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會有疼痛的感覺吧。或許吧。
每個人都會犯錯,每個人都會死,然而,一切都是存在的,依舊存在。所以我很少因為自己做錯了什麼而惶恐。錯了就是錯了。發生的就是發生了,怎麼彌補都是沒用的,就像已經追趕已經發動的火車,徒勞而已。
所以我很不情願去道歉。不過莫名其妙的,我還是打開門,慢慢走了進去。
沒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的默默哭泣,曉黎只是呆呆的抱著膝蓋,卻在我心中構成了傷痕的感覺。
床單很凌亂,像是我倆第一在那個晚上相見時一樣,她渾身因為激動而顫抖。
我又想抽煙了,卻放在外面的桌子上沒帶進來。
窗簾形成的陰影遮擋住了她臉上的表情,只是空洞洞的看著我。臉上沒有流淚的痕跡,剩下的,是哭的紅紅的臉。
你哭的真難看,別哭了。
我應該這樣說吧。
我看著她,正如她看著我。我看見那雪白襪子下扭曲的腳趾,似乎能引導我的心痛一樣。
甚至,我都不想去看她咬破的嘴唇,流下來的鮮紅的血,就像那晚床單上的血跡,令我心驚膽戰。
寒風透過窗戶吹了進來,窗簾忽閃的很,漂移不定。使得倒映在她臉上的陰影不停變換,像是帶上無數面具。
慢慢坐在床邊,看著她略微抽搐的動作,那不是害怕,是恐懼吧。
剛剛說的那些話,已經深深傷害了面前的女子麼?
她應該看見我了吧?應該是,因為我坐在她面前。又或許沒看見吧,因為她一點表情都沒有,似乎她面前的,是個專門傷害她的怪獸吧。
「我,其實我」
我該說什麼?說什麼去彌補麼?
就這樣坐著吧,這樣坐著。
她突然開了開口,卻沒有聲音。像是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一樣。這種感覺很糟糕,對我來說。
窗簾沙沙的聲音像是這個房間的唯一的聲音。橘紅色的陽光肆虐著我。
「好點了麼?」或許這個開頭還是可以的。
女人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我剛才說的話也只是那沙沙的聲音。
只有她的手指,攥著床單的手,此時的青筋更加明顯。
她慢慢撲上來,像是垂死掙扎的弱小野獸不得不撲向準備獵殺它的怪物一樣。我沒有躲閃,或者,是因為我根本沒有躲閃的念頭。
她抓住我肩膀的雙手顫抖的很,虛弱而搖晃的身體並沒有印象中的那般堅強,好像她剛才撲過來只不過是要依靠我來把持平衡,她臉上那痛楚的表情使得我心的某處突然碎了一塊,那痛,讓我沒時間去想什麼事情,只是慢慢,擁她入懷。
她還在顫抖,不停的顫抖。雙手已經成了摳的姿勢,抓住我的肩膀。然後她猛地松開,開始捶打我的後背,輕一下,重一下,接著,無聲的哭泣,失去父母的幼童般,孤單,無助,軟弱。
「對不起。」我不知道除了這三個字還能說點什麼。
她輕聲嗚咽起來,歇斯底里的感覺。雙拳還是在捶打我的後背。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最後就那樣,定了下來,然後,抱住我,嚎啕大哭。
那哭聲,閃電一樣擊中我,讓我天旋地轉。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應該怎麼做。或許我做的很對,或許從剛開始就不應該進來,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我月兌不開身。
也許是房間里沒有聲音了,蕭衍探頭進來,壓低聲音說道︰」大叔,怎麼回事?「
我用眼楮告訴她我現在的處境。
曉黎已經睡過去,估計是哭月兌力了。剛才我放她進被子的時候,她的手卻緊緊握住我的手,那下意識尋求依托的人畜無害的表情使得我實在沒辦法硬性掙開。
「她好像現在好多了。」蕭衍輕輕走過來。
我點點頭,看著藏在被子里的腦袋,只有烏黑的頭發散亂的留在外面,訴說著剛才她的無助。
「幾點了現在?」我輕輕問道。
「三點多了,你餓了麼?」蕭衍坐在我旁邊。
「我又不是豬,會一直覺得餓。暈。」
「人家怕你餓麼。她好多了吧?大叔。」
搖搖頭,我慢慢嘗試著拿開手,她卻還是死命的攥住,由于我的輕微掙月兌已經讓她又是一陣申吟。
不由對著蕭衍苦笑,蕭衍古怪的看著我︰「大叔,你倒是很令人有安全感呢。」
「去,胡說八道。」想抽煙,就央求蕭衍,蕭衍卻嘟起了嘴︰「大叔,我雖然給你買了煙,不過不代表我鼓勵你抽煙,那樣的話人就完蛋了。」
「我現在是不抽煙就會死人,你看著辦吧。」
「抽煙嘴直接的壞處就是侵蝕你的呼吸系統。讓你的肺慢慢爛掉,再破壞你的神經系統,同時滲透到你的血液,全面的減低你的免疫力,而且,還有可能讓你陽痿哎,你可是想清楚了,還抽那麼多麼?」
「你們女人不化妝是不是也會提早進入更年期?拜托,哪來那麼多事?」
「等著陽痿吧你。」她氣呼呼的走出去,又轉身進來,把煙扔到我臉上︰「,抽死你。」
我接過,用嘴叼起來一根,又用火機點上︰「丫頭,你知道從沙漠出來的人一般在後來的日常起居中最忘不掉做的事情是什麼麼?」
「喝水,反正和抽煙一點關系沒有。」
「那麼,從拘留所里出來呢?」
她瞪大眼楮,看著我不說話。
「是煙。對于一個進拘留所的人來說,特別是會吸煙的人來說,最缺的就是煙。所以我出來後什麼都可以沒有,唯獨這個煙,我是一會也不能缺的,它可以讓我冷靜的思考問題,可以讓我不至于抬盲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