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人心（一）
黑咖啡在杯子里被勺子攪動成一個黑色的漩渦，史努比百無聊賴地趴在桌上盯著杯子，科比也一樣。旁邊的女侍者非常尷尬地站立著，兩個大明星來到這個小店，一言不發，僅僅叫了一杯黑咖啡，便傻愣愣地盯著看，侍者捧著菜單，他們卻沒有反應。而這個女侍者見到科比和史努比，也渾忘了自己的工作，于是就像是時間被定格住了，除了咖啡在轉動，什麼都沒有變化。
良久，史努比突然開口了，雙眼仍舊盯著咖啡，就像在自言自語，「我就像這個漩渦，兩種心緒在糾結。我告訴自己愛球隊勝于一切，我可以等，一直等，但另一方面，我不服氣，我覺得當榮譽該屬于我的時候，我不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拿到戒指被人記住的只有一個領袖，其它的是角色球員，我不要做角色球員！」
科比點了點頭，坐起身子對那位侍者說道︰「麻煩你給這杯咖啡加點女乃！」那個侍者仿佛接到天命一般，沒有別的話，迅速給咖啡杯里摻女乃，黑色的咖啡漸漸變得渾濁，漩渦漸漸平復。科比用勺子制止了侍者的行動，然後在咖啡杯里攪動著，悠悠地說︰「黑咖啡很苦！」
「加女乃就會變甜嗎？」史努比木然問道。
「至少看上去不會那麼苦！」科比笑了笑，用勺子敲了敲咖啡杯說道︰「很久以前，我以為我喝的是杯黑咖啡，後來加了女乃，以為不會苦了，但味道很奇怪！」大神回憶起04年到07年的歲月，意興闌珊地說︰「表面上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但失去的或許比得到的更多，而且我還不能承認自己錯了，要勇敢地去和全世界為敵！」
「唔？」史努比淡淡地笑了笑，輕聲問︰「然後呢？」
科比招手讓侍者拿了兩塊方糖放進了咖啡，然後他又攪動起來，「咖啡不加糖，怎麼可能會甜，即便要與世界為敵，也不必讓自己那麼苦，所以……」科比沒有再說話，拿起咖啡輕輕抿了一口。
史努比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嘆了口氣，「是不是人年輕的時候總會走彎路？」
科比笑了，「那要看有沒有人肯幫你，還要看你是否虛心！」說著，科比將勺子放在了桌上，低聲說︰「小狗，你就是那塊方糖知道嗎？」
听到這句話，史努比抬起了頭，「因為有了糖，你的咖啡才會甜，說我是你的皮二，安慰我嗎？」
科比好好大笑起來，「你不是皮蓬，我也不是喬丹，我得承認，喬丹影響了我整個職業生涯，但實際上每個人的時代都是不同的！」這句話包含著大神無盡的唏噓，雖然他總是強調科比是科比，喬丹是喬丹，但終其一生都被當作幫主的影子看待。
他指著咖啡杯，對史努比輕聲說︰「你是方糖，但你現在也有一杯黑咖啡。」
史努比明白他在講什麼，卻搖了搖頭感嘆道︰「老實說，我從來都無法恨你，如果說恨你，其實也是恨自己更多。究竟是我不能證明自己是個具有統治力的球員，還是因為你掩蓋了我的光芒，我想不清楚，但自私一點的話，我會把責任都推給你！」
科比沒有說話，他想起了鯊魚，悠然地將咖啡一飲而盡，咂舌說︰「你現在需要牛女乃，讓你看上去不那麼苦！」說到這里他嘆了口氣，「這個夏天我就有了退役的計劃！是我無法在保持全盛的精力，還是因為你讓我無法再統治湖人，我也想不清楚，但自私一點，我也會把責任推給你，是你讓我提前結束自己的職業生涯！不過，總算是給你的黑咖啡里加了女乃精，是嗎？」
「哈！」史努比笑了一聲，「這個賽季麼？」听科比的語氣，這是真的，史努比雖然覺得這樣不好，但還是掩飾不住地松了一口氣。其實，他從不在科比面前作偽，因為科比是個聰明人，粉飾後的表情依然會被他讀懂內心的真實想法，作偽實在不必要。
科比注意到了小狗的神情，心下唏噓，喟然道︰「喝黑咖啡使人警醒，喝甜咖啡卻容易懶散！」看著小狗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科比卻轉動著眼珠笑道︰「但我現在只告訴你一人，我還沒打算告訴別人！」
听到這句話，史努比霍然抬頭，眼神復雜，分明有種你是不是又忽悠我的感覺。史努比不是個沉不住氣的人，但是卻總是讓科比覺得他毫無心機。這會讓科比感覺到小狗不在自己面前耍心眼，心情就舒暢了很多，撐著偽善的面具做人，是件很疲憊的事情，而對小狗來講，對付真誠的人，沒有必要偽裝。
看著史努比一副請你解釋的表情，科比百無聊賴地伸了個懶腰，慢聲細語地說︰「你不能理解我跳出合同？我也需要錢，巴斯的錢能多拿自然要多拿！」
史努比當然能夠理解，搖頭說︰「我只是覺得你既然要簽新合同，就沒必要耍我，說你11年退役，現在你又說11年真的退役……」說到這里小狗頓了一下，「誒，難道你想白拿一年工錢？」
科比笑了，眉頭舒展，眼角邊的皺紋變成了笑紋，「我只能說是對形勢估計錯誤，小狗，你覺得聯盟里兩個核心球員之間能有真摯的友情嗎？也許開始有，也許最後有，但如果都處在發展的中間期，那恐怕很難。我已別無所求，卻不想孤獨長久，所以決定有個完美的謝幕！」
「核心球員，完美謝幕。」史努比呢喃了幾句，苦笑道︰「我就像個二世主，而你則那麼偉岸高大！」
科比瞪了史努比一眼，「利益給你，贊譽總該歸我吧！」說著他站起來趨前彎下腰一把將史努比的衣領抓住，陡然生變，在小店里唯一的女侍者嚇得打翻了手中的托盤，但除了托盤砸在地上的聲音，並沒有爆發激斗。
科比沒有理會女侍者的失誤，而是很嚴肅地對史努比說︰「拿到冠軍，我才算有個滿意的謝幕，你明白嗎？」
史努比也不慌張，看著科比炙熱的眼眸，他早就料到大神肚子里揣著什麼，科比是個單純的熱衷于勝利和榮譽的人，史努比也是，不過小狗自認為高級之處還在于他對美有比科比更高的追求。
「冠軍麼？我們兩個人，應該很簡單的吧！」史努比把手按在了科比的手上。大神搖了搖頭，「未必，所以球隊里暫時只有你一個人知道我的退役計劃，我會等到關鍵的時刻宣布，懂嗎？」懂，最後一次裝B嘛，史努比撇了撇嘴，「綠葉的職責我沒有忘記，要伺候鮮花開在最燦爛的時刻，之後才能伸出花骨朵不是嗎？」
科比听得想笑，不過看到史努比戲謔的模樣又有些惱怒，皺著眉頭壓低了聲音，「剛才我跟你說真的退役的時候，你那輕松愉悅的表情令我很不爽知道嗎？」
「拜托！」史努比從科比手中掙褪開，大神作偽的表情太假了，小狗吹了聲口哨，做出一副囂張的樣子，「中國有句俗話，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你都騷過那麼多年了，也該輪到我騷了！」
中英夾雜一派胡言，科比听得似懂非懂，不過看著史努比挺胸抬頭，擺出我是流氓我怕誰的表情時，他忍不住捶了史努比一把，忍不住笑道︰「你這小家伙！」
小狗也毫不示弱地捶了科比一下，「你這老家伙！」兩個人你來我往，瞬間笑作一團，長時間的芥蒂就在笑鬧中消弭了。徒留下那個一臉愕然地女侍者，瞪大雙眼，檀口微張，傻呆呆地看著神經兮兮地兩個大明星。
……
湖人用一波七連勝壯麗開局，華麗的後場組合再現08~09賽季的英雄本色。強大的勢頭難以描述，《洛杉磯時報》體育專版在頭條上注明了一個大號單詞，「kiss」。
灰熊坐鎮聯邦特快運動中心球館，迎來了這個賽季未嘗敗績的湖人。
「兄弟你好，多日不見，你還是玉樹臨風，一撇小胡子高傲又精致，盡顯婬少風流！」斯科特•丹尼爾在開場後送上熊抱。
「哪里哪里，看兄弟龍精虎猛，孔武有力，看樣子在孟菲斯伙食開得不錯！」史努比滿臉堆笑，展開雙臂接納斯科特。
哥倆在電視鏡頭里互相調侃，其樂融融，那邊廂保羅和馬克也上演兄弟情深，比賽還沒開打，球場上就是一副皆大歡喜的場景，讓觀眾納悶這聖誕都還沒到賀歲劇怎麼就開始掛片上演了呢？
躲過攝像機鏡頭，斯科特伏在小狗耳邊，語帶怨氣地問道︰「你小子什麼時候才能當湖人老大，想辦法快把我弄回去，我實在不想在孟菲斯那鬼地方呆了。」
「小聲說話！」史努比換了一邊，低聲說︰「你又不是我們的臥底，跟我說這話，被人听到了不怕被批判呀！」
斯科特切了一聲，也換了一邊，愴然道︰「誰管我？現在灰熊內部矛盾重重，一個二個翅膀硬了都想當老大，惹毛我就學當年卡特一樣，逼他們把我交易掉算了！」如今灰熊隊可謂是內外交困，一群日益成長的正太打球狀態極其不穩定，昨兒贏了太陽這樣的強隊，轉過頭就輸給爛隊。兩年前在熊隊板凳上養膘的喜劇演員沃克說他從沒見過灰熊這樣在首發里排三個新秀的球隊，如今這批新秀已經羽翼豐滿，年輕氣盛之際誰也不肯相讓。蓋伊和梅奧兩位大佬攻擊手段非常相似，結果在比賽中不是蓋伊犧牲就是梅奧犧牲，兩位大佬不合拍，其它的角色也差不多就這樣。斯科特作為防守核心人物，干著又髒又累的活，還看不到一丁點希望，身邊沒有小狗的幫助，攻擊力也不再強悍，妄圖跳出孟菲斯這個圈圈，逃回洛杉磯的想法已經在腦海里閃過N遍。難道這小子就這麼賤，一點也不懷恨當年湖人出賣他嗎？嗯，跟著湖人能拿戒指，又有史努比的照料，紫金王朝真的向他招手的話，即便是懷恨，不還是屁顛屁顛地跟著去嗎。
那邊廂，加索爾兄弟也在換了左邊換右邊，「沙場相見，雖然兄弟情深，但須得全力以赴，大哥已經老了，加索爾家族的威名就靠馬克你了，千萬不可折了加泰羅尼亞人的威名。」
「大哥，切勿如此，熊王正值壯年，還有大把風流未曾表現出來！」
聞得此言，加索爾長嘆一聲，「天下是我的也是你的，但歸根結底還是你的！」
開場時情深意切，但是打起來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剛一開戰，雙方內線球員就展開了激烈的拼搶。也許是因為大哥把家族的榮譽交付給了自己，巨大的責任讓馬克•加索爾顯得頗為緊張，在首節比賽中三次出手無一命中，表現平平。倒是保羅•加索爾在開局階段火力全開，反正已經是在NB的最後一個賽季了，也不用照顧安豬的感情了，連續強打內線得手，開場即斬獲6分。尤其是在首節比賽進行到4分12秒時，他接公爵大人助攻一記高難度的反身暴扣，更是令人血脈賁張。魯迪•蓋伊在第一節中段手感火熱，內外線接連施射得手，帶領灰熊在半節過後以12-12追平比分。只可惜灰熊有個不好的問題，每當蓋伊火力全開的時候，梅奧就開始啞火，面對史努比的調戲他顯得毫無辦法，小狗15英尺外跳投命中；運球突破上籃得手；低手上籃中的……憑借他在4分鐘內連砍的11分，湖人在首節結束時將比分擴大到29︰22，熊隊的防守看上去很嚴密，但斯科特太像臥底了，且專為公爵服務的臥底，即便是大神，斯科特都有血拼的勇氣，但史努比一來，虎軀還沒震，斯科特就被王霸之氣所震懾，這個，即便是想棄暗投明，出賣得也太卑鄙了一點。
第二節前半段場上戰局依然膠著，湖人保持著五分的領先優勢，卻遲遲未能把比分拉開。雙方一路僵持。上半場結束前4分55秒，O.J.梅奧在20英尺外急停跳投命中，吹響了灰熊反攻的號角。接著灰熊一干角色球員在梅奧的帶領下隨即連續得分，看樣子梅奧很想像史努比學習，帶著板凳同樣打天下，五分鐘時間帶領球隊將比分改寫為47-47。
經過中場休息的短暫調整，湖人眾將士的手感在下半時明顯升溫。科比連續跳投命中拿到4分，史努比突破分球和保羅•加索爾進行大小配合，連續強打內線奏效，湖人在本節開始後打出一輪10-2的攻擊波，一舉將比分定格在59︰55。此後雙方再度展開拉鋸戰，比分交替上升。憑借本節結束前兩秒馬克•加索爾接斯科特•丹尼爾助攻上籃命中拿到的兩分，灰熊以77-80只差三分進入雙方最後一回合的爭奪。
「不要看我！」斯科特很無奈地沖公爵大人聳了聳肩膀，「當臥底需要取得同志們的信任才可以！」
史努比白了斯科特一眼，「千萬不要玩兩面派，二五仔！」
下場的時候，科比拍了拍凱斯•席德的肩膀什麼也沒有說，凱斯的臉上顯出一絲慚愧的神色。史努比跟在他身後，輕輕說了句，「V，比賽結束後跟我談談！」一副大哥風範，凱斯愣了一下，旋即點了點頭。
羅恩•斯坦利看到這一幕微笑起來，禪師眯縫著眼楮搖了搖頭，對諾丁山說︰「去，安排最後一節的戰術吧！」這就是先階段的湖人，觀眾們已經習慣了每場比賽禪師像個吉祥物一樣坐在場邊，而諾丁山則蹲在球員面前布置戰術，隨著七連勝的展開，羅恩•斯坦利即將接任湖人主帥的事實越來越明顯。
剛才史努比，科比還有凱斯曖昧的交流被安豬看在眼里，他面無表情地坐在最遠處，沒有像其它球員那樣圍在羅恩•斯坦利的周圍。
第四節烽火再起，兩隊的拼搶更趨白熱化。比賽進行到3分11秒時，凱斯•席德防守犯規領到一次技術犯規。麥克•康利技犯罰球中的，灰熊以86-86將比分追平。此後雙方投籃命中率均大幅降低，場上一時鐵聲四起。比賽結束前58秒，雙方戰成96平。
此時比賽還有50秒結束，場上情緒陷入最緊張的時刻。
禪師叫了暫停後眯起了雙眼，並沒有干預羅恩•斯坦利的布置，看著球隊里的一張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老頭輕輕嘆了口氣，以微不可聞的聲音道︰「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