄中央的白色水晶。
之前薩麥爾問她,母親是否留下什麼物品時,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這柄雕刻精致的短刀和白色水晶。
薩麥爾經過仔細研究,推測這塊水晶很可能是卡斯諾爾先祖的靈魂水晶。薩麥爾不曾在地獄見到過卡斯諾爾最初那位先祖的靈魂,如此一來,緹雅母親就是「卡斯諾爾」的論斷有了更深刻的依據。
因為「卡斯諾爾」也從聖月那里得到了利益,所以,先祖的靈魂雖然逃不出惡魔的掌心,但終是可以凝結成晶,不必受煉獄之苦。而他的子孫卻要為此付出代價,永世不得安息。
如今這塊水晶經由魔法與短刀緊密相連,由最初的契約者、先祖的靈魂水晶,切斷聯系著兩大家族的血脈。而緹雅的雙手與咒語,就是最關鍵的媒介,她是唯一流淌著「卡斯諾爾」血液的人。
「緹雅,是否可以開始儀式?」薩麥爾輕聲問。
最後關頭,決定權仍屬于緹雅。她不無擔憂地望向昏迷的嘉蒂絲和維蘭,對于他們的加入,她還未得到明確的解釋。
「別擔心,他們充當的角色並不重要,只是為了確保儀式順利進行而存在的介質。」薩麥爾平靜解釋,消除了她的疑慮。
緹雅垂下眼簾,深吸一口氣,睜開雙眼時,純白的眸子一如冰雪般寒冷。
「開始吧。」她微顫的聲音卷入逐漸旋起直上的風中。
黑暗魔法是殘酷的。雖然緹雅已有心理準備,但她用尖刀剖開嬰兒柔女敕的胸膛時,雙手卻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
維蘭猛地睜開雙眼,嘉蒂絲也幾乎同時睜開眼楮。在鋒利的刀尖刺入嬰兒心髒時,他的父母同時看到了這血腥的一幕。然而,他們除了用恢復的視覺地將整個過程裝入記憶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緹雅不知這是薩麥爾的故意安排還是魔法本身的反應,她閉上眼楮,不去看這對父母悲痛的目光,掌心用力,將血淋淋的幼小心髒剜離嬰兒的身體。
緹雅將心髒放在手里,摘下刀柄中央的水晶,埋入心髒,繼而將它托至自己頭頂。
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她的睫毛上。她終是沒能忍住,緩緩睜開眼楮,望向維蘭的雙眸。四目對望的瞬間,緹雅只覺雙膝一軟,仿佛有什麼力量將她的胸膛撕裂,繼而抽出她全部的神經。她跪倒在祭台前,垂下手臂,呼吸艱難。
薩麥爾撿起滾落至腳邊的心髒,走過去,屈膝半蹲,
「還有最後一個步驟。」薩麥爾輕撫她的臉頰,溫柔地望著她。
緹雅抬起頭,湛藍的眼眸逐漸被純白的光芒覆蓋。她拿回仍在微弱跳動的心髒,起身,舉至頭頂,近乎歇斯底里地喊出咒語。夜空雷電交加,在天空響起的巨大的崩裂聲中,她捏碎了艾倫的心髒,連同那塊堅硬的靈魂水晶。
繽紛血雨自半空灑落,四周歸于安寂,維蘭和嘉蒂絲重回酣眠,仿佛不曾從夢中驚醒。
天邊的黑暗逐漸轉為幽藍,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緹雅無力地坐在祭台旁,目光滲著越來越濃厚的絕望。
「我們失敗了麼……」她顫抖著呢喃。
「不,我們成功了。」薩麥爾望向艾爾韋斯荒原,唇邊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封印……消失了。」彼列追隨著薩麥爾的視線,望向沐浴清涼晨光的艾爾韋斯荒原。
「不是消失。」薩麥爾及時糾正了紅衣惡魔的錯誤。
緹雅支撐著身體踉蹌走下祭台,極目遠眺。昔日昏暗死寂的艾爾韋斯荒原此刻正在晨曦中熠熠生輝,與卡斯諾爾大陸渾然一體,就像當初聖月封印被破壞消失時一樣。
薩麥爾說,封印沒有消失,而他們,成功了……
「成功了……我們成功了……」緹雅眼眶濕潤,喃喃自語。
看著彼列仍是一頭霧水的模樣,瑞塔湊在他耳邊低聲解釋︰「詛咒解除,聖月封印里不再是無邊的黑暗,‘卡斯諾爾’與暗夜精靈的羈絆就此斷裂。萬物將依次復歸原位。先祖們的靈魂不久之後將月兌離地獄之火,回到精靈界長眠。」
「听起來很美好。但是,‘羈絆就此斷裂’是否預示著路西菲爾、薩麥爾還有我們可愛的緹雅公主,就此失去了聖月的恩賜呢?」彼列很想為自己的新發現表示出自豪的口氣,但他的聲音終是柔弱無力,充滿擔憂地散落在空氣中。(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