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忠強是浙江人,他確信在自己的那個時代,所謂的千島湖,是新中國為建設新安江水電站而造出來的人工湖,但自己現在所處的這個時代,千島湖卻是早已存在的內湖。加上他初來時所到的那個魯鎮,趙忠強越發肯定自己所在的並非真實的歷史,而是近似于異時空或所謂「莊周夢蝶」的一個空間。
當然,這不代表他就該心灰意懶,反而是更加激起了他的野心,既然已經是不同時空,當然要由自己來開創出完全不同的時代。
現在的訓練已經上了正軌,而此時新軍的操典也還可以,因此趙忠強並不擔心士兵們的素質。他目前要做的,就是把千島湖變成自己的私產,孕育出未來將毒害全世界的罪惡之花。所謂「為了一個最崇高的目的,可以使用最卑鄙的手段」,趙忠強對馬基雅維利主義雖然了解不多,但這句話卻是為他人生準則之一。不管這手段會帶了多大的災難,只要他能借勢而起,實現個人野心的同時把國家也帶上去,其他國家,尤其是白種人的死活,關他趙爺何事?
很快,督練公所的行文就下來了,在象征性的呈報給了朝廷後,便定下了這次比武的具體事宜。為了避免消息走漏,用的字眼是「選精銳,以實戰定勝負」,規模上遠遠比不得彰德會操的,那對抗性卻強了許多。趙忠強花了些時候陪著喜歡打獵和騎馬的貴福游玩,也旁敲側擊的得到了貴福的首可,于是以不算深厚的資歷,承擔了此次新軍比武第二標的指揮。
趙忠強立即著手拉大旗做虎皮,開始挑選兩百名「精銳」,並告訴士兵們,如果能夠贏下這回比武,將來的好處可不會少。當兵吃糧,這幫入伍半年多的丘八們在思想覺悟上自然比不上北洋軍「保大清,忠于袁大人」的堅定信念,連第一標那些整訓過快兩年的都比他們要有點文化,但趙忠強卻更喜歡他們,相對而言腦筋都簡單些,反而容易駕御。
他先是從自己親自訓練的第一營里挑出以曹正淳為代表的一百名表現最好的士兵,然後帶著他們去另兩個營里挑剩下的一百名。章渝也被趙忠強選進了這次出戰的名單中,他愁眉苦臉的表示,章家幾代單傳,他上有父母,下有……還有十一個月才出生的孩子,實在不能出什麼閃失。趙忠強只丟了句「我更是趙家九代單傳,唯一的獨苗了,我都不怕你怕個卵泡」就把章渝堵得說不出話。這家伙雖是從軍,卻是頗有些猥瑣怕死,也算個活寶了。
第二營和第三營的士兵听說自己這里只能分到一百個名額,均是大為不滿。年輕人都有不服輸的勁頭,雖然第一營士兵受了趙忠強的嚴酷訓練,就單兵能力而言是第二標里最好的,而這一百名精心經過跑圈、隊列、操械和徒手搏斗等考核而選出的士兵們更是厲害,但二、三兩營的士兵們卻不承認自己就不如他們,于是二營的管帶周星文和三營管帶劉天君都提出了異議。
如今趙忠強不但是一營管帶,又是兵備處的幫辦,還是巡撫和知府面前的紅人,說的話自然比他們兩個管帶要更有用。周星文和劉天君也是新軍里革命軍官圈子的人,思想極為激進,只是因為都是武備學堂的高才生,多少知道當今的局勢,所以表面上也看不出什麼異樣。趙忠強參加過幾次這些激進軍官的聚會,也是這個圈子里的能人了,但最近和知府走得比較近,而且在訓練上自行其事,對待革命思想的宣傳也逐漸懈怠,早就引得周星文和劉天君有所不滿,覺得趙忠強是名利之徒,並非革命志士。
「振華,一營雖是你精心訓練的,但佔去一半名額,似有不妥。」周星文二十五六歲模樣,膚色白皙,眉目清秀,像秀才多過像軍人,軍裝穿在身上也算精神。
「大大的不妥,我手下的弟兄們也未必及不上振華你的兵,不如我們拉幾個人出來比試一番?」劉天君和周星文一樣的年紀,身材瘦削而挺拔,幾乎和趙忠強一樣的身高,臉黑黝黝的,一雙眼楮大而圓,說話的速度又快又急。
趙忠強知道這兩人對自己有所不滿,也打算找機會表明自己的「心跡」,多拉攏一些向他們這些手握軍隊又極為傾向革命的青年軍官以做班底。不過眼下卻是要展示自己練兵的本事,並激起二、三兩營士兵的爭勝之心,自然不會示弱,當即點頭道︰「也好,軍中總是以實力來分高下的。就二十對二十,進行正面沖擊搏斗吧,看看有幾個人能不被對手摔倒。」
他只是在正常的訓練內容基礎上增加了許多增強士兵體能和配合意識的訓練,若真是一對一打,也許未必穩勝,但二十對二十,趙忠強的把握卻是九成九。他一方面抽時間惡補這個時代練兵的要點,又不時讓葉頌清、章渝以及交好的軍官加以指點,另一方面則結合自己的知識,提煉出一些適合的方式,以提高訓練的效果。對于二、三營士兵,他也看在眼里,盡管周劉兩人能力不錯,訓練也按部就班,只是這些士兵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了他們兩人暗中組織的「文化學習」中了,就能力而言,已經落到了一營的後面。
劉天君相對要沖動些,當即就嚷道︰「好!早就听章渝那小子說過,振華練兵不拘一格,兼有德日之長,非常了得。今天我親自帶十九個人,跟你們一營比一回!」
周星文見劉天君說完後望向自己,略一思索便說道︰「我跟老劉水平相當,他贏就是我贏,他輸就是我輸,振華意下如何呢?」
「呵呵,本想讓飛茂帶隊的,他膽子小,不真正經歷實戰怎麼行?只是他在處理營中事務,來不了,那就讓我帶隊來吧!」趙忠強呵呵一笑,對曹正淳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的略一點頭,隨後高聲喊道︰「除棚目,第六隊、第七隊各出九人,加上我,一起跟隨管帶大人!」
原本三大營各有自己的訓練場地,但軍營里還有一個大會操場,供三營一起出操時使用。趙忠強和劉天君各帶人手,就在大會操場上一決高下。周圍全是觀戰的士兵,連無事的火頭兵以及處理完公務的參謀和調查員們都跑來看熱鬧。
趙忠強盡管很少真正動手,但當初有不少人看到過他第一天來時把素有勇名的趙蠻熊跟孩子一樣摔到服氣為止,所以私下底許多士兵都推趙忠強是新軍第一高手。即便是趙忠強原本的那個21世紀,在軍隊里格斗能力強悍的人,也是會受普通士兵看重的,更別提如今了。
劉天君雖是殷實人家出身,與葉頌清一樣是南京陸師學堂畢業的軍官,但他從小就苦練過一位來自河北滄州的鄰居老人傳授給他的八極拳,在學堂里打過許多場比試都未逢一敗,更是曾擊敗過幾個囂張跋扈,自稱是空手道、柔道高手的日本教官。向來很有些自傲的劉天君對于趙忠強早就有討教之心,但是一直尋不到合適的機會,也礙于同僚關系不好直接提出這個要求,如今有面對面較量的機會,劉天君當然不會放過。
「既然不用槍械,只比搏斗,大家點到即止吧!」周星文和劉天君是多年的同學和好友,自然明白他的心思,有些擔心他出手太重,傷了和氣,于是高聲提醒道。
劉天君卻根本沒听進去,看著站在自己十米左右前方的趙忠強,完全無視他身後的人,只是一臉興奮的說道︰「早就想找個機會向振華討教了,看看我們倆誰才是這新軍第二標里搏斗本事最高的人,來吧!」
「原來還是個好勇斗狠的……恐怕將來撐死也是個許世友之類的人物吧。也好,太久沒和實力相當的人動手,骨頭都有點酸,功夫要是退步了就不妙了。」心里轉過念頭,趙忠強習慣性的做了下熱身動作︰扭動脖頸,讓頸骨發出「咯咯」之響,然後點頭說道︰「好,我也听子布說起過,劉兄弟是陸師學堂那幾年最能打的學生,今天就讓我們比一比!」
兩人站定,而幾乎同時手一揮,身後的士兵們發一聲喊,朝對方沖了過去。
當兩股人如潮水般撞在一起時,劉天君就被眼前一幕激得險些當場蹦起三尺高︰以曹正淳為首的七八名一營士兵,居然在發生接觸前一起使出了滑鏟,出乎意料之下,近一半己方士兵還沒來得及施展開手腳就被鏟倒。
而這些一營士兵立即竄起來,幾乎都選擇了坐到躺下的對手面前,朝著他們的脖頸處猛擊,立即制造了近十名昏迷人士。而被這一變故干擾了心神的其他三營士兵很快就被打倒在地,其中一個反抗最強烈被幾名一營士兵圍住,拳腳如同雨點,打得他爬不起來。
趙忠強看得眉開眼笑,心道︰「教他們這些本事,看來這幫家伙學到了精髓,真正到了戰場正面搏殺的時候,哪有什麼章法,什麼陰招狠招,都得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