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母女出現在華家的庭院里,且正無限接近的時候,她正在埋頭寫字。
現在,她能夠寫字的時間是越來越少。
而眼下,也是好不容易才擠出些時間。
總是黏著她不肯放的允兒,現在正由華森達和段向晚帶著,在花園里游戲。
兩個大男人陪一個小女孩玩,想想就很高興了。
允兒像只蝴蝶一樣,快樂的在花園里留下一串串的歡聲和笑語。
女孩只來了兩天而已。
她想起自己初見女孩的情形,反而覺得很不真切了。
那個可憐兮兮的髒髒的可憐小孩,早已不見影蹤。
允兒現在是被眾人捧在手心里,被呵護備至的小公主。
段惜竹女士只是瞥了女孩兒一眼,然後,默然而去。
她的世界里好像從來都沒有誰。
她確是安心的,還好允兒還小,不會懂得。
就是她在听說安家母女要來時,也只是淡淡對呂媽說,「我身體不適,不要吵我。」
段女士仿佛並未听到呂媽之前在說的話。
華森達卻很喜歡允兒,說,「如若找不到她家人,就留她住下來。家里多了個孩子,自是福氣。」
他帶了很大的嶄新的毛絨玩具回家,臉上的笑容完全不屬于一個中年男人。很是干淨,未沾染任何塵世的滄桑。
他看向華擎宇說,「我馬上就要做爸爸了。我竟然還是會很緊張,就像當初听說有你的時候。我想,你們能夠善待你們的***。我和絮兒為她起好了名字,心愛,華心愛。」
華森達臉上的溫暖有如春天的氣息。
他久久沉寂在老來得女的喜悅里。
她到現在都能想起他說話時知足感激的神情。
她努力集中精神,是想寫完一個完整的章節再下去。
隱約听到那個又穿著透視裝,把自己打扮的比女兒都要新潮的女人,夸張的在喊,「哎呦,華哥哥,家里怎麼又多了個莫名其妙的丫頭片子呢?你們華家要變收容所了嗎?這個該不會是段少的私生女吧?」
她能想象得到女人張著血紅指尖的畫面。
她實在已無法安靜寫字了。
最怕寫字的時候,听到任何除了音樂之外的聲音。
她邊往外小跑的奔,邊打給向晚,「拜托,你趕緊把允兒帶上來,別讓那個像鬼一樣的阿姨嚇著孩子。我不想我們家允兒看見妖精。」
電話那端是段向晚的笑聲。
也听得到,華森達儒雅的聲音,說,「安夫人,你們進去坐。向晚,你帶著允兒讓呂媽備好茶點。」
那個女人的聲音也跑進了她耳朵,電話里和現實里的聲音相互重疊︰
「華哥哥,你真是太客氣了呢,我們都沒把自己當外人。不過向晚哦,這孩子的眉眼倒真有幾分像你呢。」
「安夫人,不要開玩笑哦。我哪里有這種福氣呢,怎會有這麼可人的女兒呢?不是誰都有你的好運氣的哦。而且呀,我喜歡怎樣的女人,心里有誰,姐姐你豈會不知?」
女人嬌嗔的笑聲,「就段少嘴甜哦。真有幾分神似你爸爸呢。當年,我就這樣被他迷倒了呢。」
「段向晚,你趕緊把允兒帶進來,別亂七八糟的教壞了我們允兒你••••••」
她沒說下去,因為女孩兒已跑進來抱住了她小腿。
說,「姐姐,小阿姨帶我進來的呢。剛才還有個婆婆。」
「哦?」她抬頭就看見安然心,就笑了,叫了聲姐姐。
然後對電話里,也已走進了視線的段向晚說,「等會,再和你算賬。」
她狠狠瞪他,真想打碎他那張燦爛微笑的臉。
哎,也在心里嘆,這個男孩子居然長了雙要人命的桃花眼。
他卻說,「我可是為你好。」
也不知到底是對誰說的。
她也不問,掛上電話,抱起小女孩。
看向安然心,「姐姐,上去坐吧。允兒的動畫時間到了。」
「哎呦,華哥哥,這不是你們家的準媳婦嗎?怎麼?是不屑和我們這種沒名沒姓的小戶人家打交道嗎?再怎麼說,我可也是長輩,于情于理,也該打聲招呼的吧。」
她想躲,也已躲之不及。
「安夫人,你什麼時候也這麼刻薄了呢?真不可愛的。」
段向晚的聲音。「
眉兒就是一個小丫頭,可不像你是交際場上的老手。她做不到你呼風喚雨的程度,只好退避三舍嘍。」
「可人家可是華家未來的媳婦,你的心肝也在人家身上吧?不過哦,就算她是個小丫頭,她父母沒教好,那姐姐也該給她立立規矩呀。這麼大的企業一個家,她行嗎?」。
「蝶姨」
「安夫人••••••」
「等一下。」她低頭,對女孩說,「允兒,听話,去樓上找哥哥,乖乖的玩,姐姐馬上過去。」
「姐姐,允兒听話。」
她點頭,目送女孩的身形上了樓,靈巧的鑽進了他房間。
她才安然轉頭,下樓。
對臉色並不坦然的華森達說,「對不起叔叔,我失禮了。眉兒對不起您和阿姨。」
然後不顧段向晚的臉色,走到女人面前。
「眉兒,沒有和阿姨打招呼,這是我失禮在先。那,阿姨,對不起,請你見諒。但是,請你收回你剛才的話。我媽媽一直有教我以禮待人。所以,說我媽媽不好的話,請你收回。至于,段阿姨,她是隨和的人。不會無事生非。」
「華哥哥,這丫頭的嘴巴真是太厲害了呢。我都望塵莫及了。難怪,我們心兒都被她哄騙了呢。她一定不是什麼簡單的丫頭」
女人挽著華森達,整個人都依附在他身上的樣子。
「還有哦,段少,這位齊小姐,哪里有你說的那麼溫柔嫻淑呢?也是得理不饒人的主呢。」
「蝶姨!」
「心兒,你為什麼不要我說呢?你一個人偷偷的傷心,不就是拜她所賜嗎?你堂堂的大家閨秀,名門之後,怎麼會被這樣一個不成體統的野丫頭給比下去呢你知道外面的人怎麼說的嗎我還不是想給你出口惡氣?」
「蝶姨,請你為我留點面子,可以嗎?」。
安然心盡量平復著語氣,第一次在她臉上出現波瀾。
「眉兒,蝶姨她,對不起。」
「姐姐,你無須道歉。她只是你後媽。無論她說什麼,都與你無關。我有分寸的。放心。」
她又轉頭看委屈到落淚的女人。
「阿姨,你是長輩,說我幾句,沒什麼,我也應該听著。可是,恕我不奉陪。我不覺得我們有什麼關系,你不過是與我無關緊要的外人。僅此而已。還有,華叔叔,對不起。」
她轉身離開。
「哎呦,姐姐,你在哪里呀?你看看這丫頭的嘴臉姐姐,妹妹我是什麼樣的人,你可是知道的,我哪里有什麼壞心呦,我可是為了我們擎宇好。」
女人開始哭嚷。
她已懶得不願再說任何話了。
安然心在說,「對不起,叔叔,我們失儀了。我很抱歉。最近安氏發生了些許問題。阿姨,心情受影響了。」
她卻只想回自己的房間。
滿臉的淚痕的她就撞在了誰的胸口。
「別哭。」
一雙溫暖的手小心拭著她眼淚,繼續說,「歐陽阿姨,你等一下。」
他頭也沒抬的,先擁緊身前不停顫抖的身體。
「請阿姨善待我的眉兒。如若不能,從此以後,我們見到阿姨就只能繞道而行了。到時,還請阿姨見諒。我說過,我不希望眉兒受到任何委屈。別說她沒錯,就算真的是她錯了,我也不許任何人指責她一句。天塌下來,有我。」
「擎宇,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女人被刺到一樣,尖聲問。
「阿姨,我想你應該知道,知道我在說什麼。」
「擎宇,我都沒和你算賬呢,你憑什麼這麼對我們心兒呢?你憑什麼又來警告我?她就是一個身份不清不楚,不知什麼人生養的野丫頭,你中邪了你你們都」
「蝶姨,你可不可以別這樣?」
安然心也已有哭腔,但眼淚生生咽了回去。
「向晚,麻煩你送我們回去吧,謝謝。」
她一人之力並未拉得動歐陽蝶舞。
段向晚猶豫了一下,看著樓梯上被擁抱的人兒。
華森達也開口,「向晚,麻煩你了。小心。」
他方點了下頭。永遠最會掌控氣氛的他。
此時,什麼都沒有做。好像都是多余的。
而華擎宇只是歉意的看向自己的父親,父子倆快速交換了個眼神。
他又對一旁手足無措的呂媽說,「呂媽,你去照看一下允兒。她在我房間。別讓她磕著踫著。」
他又直接將臂彎里的淚人攔腰抱起。
她始終沒哭出聲音。
他低頭吻她的發,「可不可以別哭,真的,不要再哭。我的心,好像都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