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的轎子到了宮門口,當著守門侍衛的面,太子妃出了轎子,親自對守門侍衛道︰「這大胡子是太子請來的神醫,如今要送出宮去。」隨後,太子妃又從懷中掏出一塊金牌,交給江雨虹︰「這是東宮中的腰牌,你帶著他們把神醫好生護送到客棧,不得有誤。」
看守宮門的侍衛見到太子妃親自出面,又有東宮的腰牌,也不敢多問,只得讓開道路,目送兩個小太監,兩個小宮女和一個侍衛護送著那大胡子波斯人出宮遠去。
守門侍衛們心里還在嘀咕,這神醫好大的派頭太子妃親自送出門,還要這許多人護送到客棧,就連太醫院的御醫也從來沒這待遇啊。
太子妃見到江雨虹等人消失在視線里以後,隨即轉身上轎,吩咐轎夫加快速度,直接先回東宮。她還要趕著將那四個還昏迷著的宮女太監,還有那個剛剛加入太監群體的翟米勞立刻安置好,絕對不能讓金吾衛們察覺出偏殿里有什麼異常。
到時再帶房遺愛那群金吾衛去偏殿,好歹讓他們走一圈交個差事。東宮偏殿里發生的事情,是絕對不能泄露出去的。否則到時有個風吹草動,嚇得小丫頭不敢來送解藥,她太子妃的性命堪憂。
雖然今天發生的事情讓太子妃大丟面子,但是在生死之際,太子妃也只能把面子先丟到一邊去了。
江雨虹帶著三個女人一個假侍衛一個大胡子,看似從容不迫,實際上恨不得多長幾只腿,跑的越遠越好。一直走到侍衛看不見的地方,江雨虹趕緊加快了速度,幾乎半是小跑著走起來。好不容易走到有車馬行的地方,江雨虹雇了馬車,直接去了西市。
直到坐到了「有間客棧」公孫大娘的房子里,江雨虹的心才真正放松下來。此時,她才意識到自己早已經是渾身酸軟,背上的衣衫都被冷汗浸濕了。別看她剛才在東宮里指揮若定,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樣子,但是她的心可是一直懸在那里的。
她今天的那些行為,無疑是讓自己在生死之間打滾啊可是那個時候哪里有時間多想,直到現在,江雨虹才感覺到後怕。
江雨虹剛才一進客棧,公孫大娘看到她穿了一身太監服,已經是驚訝地張大了嘴。等到她往江雨虹後面看,有太監、有宮女、有侍衛也還罷了,居然還有個波斯大胡子
江雨虹趕緊先去抱住公孫大娘,以防她驚訝過度昏過去。隨後在公孫大娘耳朵邊上低聲說︰「帶我們去後院你房子里。老娘,遲點我再給你解釋,你現在得幫我盯著看看,有沒有人跟蹤我們。」
公孫大娘雖然好奇心幾乎要爆棚,但是既然江雨虹這麼說了,她就把這些人往後院一放,隨後自己就跑去前面的客棧里望風去了。
有個自己的家,家里還有個彪悍的老娘就是好啊。
連喝了幾杯水以後,江雨虹心情總算平復下來了。這個時候,江雨虹才注意到,剛才被她帶出來的幾個人,此時圍著桌子坐了一圈,都眼巴巴地看著她呢。
江雨虹的目光看向對面,那里坐著的正是空竹老人。
空竹老人一邊撫模著下頜的大胡子,一邊拿起桌上的點心,吃得不亦樂乎。他看見江雨虹打量自己,頓時嘿嘿一笑︰「小丫頭挺有能耐的,居然能從皇宮把這麼一大群人安安全全帶出來。」
江雨虹發現本來在那東宮密室里顯得迂腐斯文,還隱隱透出天然呆氣質的空竹老人,此時怎麼看,怎麼覺得透出的都是一種老奸巨猾的模樣呢?
難道我上當了?這波斯老頭子玩了手欲擒故縱?其實他早就想離開東宮了,卻故意裝著不情不願的樣子。這麼一來,空竹老人不但不欠江雨虹的情分,反而是他空竹老人給了江雨虹一個人情,隨她離開東宮。
江雨虹上下打量著空竹老人,姜還是老的辣啊。這麼一手玩出來,江雨虹即使把他救出東宮,但是也不好意思從人家身上要好處啊。
「小姑娘心地也不錯,我老人家就喜歡你這種小丫頭。我那乖徒弟跟著你這小丫頭,我也放心了。」空竹老人又往嘴里送了塊點心,笑得極是歡暢。
「現在別的地方不安全,你就先在我老娘的客棧里住著,我明後天會抽個空子帶小白來見你的。」江雨虹穩定了下情緒說道。這老狐狸大大的狡猾,不過老狐狸既然不反對小白跟著自己,那也就暫時不跟他計較了。
只是要說服這老狐狸跟自己合作,看來沒有當初想的那麼容易了。不管那麼多,反正人已經在這里了,她就不信這老狐狸就沒軟肋了?哼哼哼她江雨虹冒著生命危險把他帶出皇宮,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把空竹老人的事情放到一邊後,江雨虹的目光轉到那三個女子身上。三個女子此時雖然神情還有些憔悴,但是氣色卻好了許多。
「今晚你們暫且在客棧里歇息一晚,明天我讓我老娘安排你們回家可好?」江雨虹笑眯眯地說,她一想到那翟米勞的下場,就覺得心情大好。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三個女子突然跪在地上,對著江雨虹磕頭,個個淚流滿面。
「不用謝,不用謝,你們快起來吧。」江雨虹可從沒見過這樣的陣勢,一下子慌了手腳,趕緊扶起她們。
「請姑娘發發好心,不要把我送回去。我願意服侍姑娘,我什麼活都能干。」其中一個瓜子臉,修眉俊眼的清瘦女子垂淚說道,她不過才十六七歲年紀,可是在翟米勞的折磨下,神情中已經多了些許滄桑。
「啊,你不想回家嗎?你不想和你的家人在一起嗎?」。江雨虹吃驚道。
「秋雲如果回家,會被她叔叔嬸嬸打死的。」另外一個有著圓圓隻果臉的女孩子說道。她也正是後腰傷的最重的那個女孩子,但是她卻也是三個人當中看上去最堅強的一個。
「你叫秋雲?你和叔叔嬸嬸生活?他們不喜歡你?」江雨虹似乎略微明白了些什麼。
秋雲只是掉眼淚,卻什麼都不說。隻果臉女孩子似是比較了解秋雲的事情,在一旁給江雨虹低聲講述了秋雲的情況。
原來秋雲自幼爹娘就去世了,她一直和叔叔嬸嬸生活。叔叔嬸嬸雖然不曾虐待她,但是也就是把她當個能干活的丫頭在家里養著。兩個月前,秋雲的叔叔嬸嬸要把秋雲嫁給一個已經五十多歲的小官做妾,秋雲雖然不願意,可是這婚事卻也由不得自己。但是卻沒想到,就在秋雲婚事訂下沒幾天,她就被太子李承乾派出去的侍衛給掠進了宮中,受到了翟米勞的摧殘。
如果秋雲回去,她的這番遭遇被人知道,定會被那家人退親,而且叔叔嬸嬸以玷污家風的名義,將秋雲趕出家門又或者被族長以族規處死都有可能。
「真是豈有此理」江雨虹听完只覺得一口悶氣憋在胸口里,恨不得把面前的桌子都砸了
「這又不是秋雲的錯秋雲的遭遇已經夠可憐的了,那些人的腦子都是怎麼長的?明明罪魁禍首是翟米勞是東宮太子可是他們不去恨這些人,卻反而去怪罪一個無辜弱女子」江雨虹覺得再下去,自己的肺肯定要炸掉
她喘了幾口大氣,重重在桌子上捶了一拳︰「秋雲,你別回去了,你就跟著我,那什麼狗屁小官,什麼狗屁叔嬸族長的都不用理會你有雙手雙腳,你憑著自己就能生活的很好你也會遇到一個真正憐惜你,為你的遭遇憐惜你,更加愛護你的好男人的」
「好痛快說的好」那假侍衛在旁邊撫掌大贊。
江雨虹白了假侍衛一眼。隨後對另外兩個女孩子說道︰「你們呢?」
那個隻果臉的女孩子臉上微微紅了紅,隨後坦然說道︰「我叫小竹。我爹爹媽媽對我極好的。我也許配了人家。七郎是我家鄰居,和我自小一塊長大。他一定不會嫌棄我的。我家就在長安城外的三河莊。」
「好,小竹,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明兒我讓我老娘親自送你回家。你和七郎大婚的時候,要記得告訴我一聲,我要給你去賀喜。」江雨虹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氣,這個朝代的人總算沒有讓她太失望。
另外一個女子面帶猶豫,她身材高大,體態豐滿,是典型的唐朝豐腴女子的容貌。她有些扭捏地對江雨虹說道︰「姑娘,感謝你救命之恩,我,我孟張氏本應服侍姑娘,報答姑娘。只是我家中有夫君,還有一個兩歲孩兒,我想念孩兒……」
江雨虹立刻打斷了她的話︰「原來你已經有了夫君和孩子了。那你好好休息一番,明日一早就讓人送你回家。你們都不需要報答我,我是自願救你們出宮,你們不欠我什麼。秋雲,你記住,你留在我身邊,但是你不是我的奴婢,你是一個自由的人,你什麼時候想離開,就可以離開。」
「多謝姑娘。」秋雲的眼淚再次流下。
小竹和孟張氏則是含淚帶笑。
江雨虹也是心情激蕩,她趕緊站起身︰「我去叫人安排你們先歇息下來。」說完,她走出房間,剛到院子里,就听到身後有腳步聲響起。
假侍衛的聲音在耳邊低低響起︰「把我和大胡子安排到一個房間歇息。對了,你說我是趁他睡著偷偷把他身上的秘笈拓印下來好呢?還是直接向他拜師的好?」
江雨虹回頭一看,那假侍衛臉上還帶著面具,看不出來他的表情。她隨手把面具取下來揣進懷里。看到假侍衛那澄澈的眼楮,江雨虹心里暗暗嘆了口氣。這假侍衛好歹也是個老實人,因為自己的一番胡說八道,就跟著自己在皇宮出生入死。可是現在如果讓假侍衛發現那所謂的秘笈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會不會讓假侍衛那顆單純的心瞬間破碎?
就在江雨虹準備向假侍衛坦白,並且承受一切後果的時候,公孫大娘如同旋風般沖進院子,還大叫著︰「雨虹,吳王來找你了。」
啊,江雨虹還沒反映過來,就看見一身月白衣衫的李恪已經出現在了院門邊。
李恪的目光先在江雨虹身上打了個轉,隨後就和那假侍衛的目光對在了一起。兩個人的神情同時都是一怔,隨後又是一驚。
假侍衛咧嘴一笑︰「三皇兄,你怎麼會來此處?」
李恪︰「五皇弟,你怎麼會來此處?」
江雨虹的心瞬間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