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虹和李漱已經能確定,那兩個白衣騎手正是李恪和房遺愛。只是江雨虹就算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這兩個人為什麼會到這里來。江雨虹再也按捺不住,走到看台前面唐浩所坐的地方,指著正往賽場上走的李恪,低頭輕聲詢問他的來歷。
唐浩看著那白衣騎手,搖搖頭道︰「那不是我們唐氏馬場的騎手,看那馬匹,應該是出自風雲馬場。人隨馬走,那騎手應該是風雲馬場的人。怎麼?江公子認識他?」
江雨虹掩飾著笑道︰「看著有些眼熟,像一個老朋友。」她本想再找羅雲問問,卻發現羅雲並沒有在看台上。
江雨虹只好重新走回座位,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比賽上。剛剛從柯瞎子那里,江雨虹才弄明白,這輪比賽並不是像第二場那樣,簡單的一輪一輪的進行,而是有點像江雨虹後世經歷的接力賽,就是一家馬場的馬到了終點後,下來的那匹馬才能開始進入比賽環節。
李恪已經騎著馬,走到了比賽場地前,和其余馬場的馬站在一起,白衣白鞍在騎手中非常醒目。現在唐氏馬場的白色,已經成為賽場中的焦點。
第三場比賽還沒開始,但是賭場對唐氏馬場的盤口賠率已經到了一賠四的驚人比率。而落日馬場則已經落到了一賠一的地步。這就是說,人們對落日馬場已經沒信心了。
一聲鼓響,比賽開始了。
江雨虹的目光緊緊追隨著李恪。只見他駕馭著身下的馬匹,躍過一排一排豎起的欄桿,就像一道閃電。跑過這幾排欄桿以後,李恪已經到了最前面。接下來是起伏的丘陵地勢,唐氏馬場的白衣白鞍標志依舊穩穩佔據第一的位置。
整場比賽最難的地段到了,就是策馬通過瀑布。瀑布下面的石地經過長年的沖擊,已經變得滑溜無比,而那飛濺的瀑布遮擋住了人和馬的視線,甚至連眼楮都很難睜開。
李恪胯下的馬匹縱然神駿,但是在跑到那瀑布前的時候,突然放慢了速度,發出一聲嘶鳴,前蹄在地上刨了幾下,不願意繼續向前。
整個賽場上鴉雀無聲,每次比賽,都有不少馬場的馬是折在了這個環節上。江雨虹也已經感受了那種緊張。她眼楮眨也不眨地盯著李恪,看見李恪一揚韁繩,另外一只手在馬頭上抹過,已經用一塊布把馬的眼楮蒙了起來。隨後,李恪手里的鞭子在空中擊出脆響聲,催動馬匹沖進了瀑布。
李恪連人帶馬進到瀑布里的時候,江雨虹只覺得自己的心幾乎要停止跳動,她的手不知不覺握成拳頭,目光瞬也不瞬,直盯向瀑布的地方。此時,落在後面的賽馬也已經到了瀑布這里,稍稍停頓了一會,賽手也都給馬匹蒙上了眼楮,才小心翼翼地鑽進了瀑布中。
忽然,一聲馬的嘶鳴響起,一個騎手連人帶馬從瀑布里面摔了出來。江雨虹猛地站了起來,發現不是李恪,才松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重新坐下。
時間並不久,但是江雨虹卻覺得自己幾乎是在經歷著地老天荒的漫長等待,才看到李恪騎著馬,終于從瀑布的盡頭處沖了出來。人和馬的身上都滴著水,李恪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向人群揮了揮胳膊。
一時間,場上眾人開始狂吼起來,瀑布是最難的一關,也是最後一關了。看著唐氏馬場順利通過瀑布,穩穩佔據第一的位置,場上氣氛頓時高漲起來。李恪到了終點後,唐氏馬場的第二匹馬迅速出發。而這個時候,那瀑布下面又有兩家馬場的馬摔了出來。
一直到第二輪結束的時候,唐氏馬場的馬都穩穩佔據第一的位置。但是落日馬場的賽馬也在不斷拉近距離。在第三輪開始的時候,李恪通過他精湛騎術為唐氏馬場贏得的優勢已經不再了,落日馬場在第三輪的時候同時和唐氏馬場到達終點。
第四輪,唐氏馬場的馬被落日馬場反超,落到了第二名。
第五輪,一直站在邊上的房遺愛上場了,原來他是唐氏馬場最後壓軸的騎手。看到房遺愛上場,江雨虹松了一口氣,房遺愛對騎馬的狂熱愛好,江雨虹是領教過的。李恪雖然擅長騎術,在駕馭馬匹上面無人能比,但是若要論對馬性的了解,他卻不能和房遺愛相比。畢竟李恪操心的事情遠多于房遺愛,不會像房遺愛那樣,可以有大把的時間花費在馬身上。
李漱看見房遺愛出場的反應,恰恰和江雨虹相反,她撇撇嘴,低聲嘟噥道︰「他那麼個武夫,也不怕摔斷脖子。」
「公主,你是不是對房俊有成見啊?他雖然外表五大三粗,可是在對待馬上,我還真沒見過一個比他更細致的。」江雨虹壓低聲音,對李漱說。
李漱做了個鬼臉︰「那干脆讓父皇賜匹馬給他算了。」
江雨虹一笑搖頭,眼前這個單純直爽的合浦公主,如果知道日後她會害的房俊家破人亡,不知道是不是還會這般擠兌房遺愛。
房遺愛的騎術雖然不如李恪沉穩,但是卻更加狂放,只見他揚鞭催馬,那些設置的路障似乎壓根在他面前不存在一樣。房遺愛很輕松就在瀑布前追上了落日馬場的馬。他絲毫沒有停留,甚至都沒有為馬蒙住眼楮,兩手一揚韁繩,直接沖進了瀑布。
那落日馬場的騎手也分毫不讓,兩匹馬幾乎是擠著進了瀑布。透過那飛濺的水花,江雨虹隱隱約約看到兩匹賽馬在瀑布里纏斗在一起,誰也不肯相讓。
本來一直對房遺愛嗤之以鼻的李漱,見那兩匹馬遲遲不出來,也不由得緊張起來,她用力握住江雨虹的手臂,低聲道︰「他們,他們怎麼還不出來?」
江雨虹搖搖頭,她知道,落日馬場肯定不會輕易讓唐氏馬場得到這最後一場的勝利。只怕那瀑布下面的爭斗極其慘烈。但是這個時候,誰也幫不上忙,只能祈求上天保佑了。
落在後面的賽馬也有兩匹先後鑽進了瀑布,只是他們進瀑布沒有多久,就紛紛摔出了瀑布。這個時候,落日馬場和唐氏馬場的騎手還在瀑布里面,停留在瀑布中間,不進不退,眾人都紛紛伸長脖子,睜大眼楮,想看清楚那飛濺的水花里究竟發生什麼事情,卻怎麼也看不清楚。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能到瀑布近處仔細觀看,就會發現,那瀑布濺起的水花,帶上了點點紅色,只是那紅色瞬間淡去,無影無蹤。
這紅色,正是人身上飛出的血滴。
不知道過了多久,看到當先從瀑布下面鑽出來的是白衣白鞍的騎手後,江雨虹和李漱同時松了一口氣,相視而笑。
但是隨即,兩個人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她們看見房遺愛第一個沖到終點以後,直接從馬上掉了下來。一直等在那里的李恪沖上去,在落地之前接住了房遺愛的身體。
江雨虹和李漱是在羅雲在西瓦亭的宅子里見到李恪和房遺愛的。江雨虹和李漱一身男裝,出現在李恪面前的時候,李恪素來冷峻的面容也變得激動了幾分。
當時房遺愛躺在床上,上身赤luo著,纏了厚厚一圈繃帶。雖然傷勢看上去頗重,但是房遺愛的臉上卻是神采飛揚,正在大聲嚷嚷著︰「跟小爺玩陰的,女乃女乃的,誰怕誰,那個什麼落日馬場的騎手,以後別想再騎馬了。」
李恪面無表情,羅雲站在李恪身側,臉上還帶著一絲苦笑。
房間里三個人听見房門推開的聲音,同時看向走進來的江雨虹和李漱。房遺愛瞪大了眼楮︰「你們,你們怎麼到這里來了?」
羅雲則吃驚道︰「怎麼,江公子,你們認識?」
李恪沒有出聲,但是目光已經暴露了他心里的驚喜。
還是江雨虹反應最快,她嘿嘿笑了笑︰「這兩位公子是在下的老朋友了。只是沒想到他們什麼時候竟然成了羅場主手下的騎手?」
羅雲有些尷尬,他可是知道李恪和房遺愛真實身份的。此時有些弄不清楚這幾個人的關系,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李恪揮了揮手臂︰「羅場主,可否容我同這位江公子私下談幾句?」
羅雲頓時松了口氣,拱手道︰「既然是故友相逢,那羅某就暫不打擾了。在下先行告退。」
等到羅雲離開房間後,江雨虹和李漱同時開口問道︰「你們怎麼跑到這里來了?」沒想到房遺愛也和她們一起問出這句話來。
三個人話音剛落,就忍不住笑了起來。江雨虹雖然不好意思當著李漱和房遺愛的面和李恪親近,但是顯然李恪並沒有這份覺悟,直接走到江雨虹身邊,攬住了她的腰身。
李漱撇撇嘴︰「三哥,見到雨虹,你是不是連我這個妹妹都忘了啊。」
李恪朗聲一笑,用另外一只手臂攬住李漱的肩膀︰「十七妹,你這次膽子可真是夠大的了,竟然敢偷偷跑出皇宮。我想定是雨虹幫你遮掩吧,否則父皇又怎麼會放你到處亂闖。」
李漱嘻嘻一笑︰「既然能在這里見到三哥,想必菩薩也是在保佑我。對了,三哥,你們怎麼會到這里來?」
李漱的問題,正好也是江雨虹心里的疑問。她目光看向李恪,等著李恪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