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兵雖然是已經向北退走,可是晉陽城內外的一片狼籍,卻是要慢慢收拾。
田里的莊稼,匈奴兵並沒有精神去收割,但是被人馬踐踏的折損卻是不少,陡然間又多出幾千災民來,即便是梁林也覺得有些吃緊,梁澄作為太守親子,自然也是無法置身事外。
又在晉陽盤恆幾日後,荀昭和衛青才是起身回平陽。
梁?和粱葳剛剛和荀昭混熟,都是有些舍不得,其實荀迎也是有些不舍,只是卻沒理由把荀昭繼續留在晉陽,下一回見,又不知要到什麼時候,送別的時候,未免落下淚來。
回程的路上,衛青因為新得了好馬,顯得格外的活躍。
荀昭雖然知道這匹好馬給衛青騎,興許比自己騎更好,更何況自己如今的馬也不差。
不過見衛青一個勁的在自己面前得瑟,仍是忍不住拿出弓箭來恐嚇。離開晉陽城前,荀昭和衛青都是換了用上好的牛筋絞成的角弓,弓力比以前的強了不少,以前的兩把長弓,雖然也只用了一年,可是給荀昭和衛青用起來,已經覺得有些輕。
晉陽是大城,造府的匠人見是太守府里的親戚,也是特意選了材質上等的拿給荀昭,若是在平陽卻是不大好買到。
衛青自然是知道荀昭不可能真的對自己下手,但也仍是略安靜了些。兩人快馬加鞭,馬力又足,只一日間就趕回了平陽。
等回了縣城里的內衙,雖然天色也已經是暗了,可是听見兒子回來了,林氏仍是迫不及待的披衣裳從床上爬了起來。荀昭只去了這麼幾日,做母親的已經是心里空落落的了。
春綠听見了動靜,也爬起身來,听說荀昭和衛青還沒有用晚膳,自告奮勇的去當一會廚娘,做了一鍋羊湯盛來。
去年的時候,左小虎和春綠兩個,已經是由林氏做了媒,結成了對。春綠起來,左小虎自然有是跟著起來了。
想要幫荀昭喂馬,等到了馬廄,卻又發現兩匹馬的毛色都不對,品相也比原來的好了不止一成,心里一陣納悶,忍不住跑回來問。
荀昭雖然不想讓父親和母親再牽腸掛肚,可是也知道這麼大的事情,只怕是瞞不過,只能是一五一十的老實交代,只是把在上郡遇見的那一段說簡單了些,听起來也沒那麼凶險。
荀立和林氏兩個听了,雖然也是覺得頗有些自豪,但仍是不住的緊皺眉頭。荀立倒是沒說什麼,只是呵呵笑了幾聲,林氏倒是嗔怪了幾句。不過荀立和林氏也不好真的去說兒子惹事,畢竟兩次都是匈奴人先惹上來的,總不能站在那里和匈奴人說道理吧。
下面的幾日里,荀昭和衛青兩個,都是忙著熟悉新到手的坐騎和角弓,但是暫且把詩書放了下來。
其實真要細究起來,再過幾個月,荀昭就要從學塾里肆業了。
衛青也早就放出了話來,等荀昭肆業,自己也是不肯再繼續留在學塾里讀書了。衛塾里的大師衛佑,雖然是舍不得這兩個學生,可是從心里說,這麼幾年下來,自己也確實沒什麼東西可教的了,剩下的都只能讓他們自己去體會和模索。
這天荀昭和衛青兩人剛剛從城外遛馬回來,剛進了內衙,便听說有客來訪。
等見了客人,卻見是平陽侯曹壽府上的家僕楊振。
「荀公子,太子殿下剛到了平陽,便要見您。」楊振見了荀昭,便忙不迭的開口說道。
「哦,太子來了?」荀昭原本以為是平陽侯曹壽又想和自己探討音律,卻沒想到楊振這次是為劉徹來的。
既然劉徹已經專門派人來請了,荀昭也是不好怠慢,略收拾了下,又和母親說過,才和衛青兩個一起縱馬朝平陽侯府而去。
太子劉徹和荀昭是同年的,也是十五歲,按照荀昭的說法,正是發育的時候,雖然荀昭只有大半年未見,也已是英武了許多。
見荀昭來了,頓時不禁大喜,呵呵笑了幾聲,站到荀昭身邊只是一言不發。
荀昭知道他又要比個頭,也是呵呵一笑,故意挺了挺身子,兩人對視一眼,又是一番大笑。
「听說你殺了兩名匈奴射雕者。」笑過之後,劉徹迫不及待的拉著荀昭坐了下來。
上郡和太原的軍報,早就是傳到了長安,劉徹身為太子,十四歲之後已經是常常跟著劉啟學批奏折,兩份奏折里,居然都是不約而同的提到了荀昭,所以劉徹也是知道了。
「也是虧得有衛青幫著才能得手。」荀昭並不貪功,而是把衛青的那份還給了他。
第一次在上郡,是兩人聯手殺的,根本分不清楚。第二次在晉陽,荀昭也臨時向衛青借了一把弓,也算是有衛青的一部分功勞吧。
「哦。」劉徹既然和荀昭熟悉,自然對衛青也不陌生,轉過頭去看了一眼衛青,贊許的點了點頭。舉止當中,已經隱隱有幾分帝王的氣象。
「孤這回前來平陽,既是來請皇姊和平陽侯,也是想請你去長安走上一回。」劉徹對于荀昭搏殺匈奴射雕者的事情,已經有些了解,便就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去長安?」荀昭听劉徹說到這里,頓時有些不解。
請自己去長安干什麼?總不成是想讓自己去做建章士吧,可是也不至于因此也要把曹壽和劉娉兩個一起請去吧。
「下個月的初十,是孤的婚典。」也不知道是因為興奮還是新奇,劉徹的臉上現出幾分紅光來。
「是和阿嬌翁主?」荀昭剛說出了這句話,就覺得說得有些多余。
這麼幾年下來,這小兩口之間看起來似乎相處還不錯。雖然在劉徹十一歲的時候兩人就已經是造了冊,可是卻一直沒有舉行婚典。
這個有點像是後世里的先辦證,後辦酒,只是中間隔的時間足足有三年多,未免太長了點。但這也是沒法子的時候,因為太子一旦行了婚禮,就要單獨別住一宮。十一歲的時候,劉徹未免年紀太小,漢帝劉啟和皇後王?兩個似乎都是有些不放心,再加上十二歲的孩童就算行了婚禮恐怕也難以「人道繼嗣」,所以才一直拖了下來。
如今眼看著劉徹已經年及十五,而阿嬌也已是有十八歲,按照這時候的規矩也是早就到了可行婚嫁的年紀。于是為劉徹和陳阿嬌正式舉行婚禮的事兒,便提到了日程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