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外面那個年青人的話讓我的心中微微一驚,他是怎麼知道我在這里的?
這次出來表面上是我只帶著隨行十幾個人,但實際上我在北九州這一帶的諜報網早就在高速運轉了,要是附近的勢力有什麼異乎尋常的舉動,用不了兩個時辰我就會知道。再說暗中還有不下二十個忍者布成的外圍警戒網,如果要是發覺了有什麼可疑的人,更加不可能沒個反應。要是加藤段藏那樣級別的忍者發現了我的真實身份,那還好理解一些,可怎麼會是他,一個連日本話都說不清楚的歐洲人?
「諸星殿下怎麼會在這里,趕快滾開!」櫻井佐吉職責所在,站在那里一把按住年青人的肩膀,阻止他往里面闖。「你要是再不知道好歹的話,我可就要不客氣了!」
「你在撒謊……對不起,我不想懷疑任何人的品德,但我真有重大的事情需要見到諸星殿下!事情非常重要……」年青人並沒有被櫻井佐吉嚇住,至少我沒有在他那對純淨的藍眼楮里看到絲毫恐懼。他只是操著舌根子有如繃緊了發條的日語,一遍又一遍地強調(盡管還是沒有說清楚)著自己的理由,並且堅持著想要進來見我。
這個人的歐洲血統是不容置疑的,而且據我判斷應該是中歐一帶的日爾曼人。他穿著一身十分簡樸的短身旅行裝,腳上蹬著一雙半舊的鹿皮靴,背上背著個大大的背包,看那風塵僕僕的樣子應該是剛來到這里。
「你認識他麼?」我向站在身後的哥梅斯問到。
「沒見過,應該是一個剛剛下船的人!」他沒有提出任何一點有建設性的東西,只是把我自己已有的判斷又重復了一遍。
我再次向他臉上看去,在那里除了坦率真誠什麼也沒有看到,老實說無論是從他的年齡還是表情上看,他都就是一個純情地中學生。不過請不要誤會,我以前身邊的同學里可沒有這種人。也就是在一些偶爾播出的台灣電視劇里才可以看到。
「混蛋!我說的話你沒有听懂嗎?」櫻井佐吉終于憤怒了,一把將這個搗亂的家伙推了出去。論長相櫻井佐吉雖然同樣屬于清秀型,個頭還要比對方矮一些,但畢竟是個職業練武的人。
年青人的體力果然和外貌表現出來的一樣脆弱,櫻井佐吉沒用多大力量就使他連退了四五步,然後一坐在了地上。
他地身上沾上了不少土,背包也散開了,掉出來一些東西。大多是書。
他站起來撢了撢身上的塵土,收拾起散落的東西,然後背好背包再次來到了櫻井佐吉的跟前。「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須要見到諸星殿下!」他依舊用平靜並且真誠的語調要求到。
「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家伙!」櫻井佐吉終于被徹底激怒了,伸手準備去拔腰間的佩刀。
「先等一等!」一個還有些稚女敕的聲音叫住了他,虎千代從靠里的位置上走了出來。「諸星殿下可是大人物,你是憑什麼斷定他在這里地呢?」他向年青人問到。
「我自然是有根據才會這樣說地!」年青人並沒有對虎千代的年齡感覺什麼不對,而是非常認真地指著侍從們衣服胸口兩側的諸星丸標志說到。「我認得這個標記,它是諸星殿下地特征,只有諸星殿下所在的隊列里才會出現這個標志。所以他一定在這里!」
「原來是這樣!」听了他的解釋我險些笑出來。看來他是把日本的家徽和歐洲騎士的盾徽搞混了。日本的家徽在意義上更近似于歐洲的國徽,比如法國的金百合和俄國的雙頭鷹,但一般的歐洲人還是很難想想一個地方貴族地標記。會在大多數時候取代國家整體的標志。
「我想你可能誤會了!」雖然大多數人都明白了這個年青人莽撞的原因,不過還是由虎千代作出了解釋。「雖然這確實是諸星家的標志,但是作為一個大家族,有資格帶著這個標記的人就算沒有一萬,八千以上是絕對不成問題的。加上眼下諸星家的大軍正在這附近作戰,你要是見到了連綿十余里的大營,那麼印著這個標記鋪天蓋地的旗幟一定會把你嚇死!」
「原來是這樣……」年青人在那里愣了半天,這才明白了自己地錯誤,同時不免顯出了微微的失望。「看來是我誤會了,我對我的失禮向諸位道歉!」他微微躬了一。
「你找的是哪位諸星殿下?」看到他有些沮喪的樣子。虎千代忽然又問到。
「諸星殿下……難道還有好幾位嗎?」年青人用極為困惑的目光看了一下面前的這些人。
「那當然!」虎千代嚴肅而又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如今的諸星家是朝廷十分倚重的大族,人丁也是相當的興旺,因此受封官職的也有幾位,能夠被稱為‘諸星殿下’可不止一個人。就比是……他!」他忽然一把拉住了一直在邊上嘻笑著看熱鬧的新八郎。「他也姓諸星,是天下聞名的武將並且被朝廷受了官職(不入流),被稱作諸星殿下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哦?」新八郎一下子愣住了,不清楚怎麼一下子牽扯上了自己。
憑虎千代的力氣自然不可能拉得動他,但是剛才的幾句話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了他的身上。
「他?」年青人很是意外,但還是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他一番。除了新八郎之外所有人都覺得這越來越有意思。而且既然虎千代插了進來櫻井佐吉等人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不是他!」看了一會之後年青人搖了搖頭。
「怎麼!我就當不得‘諸星殿下’這幾個字嗎?」听他這麼一說新八郎反而有些不高興了。
「不是這樣的,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年青人第一次出現了局促不安的表情,但這應該只是出于尷尬而非害怕。「我絲毫沒有輕視您的意思,只說您並不是我要找的那位‘諸星殿下’。雖然您的年齡和他非常接近,但和我听說過的樣貌和氣質有著相當大的差距。我的日語很不熟練,很多時候並不能完全表達清楚真正的意思。我對由此給您造成的傷害表示抱歉,請您原諒!」
听了他的話很多人都笑了出來,就連我身邊的哥梅斯都發出了嗤嗤的聲音。年青人確實對語法沒有什麼研究,他說的「傷害」是歐洲的概念,而在東方大多數情況應該稱之為「冒犯」。對一個地位較高的人,而且是新八郎這樣一位武將,使用「傷害」一詞怎麼听都透著那麼怪異,可面對這樣一個人新八郎只能是別扭,還沒法對他發作。
「你要找的諸星殿下全稱是什麼?」虎千代繼續問到。其實此時誰都知道這個年青人找的是我了,虎千代是想試探一下他對我了解多少。
「應該是叫……叫……」年青人緊皺著眉頭在嘴里笑聲叨咕這什麼,看樣子就是非常費勁,也不知道是忘了還是不知道該怎麼發音。「對了,應該是諸星兵部丞清氏殿下!」他終于想起來了。
「諸星兵部丞?」這還真是個有些歷史意義的稱呼,就是我這八個侍從也未許全都知道。被叫作這個稱呼時我頂多只能算是個地區性的武將,這個連日本話都說不利落的年青人,他是怎麼知道我當年這個稱呼的?
「或許我能夠幫你引見,不過我你得先告訴我你是怎麼認識他的?」虎千代也覺得這件事情有些不同尋常,既然能叫出我這個名字應該有些來歷。
「我並不認識諸星殿下!」年青人非常誠實地回答到。「我在啟程來日本之前,我的父親讓我來找他,說是他能夠給我一些幫助!」
「你的父親是誰?」
「梅因赫爾!」
虎千代沒有听說過這個名字,因而回頭向里間的門簾看了一眼。「那……你先和我們一起到旅店里去吧!」門簾里依舊是靜悄悄的,虎千代就扭過頭這樣說到。
從葡萄牙商館出來後,我們來到了平戶町東北角的一家極不起眼的客棧,這里地方雖大但不怎麼上檔次,一座比較寬大的院子看來更適合停放拉貨的大車。不過因為現在不是銷貨的旺季,所以除了我們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客人。
其實這里是我手下忍者的一個聯絡點兒,按理說我們是不應該住在這里的,但出于對我安全的憂慮竹中半兵衛和加藤段藏一再堅持,我也只好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
這里和別處相比絲毫沒有特殊之處的老板熱情接待了我們,在呈上熱騰騰的飯菜時,悄悄將一封折疊巧妙的信件交到我手里後,。我悄悄渺了一眼,是竹中半兵衛轉來的。
「你說你是梅因赫爾的兒子,有什麼憑證嗎?」我將信揣在懷里後對著那個年青人問到。
「有,當然有!」年青人因為一直在奔波的關系,可能已經很久沒有像樣的吃過一頓飯了,見到飯菜端上來就伸手立刻準備開動。听到我這樣問,急忙放下一個已經拿在手里的飯團,拉過了那只大旅行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