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重陽節,諸位是準備登高呢,還是去拜訪長輩呢?)
新年第一天,便有平陽侯和平陽公主來訪,對于荀家來說,實在是一個莫大的彩頭。
即便是荀昭自己,雖是听說曹壽是來傳皇上詔令的,卻也不明白他為何定是要親自前來。再略想一二,頓時不禁莞爾。于是不但沒急著立刻跟隨晉福去正堂,倒是不急不慢的先朝著南屋踱去。
如今的晉福,早是對小主佩服得五體投地,別說催促,就連想都沒去想一下。
在晉福看來,小主是有大智慧的,無論如何做,都是極有深意,只是自己看不懂罷了。若是沒有大智慧,又怎麼會把平陽侯和平陽公主都引了過來,平陽公主是什麼人?那可是當今皇上和皇後的親女兒,平常人就連看上一眼都是福份,更別說眼下就坐在自家堂上。
更何況,平陽侯和平陽公主還帶來了皇上的詔令,歲是不知道詔令上寫的是什麼,是封官還是賞錢?若是封官,可小主如今不才十一歲。不過家主也常說什麼「甘羅十二為相」,小主年紀小,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既然看不明白,就只跟著不說話,晉福做了這麼多年奴僕,這點還是懂的。
荀昭先走到南屋,在從平陽帶回的東西里頭翻出一支長?,然後才四平八穩的朝正堂走去。晉福跟在身後,更是對自己適才的想法堅信了幾分。
平陽侯曹壽,在堂內似乎已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一邊和荀益等人說著話,一邊時不時的抬起眼來,朝著門外看上一眼。
等到曹壽看了三四回的時候,荀益也逐漸的開始略有些不安起來。正想再扯些話題,敷衍上一會,卻看見曹壽已是有些焦躁不安的模樣。
「益公……荀昭他……」曹壽終于是坐耐不住,作勢就要站起身來。
「平陽侯……」荀益頓時就有些難堪,雖是寵著荀昭,可是心里隱隱的,也是生出了些怒意。
正在這時,一陣清亮的?音,忽然間從正堂的門前飄了進來。
一陣陣音符,像是跳躍的精靈一般,從門里,窗里鑽進,頑皮的在每一人身邊或歡笑,或歌唱。已經是點起油燈,略顯昏黃的正堂里,頓時間也像是瀑下一層亮麗的陽光,讓人心里都暖洋洋的。
樂聲所及,曹壽略有些沉悶的面色,也像是灑下陽光一般,逐漸舒展開來。
徐徐的坐回身去,兩眼微閉,下巴也跟著樂聲不斷擺動著。
「荀昭拜見平陽侯,平陽公主。」又是忽然間,隨著一聲輕呼,樂聲也是?然而止。
曹壽心里雖是尚嫌不足,卻也不得不立刻睜開眼楮,驚喜的看著站在面前的荀昭。
「哈哈哈。」曹壽頓時不禁是站起身來,拂袖大笑,「知寡人者,荀公子也。」
「孔聖曾有名言,聞樂而三日不知肉味。」曹壽面上猶如痛飲甘醴,紅光勃發,「可孤三日不聞荀公子樂聲,已是食肉無味。」
「如今正是乘著替陛下前來傳詔的便利,來向益公討些酒肉吃。」曹壽愛屋及烏,連帶著對荀益,都是極為禮遇,「不知益公可怪本侯唐突。」
「哪里……平陽侯和公主肯屈尊寒舍,實乃我荀氏之幸。」荀益見孫兒只是略奏一曲,就把平陽侯給安撫了下去,頓時不由又驚又喜。
「酒肉雖好,音律雖美,曹壽卻也不敢誤了正差。」曹壽又是哈哈一笑,從袖里擎出一卷黃帛來。堂中眾人,立刻拜伏于地。
「本侯今奉皇上詔命,特征召臨汾荀氏荀昭,于本月赴長安覲見。」曹壽並不展開黃帛,而只是輕喝幾聲。
赴長安覲見?包括荀昭在內,堂內的人頓時都是不禁有些面面相覷。
「荀昭,還不快接詔。」曹壽只想著趕快干完正事,好繼續听荀昭奏曲。
「荀昭領旨。」荀昭被曹壽一催促,才是回過神來,連忙上前托過詔書。可捧在手上,又不知道該往那放。好在這時候荀益也已經是反應了過來,于是也連忙上前,引著荀昭把詔書奉在上案上邊。
「不知荀公子適才所奏的,可是新作之曲?」曹壽念著剛才荀昭所奏之曲,自己之前從未听過,意境也是和之前三首大為不同,不禁是出聲問道。
從前的三曲,皆是縹緲靈動,猶如雲中轉身。可適才所听過的那曲,卻是活生生的透著一股喜慶之氣,和現時的氣氛倒也是相合。
「此曲名喚《喜年》。」荀昭不動聲色中,已經是把《喜洋洋》這個名字換成了《喜年》。
畢竟《喜洋洋》這個曲名雖是不錯,可是拿來說給曹壽听,仍是覺得有些古怪。
「若是平陽侯喜歡,等閑暇時,荀昭也教于平陽侯便是。」荀昭微微笑道。
「眼下不正是閑暇。」曹壽迫不及待的要荀昭教他,從案桌上探出半個身子,眼巴巴的瞅著荀昭。
「孤家等今日前來打擾,倒是勞煩益公了。」平陽公主坐在一旁,見曹壽急切,也是笑了一笑,向著荀益謝道。
「對……對。」曹壽被平陽公主這麼悄悄一點,猛然間才覺得自己是有些唐突了。
「孤已是數日不知肉味,今日總算是能如願了。」曹壽再次坐回身來,呵呵笑道。
因為正值新年,所以荀家備好的酒菜本就不少。眼下既然有平陽侯和平陽公主在此,更是不敢怠慢。
雖然沒有什麼珍稀的食材,可是山珍野味,魚蝦牛羊卻都是有的。晉福按照荀益的吩咐,盡量揀了上好料,都做精細了呈上。
晉福的手藝,自然是不如平陽侯府里的庖廚,可是卻有荀昭在一旁助興,席中眾人,吃喝起來也是分外的香。
曹壽一直對七音里邊,有一音姓了「衛」而不是姓「曹」一事耿耿于懷。上回荀昭作的新曲,又是苑陵公主劉妗起的名,再一次讓曹壽大呼失策。
乘著酒興,定是要荀昭下回再作一曲,由他起名。
荀昭不好拂他的意,又知道曹壽確實是個愛樂之人,立刻應當下來,曹壽也是大喜。
曹壽和劉娉一行,直在臨汾盤旋了兩三日,順便乘著秋高氣爽,與荀昭游了一把姑射山,才是依依不舍的折回平陽。
等送走了曹壽和劉娉,荀家的忙碌卻仍是沒有消停下來。
畢竟皇帝陛下的詔書,還在堂上奉著,荀昭奉詔入長安覲見的事兒,也得盡快安排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