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渝親自去辦的事,自然水到渠成。趙忠強又吩咐任遠調了一些人手前去和水龍王他們熟絡一番,居中的聯絡者正是劉三這個乖覺精明的船老板。
罌粟種子已經定下,過不了多久就會夾帶在章家所進的藥材里送過來,這件事章渝的老子是不知道的,這位老頭很看重名聲,因此章渝瞞住了他,動用了家族里自己能用的力量,幫著趙忠強完成了這最重要的一步。
他沒有多問趙忠強想用這些罌粟做什麼,只表示,現在各地這麼做的人多著呢,既然是好朋友,趙忠強有心發這方面的財,他願意幫忙。趙忠強心里感激,但也暫時沒有解釋,反正章渝更適合做的是軍官,他不想讓章渝參與到自己那暗處的生意里。
訓練依然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趙忠強一方面繼續時常為巡撫張曾楊、知府貴福等高官們送上時令特產、珍寶古玩,這「上層路線」走的是順風順水,另一方面在第二標里逐步加強自己的影響,不但目前兩千多號人都按照他和諸位軍官們一起定下的操典訓練,並且也暗中不斷的向這些未來的軍中棟梁們灌輸自己整理出來的那些極端思想,還和朱瑞一起吸收了眾多軍官加入同盟會,甚至連第一標的統帶蔣尊簋都加入進來。這位24歲的青年和趙忠強是同鄉,和他聊天時一口紹興話特別親切,蔣尊簋本人是留日學生里十分優秀的代表,也是所有青年軍官里職位最高的人,能吸收他進這個圈子,趙忠強作為同鄉可廢了不少勁,也虧得蔣尊簋也是個政治立場激進的人。
不過,蔣尊簋給趙忠強一個內部消息,那就是第二標目前的統帶蕭星恆將被調往廣西,督練公所方面已經在張曾楊親自過問下,決定這次兩標新軍比武過後,就由趙忠強接任標統的職位。同時,兩標新軍將開始擴編,名額都將漲到五千人,在明年年底分別改為新軍第一協和第二協,後年年初則正式成立第二十一軍鎮,一只萬人以上的部隊就此形成。整個浙江,也就只有這只部隊能打仗了。
趙忠強自然是大為興奮,如今他在這些傾向革命的軍官中,漸漸成為了領軍人物,而與高官們逐步親密的關系,也讓他對于未來有了控制的能力。按照蔣尊簋的說法,那麼自己便將在年後成為手握五千精兵的人物,民國時期無數軍閥,不都是以這為基礎的嗎?只不過那些人絕大多數都沒有實力當最大的軍閥國家元首,而趙忠強當前最大的目標,就是這個。
他算是明白為什麼武昌一起義,全國那些省份爭先恐後的宣布自治了,一開始清政府建立「軍鎮計劃」,花了大錢建設新軍,最精銳的北洋六軍便宜了袁世凱這竊國大盜,而財政方面的垮台,讓各地建立的新軍大多都是自掏腰包,滿人能夠行成的影響實在太弱,各地控制軍政權力的人對革命黨在軍隊里的滲透都是睜一眼閉一眼,故而一有風吹草動,軍隊第一個就起來造反。滿清立即就崩潰了。
浙江這里還算比較特殊,貴福此人外表忠厚,內藏奸詐,算是滿人里比較少見的人才,巡撫張曾楊又是個膽小的人,因此許多大事都是貴福這個杭州知府做主。新軍沒有一個統一的類似于袁世凱那樣的听命者,能夠控制軍隊的只有那些青年軍官,而這些人大多不屑于和滿人為伍,因此貴福才想利用趙忠強達到自己控制軍隊的目的。趙忠強暗中控制杭興會的事情他當然知道,所以他才認為趙忠強和那些在他眼里「沖動愚笨」的軍官們是不一樣的人,能夠通過錢、權來籠絡,為他所用。趙忠強對于他的心思那是清楚得很,也樂得配合,只是他當然不會把自己推到其他軍官的對立面,所以才會編寫出那些激進的材料,借劉天君和周星文之手在軍中傳播,以此維護自己在軍官圈子里的地位,免得被排擠。
給那些青年軍官的理由,那當然是「暫時屈身以事,以圖大事」。鑒于同盟會方面對于消息的保密工作實在落後,幾次起事都是因為成員龍蛇混雜,混入了奸細而走漏風聲,導致失敗,而按照原本的歷史,明年徐錫麟和秋瑾在安徽、浙江兩地準備的起義就是這樣失敗的,所以趙忠強不斷的向軍官們灌輸保密意識,甚至出動了部分杭興會里擅長盯梢的小嘍羅,讓他們監視個別身份比較敏感(官宦子弟、富商子弟)的軍官,防備著出現內奸泄密導致自己全盤計劃失敗的情況出現。
現在趙忠強信息來源很全面,有報紙,有小道消息,甚至有從妓院那邊收集來的信息。綜合起來,趙忠強特意讓魯秀秀學習處理、鑒別這些信息,魯秀秀不願當什麼都不懂只能坐在屋里的貴婦人,因此學得特別認真。蠻妹子對此毫無興趣,整日里去杭興會里找人練武,最後還真被她折服了許多人,于是任遠就請示趙忠強,看能不能讓這丫頭當個教習,教會眾們用刀。趙忠強本來是看不上冷兵器的,後來想起現在也沒有什麼槍支給這幫黑道人物使用,便答應了,讓蠻妹子早些訓練出一些得力人手,增加自己和魯秀秀身邊的保衛力量。
1906年最後一個月的第一天,趙忠強在一天之內連續收到三封信,分別是遠在比利時的陳宏智、在上海的秋瑾以及跑到安徽去的陳伯平寄來的。
陳宏智的信是從德國寄來,發信的正是張君保的弟弟張君宇,那個在德國科隆大學里學化學的江蘇留學生。這信分為兩份,分別是陳宏智和張君宇寫來的。前者表示已經接了那十六位學生到比利時,趙忠強給他們的路費生活費十分豐厚,他們已經住下,並且在他的力薦下成為了工程師學徒。他對趙忠強十分感謝,因為這些人全部都是有很好的基礎,上手極快,連勃郎寧本人都很欣賞,並表示赫斯塔爾公司想任命他為公司的亞洲代辦人,從明年開始大幅度開拓亞洲市場,他希望第一筆生意就是趙忠強的,問趙忠強想不想下定單,如果想,就立即回信給他。
而張君宇的信中內容簡單得多,他表示自己將會找幾位同在德國留學的同胞一起研究下趙忠強寄給他的那張海洛因配方,如果合適,各項原料都能在現有條件下生產,那麼他就會以此來吸引一些藥劑師,看看能否將他們弄到趙忠強那邊去。他還萬分感興趣的表示,自己回國後一定要看一下那張傳說中能制造出純度高達99.9%海洛因的配方。字里行間,毫無道德層面的考慮,十分對趙忠強的胃口。
趙忠強給的回信自然都是希望他們好好注意安全,學成後歸國為革命出力,而在冠冕堂皇的鼓勵之後,立即是**果的下了定單,購買一千只斯普林菲爾德m1903步槍、二十挺哈齊開斯機槍、五挺馬克沁重機槍以及這些槍械單人份可以使用一百天的子彈。而給張君宇的信里還多了條指示︰留意國際上對海洛因的態度,用此來作為海洛因生產重心將轉移到東方的論據,從而打動那些藥劑師、化學專家們。
這份定單花了趙忠強不少心思,窮搜自己對于槍械的了解,結合自己這半年來對于實際情況的考察,才最終定下來。m1903步槍配7.62毫米制式子彈,算是當今綜合性能非常優秀的一款步槍了,而且歷史上這槍以及後來的一系列以它為基礎的變形槍,在美軍裝備中保持著最長服役記錄,可見它的質量之好。而且目前由于毛瑟系列在歐洲依然是主流,m1903只受美軍青睞,使它的價格相對要便宜些。哈齊開斯機槍是日俄戰爭里日軍裝備的一種機槍,重量方面比較適合非大兵團作戰,質量也還可以,也算是物美價廉的代表性武器了。至于馬克沁,這麼大名鼎鼎的機槍,無論威力、性能、耐用度還相當好的殺人利器,怎能不買?
趙忠強還留了個心思,1911年美國人麥克蘭發明了路易斯機槍,比馬克沁要輕得多,可單人攜帶,是氣冷型機槍,比較適合中國戰場,自己買了哈齊開斯機槍,就是為了等陳宏智他們回來後,立即以它為原形開發類似路易斯機槍的改進型氣冷機槍,搶先注冊專利,這不就在未來是氣冷為主流的機槍市場上佔得先機了嗎?他前世學了一肚子槍械知識,因為財力等諸多因素沒有機會成為國際軍火商,如今卻要好好的一圓夢想了
秋瑾和陳伯平的信都是問候近況而已,畢竟趙忠強也通過褚輔成讓秋瑾和陳伯平這些舊友知道了自己的情況,所以他們對趙忠強目前的成就表示高興。趙忠強的回信也比較簡單,只是寫時心念一動,隱晦的提醒他們,如今時機還不成熟,貿然起事,勝算不大,希望他們能夠謹慎些。
把回信寄了,趙忠強不禁開始擔心起來,明年,1907,或許是自己人生最重要的一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