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去、喝下去,我親自斟的酒必須全部喝掉!」織田信長一邊右手在桌子上拍著一邊喊到,左邊懷里還抱著一個小酒壇。他此刻不但滿臉通紅一嘴的酒氣,折扇也被插在了後脖領子處。要不是因為有女眷在場,他一定會把右邊的袖子退出來掖在腰間,而出整個右邊膀子。不要懷疑,群臣聚會的時候他經常這副模樣!
「這……」我和明智光秀對視了一眼,知道不能在這個時候觸他的霉頭,端起小盤子一樣的白瓷酒杯一飲而盡。
「咳、咳、咳……」我的酒量還算可以,明智光秀可是被嗆得臉色蒼白不住地咳嗽。他根本不喜也不善飲酒,可每次都毫無例外地被織田信長揪住。
「好嘛、好嘛!這才是我織田家猛將重臣的樣子!」看我們都干了織田信長立刻眉開眼笑,但他顯然不想就此放過我們。「再來一杯,這樣飲酒才能顯示出男子漢的氣概!」他立刻湊過來用手里的酒壇再次斟滿了我們的杯子,看那麻利勁兒又不像喝多的樣子。
「實在是……」明智光秀耷拉著眼角皺著眉頭,樣子比喝了中藥還苦,臉色白里已經帶了青。其實他只喝了約半壇並不算多,只是我估計他腸胃一直就有毛病。
「你也適可而止吧!」到底是青梅竹馬的表兄妹,濃姬夫人開始出面解圍了。她從後面輕輕推了織田信長一把,滿是埋怨地說道︰「兩位夫人都在,你也要注意一下形像,不然會讓人家笑話的!」
「真沒意思,早知道就不和你們一起了!」織田信長有些悻悻地放下酒壇,拔出了頸後的扇子。
我向織田信長申請提前晉見一面,沒想到非常快地就批復了下來,就在第二天的晚上。我被邀請攜仙芝共赴晚宴,同時還有明智光秀夫婦。
這是一件極有面子的事情,就連柴田勝家都排在了我們後面,也是搭上「猴子」沒能及時地趕回來,不然就可以看出全盤的次序。在欣喜之余又不免惴惴,根據我對織田信長的了解,總覺得這里面有事!
「你們的孩子這次都帶來了嗎?」織田抹了抹嘴,仿佛對剛才的「節目」還是意猶未盡。
「來了!」我心里一動感覺該說正題了。「以他們現在的年紀,只怕還無法陪主公暢飲呢!」開了一句玩笑後我看似無意地說道︰「仙鯉丸已經十二歲,我把他送出去學藝了!家里面所有人都太寵著,什麼本事都長不了。」
「嗨,都差不多!」織田信長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然後對明智光秀問道︰「你呢?」
「已經來了,夫人還曾見過!」明智光秀看了看一邊的濃姬,然後也說道︰「只是性子還有些懦弱!」
「十五郎是有些靦腆,你也該向諸星殿下一樣把他送出去鍛煉一下!」濃姬夫人皺著眉點了點頭,似乎也在為此憂慮。「玉子倒是有些大姑娘的樣了,想過她的親事了嗎?」
「是!考慮的是細川殿下的公子與一郎……」明智光秀稍稍顯得有些緊張,看了看正在潛心獨酌的織田信長。「這孩子溫文爾雅謙恭有理,不過……還需要主公的首肯!」
「這是一件好事,盡快辦了吧!」織田信長回答得速度之快,以至我懷疑他根本沒听清是什麼事。「仙鯉丸和十五郎都快元服了,日子過得還真是快啊!說起來織田家能成就今天的霸業,你們這些重臣出力不少,這些我都不會忘記。在他們元服的時候,我會向朝廷替他們申請官職的!」
「謝主公恩典!」我和明智光秀一起道謝,現在更加確定有事情了。
「這些事情不值得謝,我們每個人都有不得不面對的事情!」織田信長搖頭的同時還想擺手,可一只手端著杯子一只手拿著筷子,樣子看起來有些滑稽。「自古無永世不死之人,一番基業要想長久必然要人繼承。實際上世上的事都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我們這些打天下的都是一些苦命人啊!」說罷他喝了一口酒還吧嗒了一下嘴。
「主公不必如此,您可正是龍精虎猛的時候啊!」我近前說到,心想他怎麼如此頹唐。可是卻感到仙芝在後面拉我的衣擺,看時卻是一臉的焦急。
織田信長沒有說話,可看樣子明顯是不高興了。我的目光與明智光秀一踫,他竟然有些躲躲閃閃。他是知道什麼的,可是卻希望這話由我的嘴里說出來。「見鬼了!你不說清楚,我知道你想讓我說什麼啊?馬屁還打在蹄子上了!」我心里也有些生氣。
「信忠少主天縱聰明,主公是實在不必這樣憂慮的!」仙芝終于忍不住開口,看樣子是實在沒辦法了。「以少主的天份早該耀眼于世人之前,只是主公您有些愛護過甚了!」
「我應該掄圓了抽自己兩個大嘴巴!」看到織田信長舒展開的眉頭,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愚蠢。按理說我不該犯這種低級錯誤的,看來還是酒的緣故,動了酒就不該再模車了,不管酒量的大小!「這種事情主公自有打算,怎麼能如此草率呢!」我裝作訓斥仙芝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我想把尾張和美濃劃到信忠的名下,你們說是不是有點太急了!」織田信長低垂著眼簾問到。
「是不大合適!」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什麼?!」織田信長翻起了眼皮射出兩道銳利的凶光,在座的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織田信長的意思是想完成平穩過渡,但作為最大軍團長的我如果不支持的話就不會那麼順利,就算下決心把我拿掉,其他的人也會把這看成他在為自己的兒子掃清道路,因而變得人人自危。他今年已經44歲了,這個時代人們歲數平均不到60,為自己兒子樹立威信現在已經不早了!
「以今天信忠少主品級恐怕有些難以服眾,似乎應該先替少主申請一個更高的品職吧!」作為眾人目光焦點的我泰然自若地說到。
「這倒也是!」織田信長這才恍然大悟。「依你看該是個是麼位置呢?」此刻的他非常「虛心」。
「至少應該是正三品中納言吧!」我自信滿滿的回答到。
「不愧是忠兵衛,說到我心里去了!」織田信長不及掩飾地使勁兒一拍我的肩膀。「我一直對這件事有所憂慮,你這麼一說我就放心了!」他全身繃緊的肌肉確實松弛了下來。
「為主公分憂是臣等的本份!」我也終于塌下了心。織田信長暫時忙于模底給織田信忠上手創造平穩的環境,那麼一時半會就不會再有心干其他的事。
「武田家不會有什麼問題吧!」織田信長這時才有閑心關心一下其他的事情。
「主公只管放心!」明智光秀經過這一會兒臉色已經緩上來些,不是那麼慘白了。「武田家經長筱一戰已經是實力大傷,內部原有的許多矛盾如今逐漸顯露出來。臣鎮守岩村城扼守東山道,再有東海道也被德川殿下控制,或許無法對抗武田軍的全力攻擊,但擋住他們直到主公調兵過來當無問題!」
「這就好!」織田信長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對我說道︰「四國怎麼樣了?」
「只怕會有些問題!」我愁眉苦臉地抱怨到。
「不會吧!你還在乎那些海賊?」織田信長半真半假地嚷到。「三好家全是手下敗將,淡路水軍也全被你打趴下了,你還有什麼不順手的呢?」
「我又憑什麼名義去進攻四國呢?那里可是自古分配給上位公卿們的土地啊!」我眨眨眼楮顯得很是「無辜」。
「是為這件事情啊!」織田信長好像有點怨我小題大作。「放心好了,不過就是請一道聖旨而已!過幾天我向朝廷上一道奏折,非常方便的事……」
「西園寺閣下好像就在安土城吧?」我忽然問到。
「是……嗯?!」織田信長舉向嘴邊的杯子突然停在了半路上,瞪大眼楮看著我仿佛不認識了一樣。
我也感到有些緊張,額頭上微微有些冒汗。
「嗯!」好半天他才轉回頭對濃姬指著我說道︰「看見了沒有,這就是忠兵衛!要是信忠能有他一半精明,我就什麼也不用擔心了!」
「主公您說笑了!」我暗自松了一口氣。
「明天我就替你引見西園寺公廣,這件事也是給他面子!」織田信長直起身子抻了抻雙臂。「只要我們織田家內部安定,其他就沒什麼可怕的了!天下,遲早的事情!」
「主公神武,織田家洪福齊天!」我和明智光秀馬上恭維。
「看你們的樣子是不太相信是吧?那我就再告訴你們一件事……」織田信長帶著一種頑童獻寶一樣的興奮而神秘地說道︰「今年的除夕夜宴將是盛況空前的,除了本家諸將外還有很多其他客人。知道誰要來嗎?是上杉謙信派來祝賀的使者,沒想到吧!」
「啊!」我和明智光秀又是同時「驚」呼了一聲。
「哈、哈、哈,你們不用有什麼擔心了!」織田信長一時豪情勃發,又有些酒氣上涌。「你準備上一筆給朝廷的獻金,數目要‘體面’些的。待全部拿下四國之後,我就保薦你為南海探題!」
「要不這樣吧!」對于他的瘋話我也開始裝糊涂。「也向?町和石山一樣,這筆錢您和我各出一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