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些東西都丟下來。」荀昭從馬上躍下,先把自己馬後負著的卷宗都拿了下來,丟在地上。
這些卷宗,都是在睢陽城里記錄下來的。即便是梁王劉武,也沒有都看過。
「荀公子……」徐孝對荀昭的舉動有些不解。
荀昭卻暫且沒有去答應徐孝,而是蹲在地上,大概的查看了一下,只從里面揀了幾卷有關鶴舞台一事的,其他的全部讓搬到了驛站的房子里面。
「點火燒了。」荀昭指著放了卷宗的房舍,對著身邊的衛士說道。
「荀公子……」徐孝又呼一聲,已是大驚失色。
這一回去睢陽,就是為這些東西去的,如果都燒了,等回到長安,怎麼和皇上交代。
「燒了。」荀昭的態度,仍然是斬釘截鐵。
徐孝和建章軍衛仍是站著沒敢上前,倒是衛青不去想那麼多,掏出火石點著了火把,就要丟了過去。
「荀公子,皇上那里若是問起來,如何交代。」徐孝雖然不想頂撞荀昭,可是也不想讓荀昭就這麼把卷宗燒了。
「皇上若是問起來,就說是我讓燒的。」荀昭的話里,似乎沒有絲毫對皇上隱瞞的意思。
荀昭也知道,徐孝是劉啟的親信,這一回隨自己去睢陽,既是保護,其實也有幾分監督助力的意思在里面。
徐孝還想阻攔,可是衛青已經是手上一松,把火把丟到了竹簡上面。
這些竹簡,早就干透了,一見了火立刻就著,片刻間就被烈焰所吞沒。火焰越燒越大,火舌不停的吞噬著木制的屋頂,緊接著,整座房舍都淹沒在一片大火之中。
「若是除皇上以外的其他人問,就說是驛站走水,失火燒了卷宗。」荀昭背著手,走了幾個來回,確定是救不出來了,才是翻身上馬。
徐孝搖了搖頭,輕嘆一聲,也躍上馬背。
兩個驛站的差役,莫名其妙的被荀昭領人趕了出來,一邊走著,一邊不時的回頭看著。
忽然間,只看見一陣濃煙從驛站上空騰起,頓時間也是大驚失色。
趕忙一邊叫著,一邊就拔腿朝回奔去,剛奔到一半,卻見荀昭一行已經是從驛站的院子里面走了出來,躍上馬背,絕塵而去。
未央宮,宣室殿。
漢帝劉啟看著手邊寥寥的幾份卷宗,不禁是微微皺了下眉頭。
「就……就這麼幾卷?」劉啟把手上的竹簡合上,愣愣的看著荀昭和徐孝。
「回稟陛下,臣等回程的時候,在驛站稍事休息,卻不慎遇上驛舍走水,只拿回這麼幾份。」荀昭當著劉啟的面撒謊,卻好象絲毫不知道懼怕一樣。
「驛站走水……燒了?」劉啟愕然的張了張嘴,把目光落到徐孝的身上。
徐孝被皇上這麼盯著,只覺得身上已經是滲出了一層冷汗,不過當著荀昭的面,也不好按照荀昭之前的吩咐,直接和皇上說是被荀昭燒了。
「燒了……燒了就燒了吧。」出乎徐孝的意料,皇上不但沒有大發雷霆,反倒像是大大的松了口氣一樣,點了點頭。
「你先出去吧。」劉啟抬起手來,朝著徐孝揚了揚手。
「諾……」徐孝如蒙大赦,卻又感覺如墜雲里霧里,納悶的各看了皇上和荀昭一眼,小心的退了出去。
「當真燒了?」剛等徐孝退了出去,劉啟就立刻抬起眼來,直直的盯著荀昭。
「是臣下令燒的。」荀昭如實相告。
「你……」劉啟頓時間哭笑不得,「這麼緊要的東西,怎得說燒就燒了?」
口氣里雖然听起來像是在訓斥,但是並不嚴厲,也沒有絲毫要懲罰的意思。
「陛下乃是仁孝之君,既然陛下不愛看,荀昭也只好燒了。」荀昭回的理直氣壯。
「也罷,也罷……」劉啟臉上的神色,也不知道是喜還是怒,無奈的又揚了揚手,「既然都已經燒了,又是驛站走水,也怪不得你。」
「微臣告退。」荀昭知道劉啟需要些時候,來仔細再想一想。
「慢著。」荀昭還沒退出殿外,又被劉啟叫住。
「太子這幾日常來朕這里打探你的消息,若是你眼下有用,去見見太子,陪他說一說話,讓他安下心來。」劉啟像是若有所思,「朕每日忙碌,也沒多少閑暇去陪著他,你和他年齡相仿,也容易相處些。」
「微臣遵命。」荀昭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荀昭……」等荀昭退了出去,劉啟口中默念幾聲,臉上現出幾絲古怪的神色來。
徐孝畢竟和荀昭相處過一些時日,又共過生死,見皇上單獨把荀昭留下,倒是也有些忐忑。出殿之後,並未走遠,而是站在殿外看著。
眼看著荀昭也走了出來,神色也是如常,絲毫沒有受過訓斥的恐慌,頓時也更是納悶。又不敢這時候上去詢問,只能是搖了搖頭,先走開了。
桂宮,儀德殿暖閣。
苑陵公主劉妗和陳阿嬌兩個,听著荀昭說起前幾日在睢陽時的驚險,不禁是櫻唇微啟,臉上血色半無。
只有太子劉徹,倒是沒心沒肺一般的,樂呵呵的咧著嘴,不過看著荀昭的眼里,也滿是羨慕和崇拜。
「早知道有這般經歷,孤也求著父皇,陪你們前往。」
當听到荀昭說到自己和衛青也曾經親手射殺賊兵,劉妗和阿嬌不停的拍著胸脯,劉徹卻更是興奮起來。
「若是太子也去,只怕也不會有這番廝殺了。」
荀昭這一回說的倒也是實話,如果太子劉徹也去睢陽,劉武怎麼著也會把他安置在城內居住。就算留宿鶴舞台,夜里起碼也會多派些衛兵扼守住上下的山道。
「這倒也是。」劉徹听荀昭這麼說,雖是有些掃興,但是也沒辦法反駁。
「太子學好弓馬,日後也可以和荀公子一起去打匈奴人。」阿嬌見劉徹沮喪,禁不住微笑一聲,開口說道。
阿嬌向來極少能听得進他人的意見,可不知道為何,卻是當真把荀昭上回說的記在了心里,和劉徹所說的話,也變得漸漸以鼓勵為多。這樣一來,兩人之間的磕踫,倒果然是極少了。
「嗯。」劉徹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翁主說的雖然是有些道理。」荀昭見阿嬌突然改了許多,心了也知道阿嬌果然還是在乎劉徹,「可高祖皇帝曾經說過,自己領軍不如韓信,治政不如蕭何,但是只要能用人就行了,太子所要重的,也正是這治人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