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他握在手心里。走在夜幕初臨的海灘上。涼風習習,只見人影兩三個。
「允兒說,你問她要不要跟你走。」
她點頭,「我想回家。是的。我要回去。媽媽和晨依她們都在等我回去。而且,我很想念她們。我還是想要留在她們身邊。」
「那麼,我呢?」
「你?」她一愣,馬上搖頭。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她只想著自己無法在留下來。她不能再繼續迷失下去。
「你依舊還會是以前的樣子吧,不會有什麼改變。就好像我從未出現過一樣。你可以繼續自己的人生。而我應該也不會有問題吧。即使可能會不甘心。不過,大概可以的吧?」
她也是在問自己。
「我做不到。」他咬牙說。
她意外的轉頭看他。
「我不想要隔著空間假裝你就在我身邊。我不想抬眼或閉眼都想起你的臉。我不要這樣眼看你越走越遠。或者,我讓你走,但請將我打包,隨身攜帶。」
她就看著他笑了,「華擎宇,現在听你這麼說,真的很不習慣。你被向晚附身了嗎?」。
她彎身撿起硌腳的海螺,放自己耳邊听了听,又伸手放在他耳畔。
「听到沒有?大海好像心情不好呢。它為什麼不開心呢?星空下的這一切都是這麼完美。就像夢境一般不真切。」
「因為海水深愛著海岸。」他的眼眸里也有星辰。
「我也說的出來呢。比如水鳥與魚相愛,比如海豚戀上天使,還有小美人魚。我呢,還是覺得,大海深愛著的是天空。」
「你不能逃跑。你齊眉,我華擎宇,我們之前不存在任何問題。所有問題都不是問題。我們應該在一起。」
「我沒有想要逃。我也沒有害怕。我只是,真的不想要再這樣繼續了。我現在很疲倦。我還是無法了解,為什麼你和向晚沒有怪我。在司若煙這件事上,我明明做得不對。是的,你和向晚都說,若是你們會讓他們的下場更為悲慘。你們也不怪我,可是擎宇,我原諒不了這樣的惡毒的自己。這麼一來,我的做法和她的做法,還真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差別。」
「可是,正如想玩所說的,像她那樣的人,不值得你心生憐憫。對敵人手軟,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問題就在這呢,她不是我的敵人。我又怎麼對得起司翰叔叔和謝洋阿姨呢?他們都是那麼好的人。想必,我媽也會寒心的吧?我就那樣走開,就好了呀?她到底只是個柔弱女子,這樣子她的清白怎麼辦?」
「她早已沒什麼清白可言。我們先不討論對錯,至少,這麼一來,她這段時間自會無法分身再傷害別人。這是好事。而且幫他們超熱了新戲。這件事,也沒人知道與我們有關。其實,你也沒做什麼。」
「是嗎?我什麼都沒做嗎?我明明把他們的房間號碼透漏了,還是有意為之。他們的私生活,明明就是他們的自由。我有什麼立場做這一切?是我錯了,我那時究竟在想些什麼啊?我不能原諒這樣的自己。不能。」
「可不可以不這樣想?拜托。你也在怪我置你于如斯境地嗎?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跌落在凡塵的煙火之中吧?你也不會這樣難過了,你是在怪我吧?」
他大力擁緊她在臂彎里,「我也在恨自己為什麼不能護你周全。我又在做著什麼?還那麼信誓旦旦的要你把一切都交給我。」
「這與你無關,你對我很好。也不是向晚的錯。他認識司若煙也不是他能掌控的命運。而認識你,我仍覺得這是我生命力最美麗的意外。現在是我自己做錯了事,你們再為我辯解,再寬慰,也改變不了什麼了。我應該自己反省。可是若繼續留在這里,我會一直看不清是非的。我不想變得不再是我。」
「這也不用非走不可,不是嗎?你留下,我會為你找回一片淨土。你寫字,你做所有你喜歡的事。你和允兒,你們都好好的留在我身邊。永遠不要離開。」
「那我從此就要隔離人間煙火的所日子嗎?就不要上街,不攪基,就只在你的庇護下過日子嗎?不,好可怕,像金絲雀一樣。若沒有自由,我會生不如死。而且,我也不能這麼自私的讓你因為我被風吹雨打。如果你累了,要怎麼辦?我就眼睜睜地看著你,然後,一起垮掉嗎?我不要,是的,我不要。」
「你要自由,你不要和我一起垮掉,于是,你就不要我了嗎?有你在,我又怎麼會垮掉?你只要看著我,什麼事都會沒有。」
「擎宇,謝謝你。謝謝今天的你所說的這一切。是的,我要自由,我也沒懷疑你的決心。可是,在你身邊,我沒自由。那麼多的眼楮在盯著我的一舉一動。我真想隱形。如果,這次的事被媒體得知,定然又會有一場風暴吧?我真的無法想象。我也仍看不見自己和你的未來。明天,我都看不到。我需要時間來靜一靜。所以,不能看見你。要不,我會無法思考。如若你需要的是一個溫柔凡俗以你為中心的女朋友,那很抱歉,我不是,也可能永遠學不會。」
她整理清楚自己的思路。其實,早就該和他好好談談了。若從開始就如此,也許很多事都不會發生了。
「你要自由,我給。你要時間,我給。你要安靜,我給。但要有個前提條件。」
「如若是我決定好的事,是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的。你不要和我談什麼條件,我不是你的合作伙伴。」
「如若你是我的合作伙伴,我也不必如此。自由律師和業務人員負責。可現在,我只能被動。」
「你被動什麼?我走了,你也少了個**煩吧?阿姨應該能從此安心的過日子了。其實,過岸最開始時勸我是對的,可惜我沒有听。我們不是一樣的人,就不該擅自開始。」
「所以,不許擅自離開。你至少應該給我一個交代。」
「你需要嗎?」。她聳肩反問。
「是的,我們互相喜歡,也莫名其妙的接過幾次吻,可是,這樣子也算不上什麼吧?我們甚至沒有正常的約會過。」
她笑了起來,「現在想想,這也是好事。記憶少一些,以後就不必總被相思折磨。夢做完了,就該醒來。謝謝你一直的照顧。這些日子,打擾了。」
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謝謝,打擾。」他卻笑了,目光銳利如同刀劍。
「我只問你一句,你當真不再需要我存在?」
「不,我需要你。如果可以,我想分分秒秒都能看見你。心情不好時,有你安慰。或者,直接抱著你哭。如果可以,我想成為你心尖的一塊肉。我真的很想就在你身邊,忘卻一切悲喜。可能,歸根究底還是我不好。我的心一直很亂,明明認識這麼久了,我們真正坦誠的聊天,好像還是第一次吧?我好像並未將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一直。我對你也沒多麼重要吧?我離開那麼多的日子,你從未問過我一句好不好。你說你喜歡上我了,不讓我離開——我很開心,真的。但想想,更像是因為習慣。所以,你也會有錯覺吧?就如你所言,你只是習慣我在你眼前。而我,也可能是因為始終得不到你的心。所以越加想要吧?」
「你可以否定一切,但不要否定我對你的心。我的心沒跳動在你胸口給你听到嗎?」。
「我不知道。我頭很痛。其實,我沒有狠心非要撇下你。只是,一時無心想這些。我很累。你喜不喜歡我,又有多少,就讓時間來證明,這樣可不可以呢?或者,在一起。或者,再也不遇。」
「只能這樣嗎?」。
他擁抱著她,手上的力道不減。
「留在這里也一樣可以找到你要找的——不,我不以為你需要去找回什麼。你一直住在你自己的心里,不是嗎?就把這件事翻過去,可好?」
「不可以。別說了。我的又很痛。我的思想轉不過來了。我要看見媽媽心里才會有滴。我得回去。你或許不知道,這幾天我甚至沒辦法寫出一個完整的句子。走之前,我還要見見季川他們。事情還有很多。」
她的聲音在笑著,眼淚早已在眼眶里開始打轉。她像只是因為頭疼得太厲害了。
他只淡淡的說了一句︰「原來,我華擎宇如此失敗。竟然無法讓心愛的女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