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還要較量嗎?」趙忠強雙手合抱,一派悠然自得的說道。他不但嚴酷訓練手下人,而且還暗中自掏腰包為他們增加了諸多肉食補給,不然士兵們絕不可能挺過來的。所謂的精兵,首先身體素質就必須強過一般士兵,若無充足營養,何談訓練。
當然了,這些示恩與士兵們的舉動都很低調,也虧得如今沒有太多顧忌,不然讓人扣個收買軍心的帽子就不妙了。趙忠強如今也算有穩定而豐厚的入項,而浙江方面的新軍花費本就不如北洋軍鎮,大部頭還是給了第一標,第二標的士兵們各方面還有舊式軍隊的影子,這才方便趙忠強以自己的方法來逐漸控制和改造手上的隊伍。
只是如今才五百來人,就已經耗費頗多,將來若是手下有了千人萬人,那就更是個吞錢的大洞了。之所以趙忠強急火火的要把毒品生意做起來,就是為了養兵的錢,他不是袁世凱,有國家經濟撐著養出了八萬多強軍,又暫時沒那個本錢吸引大財閥支持,只有自力更生,先在浙江這一畝三分地養出一只「趙家軍」再說。
劉天君看著自己的手下不到一分鐘便全部被擊倒,而趙忠強的麾下那幫人卻是無一損傷,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隨即他原本就黑的臉色更是陰沉下來,顯然非常的惱怒,听到趙忠強的話後,不假思索的喊道︰「當然,我們王見王!」
軍中本禁私斗,但以比試、考較之名就無妨了,因此趙忠強見劉天君喊著朝自己走來,也有心折服他,便點了點頭,也朝他走去。
周圍的人見三營的人才幾口氣的功夫就被一營的人全部打趴下了,驚詫之下也暗暗佩服趙忠強練兵的本事,而劉天君仍執意要和趙忠強動手,更是把眾人的胃口給吊了起來。周星文從震驚中清醒過來,見劉天君這樣的舉動已經淪為意氣之爭,本想出言制止,但兩人已經出列,面對面對峙,想要阻攔也不行了。
趙忠強略一拱手,左腳就直接踹向劉天君的小月復,劉天君身體後撤一步,曲膝朝趙忠強的腳踝處撞去。兩人一記對拼,都未出全力,隨即各自後退一步。
八極拳是中華名拳,以剛猛著稱,趙忠強自幼接受的嚴酷訓練里,武術是極重要的一項,也在這方面有所涉獵。他見劉天君身直如槍,沉腰微坐,雙手微微抬起,神情冷靜,之前的憤怒情緒竟是消失,不由心里暗贊︰「的確是不錯,八極拳架勢似乎沒多好看,發力方法卻是剛猛無比,我還得小心應付,既不能傷到他,又要完勝。既然他用八極,我就不用了。」
兩人就這麼對峙著,劉天君見趙忠強忽然擺出一個較為難看但自己卻異常熟悉的架勢,不由月兌口而出︰「形意拳?」
當初在魯鎮丁府,被趙忠強打敗的那個拳師就是練形意拳的,只是那人功夫粗淺,沒有學到形意拳的精髓,更別提傳說中「半步即可打遍天下」的崩拳了。趙忠強此時,就打算用威力極大的形意崩拳來擊敗劉天君。許多拳法里都是崩拳之說,但只有形意崩拳才把「寸勁傷人」的要義發揮到了極點。這種發力方法,「後世」能用出大名的,那就是李小龍了。
只是如今的武術界,八極拳和形意拳雖都有盛名,但彼此之間的知名拳師卻鮮少較量。這兩門拳法殺傷力太大,一旦交手弄不好就要出人命,所以練拳的都盡量克制,不與對方的高手隨意交手。如今,形意拳方面有孫祿堂,八極拳方面有李書文,均是擊敗外國高手揚國威的大宗師,底下學拳的不免漸起爭雄之心,八極、形意孰高孰低之論頗多。
趙忠強當然沒有這所謂的門戶之見,他的老子當初也和一位山中的隱居道士有交情,趙忠強六歲時便被送過去練武,五年之內習練了一身功夫。那道士教的都是狠辣無比的本事,趙忠強的武術觀也在道士的培養下建立起來,更接近于軍人和殺手那種下手不留情的理念。
他自然是什麼好用就使什麼,卻不想形意拳的架勢一擺,劉天君興奮得如同喝了酒,嚷道︰「原來振華還是形意拳的高手,且讓我來跟你分個高下,看看形意和八極哪個更厲害!」身體忽然靠近,左肩雷霆萬鈞般撞了過來。
趙忠強卻不願意退讓,這樣只會造成二人僵持,屆時雙方打出火來,他也不想下重手。于是他雙手搭在劉天君撞來之肩,朝旁邊一推,堪堪卸下這股來勢極大的勁力。
這一撞正是劉天君的看家本領,多少人都是被直接撞飛,有過一名不自量力的日本武者企圖用柔術的方法抓住他的肩膀來過肩摔,結果兩手一起被撞斷了。不想趙忠強原本力氣就勝過劉天君,手上又不自覺使上了借力用力的法子,才化解得如此漂亮。
「好家伙,果然是爆發性的力量,我手都有點麻了!」趙忠強心里贊嘆,身手卻更加迅疾,見劉天君一個旋身,借勢揮拳掃向自己的肩部,他不退反進,直接沖進劉天君懷里,額頭直接撞向劉天君的兩眉之間。
劉天君猝不及防,只覺得眉心處劇痛,鼻血當即就涌了出來,兩眼前金星亂竄,腦子里也是嗡嗡作響。雖然他沒有慌亂,立即撤步急退,但趙忠強怎麼會放過,大踏前兩步,將劉天君攔腰抱住,直接扔出去三米多遠,摔在了地上。
圍觀的人多為二、三營士兵,見狀都是驚呼不已,周星文歷來最清楚自己好友的本領的。其實所謂的鄰居老人,其實正是曾游歷天下的八極拳大師黃士海。他只在劉家附近居住過一年而已,但劉天君是塊好材料,所以才傾囊相授,劉天君去年還曾前去滄州拜見黃士海,與當時歸鄉的黃士海最得意的弟子李書文見了面。雖然只在這位師兄手下撐了三招就落敗,但已經名滿天下的「神槍」李書文對這位小師弟也是頗為贊賞,認為他以後還會有進步。可在周星文眼里厲害非凡的劉天君卻在趙忠強手下兩合即敗,這真是……
趙忠強上前把劉天君拉了起來,劉天君模了下腦袋,晃了晃以定神志,又擦去鼻血,說道︰「你贏了!」話里的沮喪之意甚濃。
其實他輸得非常冤枉,完全料不到趙忠強會用這近乎街頭流氓打架的方法,直接用腦袋撞到他的額頭。八極拳的優勢他根本沒機會發揮出來就被擊倒,盡管心里不甘,卻也知道趙忠強身手是高過自己的,一向驕傲的他不免心情低落。
趙忠強不會讓他和自己生出嫌隙來,忙拍著劉天君的肩膀說道︰「我也只是討了巧罷了,論真功夫,你未必輸我多少。」接著又一副「語重心長」的表情說道︰「其實戰場上無論是交戰或是搏殺,均無道義可講,務求以最小的代價殺死最多的敵人。我們是軍人而非武者,還請劉兄弟明白小弟的心意,以後請支持小弟的訓練計劃。」
眾人都散去後,周星文湊了上來,見兩人交談著,沒有什麼芥蒂,也放下心來。他們兩人當下就答應了趙忠強的分配方案,回頭就會去各點齊五十名可堪一用的士兵。
劉天君又問起剛才趙忠強的架勢是形意拳,卻沒有使出來,是否真的會。趙忠強回答道︰「會那是會的,不過也沒多高深。說起來,武術一途,士兵們學了總是有好處的,我不打算藏私,準備將一些軍人適用的招術教給這兩百名弟兄,天君可願這麼做?」
略一沉吟,劉天君說道︰「一些招術尚可教授,只是……秘傳之技卻是不可。」便把自己的師承說了一遍。
趙忠強听說他的師傅原來就是以武術高強著稱,還獲得過六品頂帶的黃士海,而未來名聲極大的李書文是他師兄,心里立即打起了小算盤。
「這麼說,李師傅當初在袁世凱那里殺四名日本教官的揚名之戰,卻讓他受到了日本方面的敵視,而不得不離開北洋軍的武術教官之職,回鄉贍養黃大師?」
得到劉天君肯定的答復後,趙忠強當即表示,希望劉天君能夠修書一封,去請李叔文前來杭州助陣,並提議西湖風光秀麗,是適合老人家調養的好地方,可以將黃士海一並接來在杭州養老,也好讓他這個關門弟子一盡孝心。
劉天君家境一般,略為遲疑,趙忠強立即大包大攬,表示一應花費他全包了。劉天君想了下,也覺得這樣挺好,自己可以與師父和師兄共處,以盡孝道,便答應了。
趙忠強又拉了兩人一起去家里吃飯,他們本想推辭,但是趙忠強一意固請,還帶著他們一起將軍中其他進步軍官也邀上了,十來個人換了便服,出了軍營,朝趙忠強的住處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