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當江雨虹按照理好的思路把關于草編蒲團的事情一一講述出來的時候,縱然睿智如辯機大師,也不由得撫掌贊道︰「女檀越好心思。」
江雨虹微微一笑,她對辯機和尚的判斷果然沒錯,這個和尚既然能和高陽公主相戀,那麼必然不是古板迂腐之人。既能弘揚佛法,還能救助信義坊的貧寒百姓何樂而不為。不過對于吉祥坡和吉祥草,江雨虹只是含糊地說了句皇上御賜之名,精研佛法的辯機和尚也不以為然。
把那草編的蒲團留下,江雨虹等人起身告辭,辯機和尚也不客套,只是合十目送三個人出了禪房。李漱走在最後,她臨出門前,忽然回頭說道︰「我以後若是來此親近佛法,大師可不準讓那小和尚攔在禪院門口。」
辯機和尚雙目微闔,輕輕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李漱一笑,隨即臉上浮起紅暈,轉身追上眾人,禪房里只剩下那沉靜如水,溫潤如玉的辯機和尚。
離開禪經寺後,李漱跟著李泰和江雨虹坐到何二趕的馬車里,她自己來時坐的馬車則由那兩個侍衛趕著跟在後面。
「雨虹,以後你再來禪經寺,帶上我好不好?」李漱臉色有些微微泛紅,也顧不得李泰那略帶驚訝的目光,只是纏著江雨虹說話。
江雨虹心里暗叫糟糕,看來這公主果然是對辯機和尚一見鐘情,但是她表面上卻若無其事地說︰「你是堂堂公主,金枝玉葉,出入寺廟,總不是件好事情,萬一傳到皇上耳朵里,你還讓不讓我好過了?」
「父皇同意我幫你操持慈心善堂一事。父皇說了,那慈心善堂是有利百姓的好事,我是受萬民供養的公主,那也當關心萬民的疾苦。既然如此,慈心善堂出的蒲團,要送到禪經寺里來,我隨你到禪經寺經辦這些事情,也是理所應當。」
「讓我答應你也可以,不過你先要幫我做一件事情。」江雨虹心里早有打算,與其讓李漱獨自沖動做事,不如讓她在自己身邊,也好隨時控制事態的發展。這個時候,她見李漱搬出了皇帝這面大旗,剛好順水推舟。
「什麼事情?我肯定答應。」李漱喜笑顏開。
李泰在旁邊咳嗽了一聲,他可是知道江雨虹滿肚子的鬼主意,此時實在不忍心眼睜睜看著自己這莽撞妹妹跳到江雨虹鋪好的陷阱里。
「咦,魏王的嗓子不舒服嗎?莫不是剛才在山上受了涼?」江雨虹轉過頭,笑吟吟地看著李泰。
李漱見江雨虹岔開話題,頓時著急起來,她渾然不覺這個四哥其實是在提醒自己,依然奮不顧身地跳進了江雨虹挖好的陷阱里。
「雨虹,快說,什麼事情?」李漱繼續追問。
李泰苦笑一下,索性閉上眼楮裝睡,總之江雨虹雖然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小狐狸,但也不是個壞人,就隨她去吧。李泰雖然覺得李漱對慈心善堂的事情過于熱心了一些,不過李漱自幼就是不安分的性子,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李泰可是壓根就不會想到他這個妹妹,居然會對一個和尚動了心,這實在是一份太過于驚世駭俗的感情。當世也只有江雨虹這個穿越者才能確定這份感情的真實存在。
把目光從李泰身上收回來以後,江雨虹才含笑看向李漱︰「你若是能想辦法讓皇上御筆題下敕造慈心堂五個字,我打理蒲團的時候,就帶著你,如何?」
「好啊。」李漱想到沒想,就一口答應了。以皇上對她這個公主的寵愛,不就是題五個字嗎,一揮而就的事情罷了。
在李漱的心目中,是讓皇上寫五個字罷了,可是在江雨虹的心中,卻知道這五個字其實就是慈心善堂的保護傘。她這個大唐第一個工廠雛形,接下來要走的路,和別的善堂截然不同,必然會引起有心人的關注。而一旦有人意識到了慈心善堂所能帶來的渾厚利潤,就會借助明暗勢力插手進來,給江雨虹要做的事情帶來很多麻煩。這個在「暗香」已經有前車之鑒,所以江雨虹索性把皇帝的虎皮大旗拿來蓋在慈心善堂上。
畢竟,李泰的那三個字分量還不夠,況且李泰和李承乾的奪嫡之戰已經揭開了序幕,慈心善堂還是不要攙和到這件事情中去。這也是江雨虹和李泰商量之後達成的共同意見。
回到長安城後,江雨虹同李泰和李漱分開,自行去了吳王府。吳王府的後院里,放著一輛外表極其普通的馬車,只是馬車里面卻用料講究,空間布置的極盡妙用,同樣大小,卻顯得比平常馬車寬大了許多。
這是江雨虹專門為自己設計的出行工具,她實在是不願意騎馬,既不安全也不夠隱蔽,很容易成為靶子。自從上次從綺夢樓里出來遇伏之後,江雨虹就訂做了這輛馬車。馬車四壁里面都夾了一層鐵片,可以防止弓弩射擊。
江雨虹滿意地看著這輛馬車,前幾天綠綺已經派人告知馬車到了王府,只是江雨虹一直沒有空閑過來拿自己的這輛馬車。
現在,江雨虹只缺一個車夫了。江雨虹用很詭異的聲音把彭飛叫了出來。于是,當江雨虹坐在馬車里駛出吳王府的時候,馬車前面已經有了一個車夫。
奉命保護江雨虹的鷹衛彭飛從一個隱蔽的影子硬生生被江雨虹拉到了陽光下,做了她的車夫。只是這個車夫頭上帶著個斗笠,除了帶著胡子渣的下巴,臉部都藏在斗笠下面。
鵬飛已經下了決心,只要他坐在車夫的位置上,這個斗笠,他絕對不會拿下來……
江雨虹坐在車廂里,對面坐著小竹。經過這幾個月的將養,小竹的身體已經徹底恢復了,並且在公孫大娘的點撥下,小竹開始習練武功。公孫大娘發現小竹其實有罕見的練武天賦,而且經過那段殘酷的生活後,小竹的心性已經被磨礪的堅毅隱忍,正是一個出類拔萃的武者所應具有的心性。
江雨虹本來是想把小竹培養成一個像秋雲那樣可以獨擋一方的準掌櫃,可是看到現在小竹的眼神,那種冰雪般的冷漠。江雨虹只能放棄了這個想法,就先讓小竹在自己身邊待著吧,雖然不需要她來保護自己,但是身邊多個人能隨時分擔點事情也好。
馬車直接到了慈心善堂。江雨虹帶著小竹走進慈心堂最後面的那排房子里。此時房子里面四五十個女子正坐在地上,埋頭編織著草桿,石嫂子來回走著,不時指點一下編織手法。在地上放著幾個半成品的蒲團,偶然有幾個女子會過來翻看一下半成品,研究下圖案再回去繼續手里的編織活。
江雨虹站在門口,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這是她的心血,也是這些女子邁向經濟獨立的第一步。
石嫂子一抬頭,看到了江雨虹,她趕緊走了過來︰「雨虹姑娘。」
江雨虹擺擺手,和石嫂子走到房子外面︰「禪經寺那里我已經說好了,到時辯機大師會親自為我們的吉祥草蒲團開光。以後,這吉祥草蒲團也算是禪經寺特有的佛物了。」
石嫂子目瞪口呆,看著江雨虹,期期艾艾地說︰「真、真的?這,這蒲團真能開光?這、這……」石嫂子「這」了半天,也沒說出來後面的話。當初江雨虹給她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石嫂子一直都以為是江雨虹的頑笑話罷了。
「石嫂子,你現在的事情就是和顧娘一起,抓緊時間編織蒲團,若是人手不夠,再招一些,但是只能招坊里的女子,這點切記。」
江雨虹對石嫂子交代了幾句後,就匆匆趕去那荒灘處,當然,這個時候,本來的荒灘野地已經被稱為吉祥坡,上面種滿了吉祥草。江雨虹遠遠看著那搖曳在春風中的碧草,數十畝的青草就像給大地蓋上了一層綠色的地毯,連帶著讓周圍的荒地都多了幾分生機。
「回去讓小白給這吉祥坡四周設計好看實用的圍欄才行。不然一旦這吉祥草的名氣大起來,估計就會有來偷草的賊了。」江雨虹自言自語。
此時,得到消息的石頭和王和尚已經趕來見江雨虹了。江雨虹也不羅嗦,直接讓王和尚三天內在坊里面召集一百名身手好的青壯男子組成護坊隊,看見王和尚領命而去,江雨虹對著站在一邊躍躍欲試的石頭說道︰「你現在年齡太小,還不能去參加護坊隊。「
石頭頓時一臉的失望,沒等石頭開口爭辯,江雨虹繼續說道︰「不過,我有另外的事情交給你,你過來,這件事情只有你知道,不能告訴任何人,懂嗎?連你母親也不能告訴。」
石頭精神一振,立刻大聲說道︰「石頭知道,絕對不告訴任何人。」
「這就對了。你過來。」江雨虹在石頭耳邊低聲說了起來。石頭的表情先開始疑惑,最後又慢慢明白了幾分,等到江雨虹說完,石頭重重點頭︰「石頭一定按照雨虹姐姐的吩咐做好。」
「去吧,這件事情所需的費用,你就在顧娘那里支取,我會告訴顧娘的。以後這位小竹姐姐就教給你有些事情怎麼做。」江雨虹笑著拍拍石頭的肩膀,指指身後的小竹。
小竹眸子里面雖然依舊冷漠,但是臉上卻也浮現出了一絲好奇的神色,江雨虹要她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