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安慶的居民們在驚恐和不安中度過了這個紛擾的晚上。從子夜時分就響起的槍聲不斷的回響在原本寂靜的夜空,廝殺的聲音也是不絕與耳。
事件的起因自然是安慶城內旗人們的支柱,巡撫恩銘在回府的途中被人暗殺。時間就在他辦理完一天的公務後,見已是黃昏時分就回府吃晚飯,結果這樣一個平靜的時刻卻突發驚變,一群刺客攜帶著炸彈和快槍將恩銘隨身的五十名衛士打了個措手不及,恩銘被子彈打中腦袋,當即栽下馬來身死。刺客們在得手後立即撤退,其中有幾人被擊斃後,衛士們檢查尸體,結果搜不出任何能夠證明這些生面孔身份的證據。
于是新軍內部、漢軍和旗軍之間的矛盾立即就激化了,一名對恩銘十分忠心的軍官帶著幾百巡防營的士兵要搜查徐錫麟的道台衙門,結果徐錫麟本人倒沒多說,他身邊的馬宗漢卻惱了,指責這名軍官無端猜疑,結果雙方險些打起來。
在彼此都克制住的情況下,卻被一個蠢貨給攪了局,此人就是按察使毓秀。他是安慶的滿人里第二號人物,恩銘被刺的消息被他得知以後,他竟異想天開的認為這是革命黨要全面暴亂的先兆,于是勾結了布政使馮煦,搶先讓親信的軍官以及恩銘的衛隊長從巡防營和水師營調來了一千多名士兵要全城戒嚴。不想這只部隊卻在南門口和安徽新軍第一營,也就是徐錫麟的嫡系部隊產生了沖突。第一營地士兵得到的命令是進城保護百姓,不能讓任何人趁亂搶劫燒殺,而巡防營和水師營的士兵卻存著搶一把的心思,結果沖突變成了街頭對射。
來搜查道台衙門的軍官叫黃潤豐,是安徽蘗台黃潤九的弟弟,恩銘的黨羽里此人算是比較能帶兵地人。本來他已經準備帶隊離開,不想巡防營和水師營的聯隊在安慶南門被新軍第一營打得抱頭鼠竄。丟下一百多具尸體後被趕鴨子般朝這邊跑來,還大喊新軍造反。結果徐錫麟明白事難善了,一把掏出手槍,趁亂朝黃潤豐開了一槍。
徐錫麟是近視眼,槍法很爛,可是這回卻是歪打正著,把黃潤豐地腦殼開了個洞。他見得手,忙招呼自己的衛隊也沖上去和新軍第一營夾擊巡防、水師兩營聯隊。還率先大喊道︰「巡防營刺殺大帥,意圖造反,速速剿滅他們!水師營的弟兄們快退開,不然子彈不長眼!」
結果都這麼喊起來,水師營的人果然怕死,立即在隊官的帶領下退開,並由一隊新軍士兵「護送」出城。巡防營被一路追趕,朝城外轟。出了城以後就作鳥獸散,徐錫麟見情況發展很順利,便立即讓馬宗漢以及自己的幾名心月復學生去招呼已經準備多日的警察學校學生,立即集合去佔領安慶軍械所,同時收攏第一營軍士,帶著他們朝安慶北城行進。目地是搶佔安慶城內的緊要據點,等待柏文蔚的第二、三、四營從駐扎地趕到城里。
此時安慶城已經是亂成一鍋粥,安徽共有兩鎮新軍,第一鎮在安慶,共十二營,革命黨方面控制了前四營,五到七營士兵成分復雜,多有滿蒙軍官,屬于死忠朝廷的派別,其他五營革命黨雖然也滲透進去了。但還沒有真正掌握住。此外。恩銘衛隊、巡防營、水師營和綠營都是舊式軍隊,忠于朝廷和恩銘。雙方在安慶城內亂戰成一團,徐錫麟和屬下青年軍官、學生們控制住了安慶軍械所等多處重要據點,以不到三千人的隊伍守在安慶北城一角,回過味來的其他軍隊立即糾集起來與他們對峙。雙方都指責對方才是刺殺恩銘的凶手,以一條街為界,架起機槍和迫擊炮,隨時可能會血戰。
不過誰也不敢輕啟戰端,官府一方害怕會破壞安慶城,惹來朝廷降罪,而革命黨方面則需要等待外援。幸好士兵們有相當一部分都是安慶本地人,為了不給父老鄉親帶來兵禍,彼此都還很克制。直到凌晨三點,柏文蔚的部隊三千多人趕到,控制了安慶北門,並接應了徐錫麟地隊伍離開安慶城,沒有一只隊伍敢來追趕。走前,徐錫麟為了把戲做足,還讓人對著城里不斷喊話,說自己被同僚冤枉,而真正的刺殺恩銘之凶手還隱藏在城里,並表示將來自己一定要打回來。
總共六千人的隊伍上了柏文蔚早就準備好的軍船,一起朝廬州出發。廬州的知府羅力高是當年和留美幼童同時期赴美國留學的中國學子之一,在排華風波前回國,他不但是同盟會會員,還在美國與孫文幾乎同時加入了洪門,被授予「白紙扇」(軍師)職位。回國後,家中也算豪富地羅力高先是捐了道台,接著又干了幾年鐵路和工業,為安徽的經濟做了不少努力,因此被擢升為實職的廬州知府。在廬州的安徽新軍第二鎮,已經在他和身邊一群發展出來的革命軍官的努力下,士兵們基本上已經改變了信仰,甚至連趙忠強匿名寫作的幾本煽動性極強的小冊子也在徐錫麟的幫助下在士兵中流傳極廣,不少熱血軍士秘密結社,號為「安徽鐵血青年團」,立場激進,思想上已經和趙忠強手底下的浙江新軍士兵差不多了。
眾人回到廬州,徐錫麟地羅力高、柏文蔚一方面均是寫了歪曲事實地奏章給朝廷,以混淆視听,另一方面聯絡趙忠強,請他隨時前來支援。趙忠強正缺借口動手,這回安徽出了這麼大的事,在他地影響下徐錫麟等革命黨人也大肆使用陰謀手段,使形勢復雜難明,誰先動手或許就能把握話語權,把所有罪責都推給失敗的那一方。因為沒有亮出革命黨身份。連所謂地通電也沒有,從表面上看這件事是安徽軍政勢力內部的分裂,這可比單純的革命黨鬧事要難處理多了,趙忠強在得到具體消息後就知道各方面對于善後事項都會有爭議,自己正好搶先動手,到時候好處落了自家的袋里,朝廷想要也要不回去了。
「他們這是瘋了!」這是馮國璋收到消息後的第一個反應。雖然他這個兩江總督權力算是極大了。可如今不比當年,各省的事務有很大一部分是自主。朝廷根本就干涉不了。即便不斷變更督撫的人選,但地方地軍政大權還是被分割後把持在了軍官、立憲派以及本地官員的手中,這已經顯lou出了藩鎮地趨勢了。手上有北洋第五鎮、南洋第九鎮,可是馮國璋卻明白除了嫡系的那一萬多人,他這個總督名下的其他軍鎮都不會把他當回事的。從一開始到任後的意氣風發,到如今的謹慎小心,馮國璋的心理也經歷了大起大落。現在他地智囊們定下的策略就是先行穩固他在江蘇的控制地位,再徐徐緩圖其他三省,尋找機會將這三省的軍政要員拉攏到自己手下,現在安徽出了這樣的事,也讓他很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覺。
馮國璋和智囊們商議過後,認為如今自己立足未穩,就算要kao平息這樣的事件來增加在江南的威信,也不是時候。不如坐山觀虎斗。于是在安徽事變地第四天他具表上呈朝廷,用電報的形式來表達希望朝廷派欽差來協助總督衙門調查恩銘遇刺事件和兵變事件,並幫忙解決如今的局面。朝廷這兩年得力的滿人督撫是一個接一個的被暗殺,這樣的事監國和隆裕太後又怎麼肯輕易放過,立即就電令馮國璋徹查此事,並準備派遣大臣前去安徽調查。
不料事變後第五天趙忠強地奏表也擺到了載灃的面前。令這個年輕的監國是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趙忠強聲稱,恩銘被刺殺是隱藏在安徽官場內部的革命黨所為,徐錫麟等人因為倡行新式軍政而成為幕後黑手嫁禍的對象。因此他決定帶浙江新軍第一鎮的第一協官兵前去安徽調查真相,並暗示安徽目前形勢嚴峻,朝廷處理稍有不慎可能就會釀成大禍,所以就讓他來配合兩江總督來調查。這份奏表引起了朝內的震動,一群傻x御史紛紛彈劾趙忠強ha手別省事務,居心不良,可是隆裕太後卻不傻,哪肯按照他們所說罷免趙忠強並治其罪。反而就此事前去垂詢已經病入膏肓即將駕鶴的張之洞。
張之洞在病榻之上。只對來帶話的太監說了一句話「驅虎吞狼」就昏了過去,三天後就病死了。此事後來為趙忠強所知後。不禁對旁人說道︰「香帥的確是老辣,可惜隆裕和載灃卻誤會了這句話地真實含義。所謂驅虎吞狼,其實就是想讓我干涉安徽地局面後勢力坐大,然後挑動我跟馮國璋爭斗,進而使以我為代表的南方軍官勢力與北洋勢力發生矛盾,朝廷正好從中獲利。呵呵,老家伙還真是肯為靼子著想啊,可惜那幫靼子太蠢,竟然把這句話理解為讓浙江和安徽兩省爭斗,消耗地方軍力,白白地給了我坐大的機會。正所謂靼子氣數已盡,人力怎麼可能挽回得了?李鴻章再世也一樣!」
朝廷采取了不聞不問的態度,畢竟安徽一地連巡撫都讓人殺了,再派人過去也控制不了局面,而這種軍事對抗畢竟不是革命黨直接造反,如果能夠采取借他省之力解決的辦法,對如今已經是沒有了多少底氣的朝廷來說是惠而不費。滿人政權,注定它是視漢人為奴為仇,時刻提防著漢人崛起,因此讓他們內斗,是在本身實力不夠的情況下最好的手段。
當然,這正中趙忠強下懷,他在事變第六天,國內報紙都開始關注此事的時候,就火速把內部事情全部交給了楊度處理,自己帶著第一協六千多人先坐火車到了安徽境內,然後趕到了廬州。此時,正好是安徽的兩大勢力即將開戰的時刻,他們見朝廷沒有什麼表示,當即決定搶先動手,決個勝負。到那個時候,誰是勝利者,誰就有理。
安徽新軍第二鎮的立場看上去微妙,加入哪一方,哪一方幾乎就等于贏了,可是當徐錫麟和柏文蔚的隊伍來到廬州並安定的駐扎下來後,明眼人都知道第二鎮的立場了。所以安慶方面以毓秀為首的勢力打算先下手為強,糾集地方部隊,以新軍第一鎮剩下的那八營為主力,協統範偉為領軍,一共一萬五千多名士兵,帶有相當數量的機槍和炮,朝廬州殺來。
安徽第二鎮成軍時間較短,實力並不強,甚至連大半士兵都還在訓練當中,所以安慶方面才會悍然出兵。安慶是首府,物資足夠豐富,徐錫麟帶隊撤離前雖然搬走了部分軍械所里的武器,但不算傷筋動骨,新軍剩下八營、綠營、地方團練聯合以後火力並不弱。當趙忠強率軍來到廬州時,兩方勢力已經在外圍陣地對峙了兩天,互相試探著進攻了好幾次。
「振華!你總算來了!」廬州知府衙門內,徐錫麟握住趙忠強的雙手,用力的晃動了幾下,神情有些激動的說道︰「如你所言,我們控制了部分軍隊,這樣的局面還算不壞吧?」
趙忠強心道至少比原本你該遇到的那個結局好太多了,和他微笑著說道︰「沒問題,朝廷打的好主意,讓我們地方上發生這樣的騷亂,正是消耗地方軍力的機會。不過我這回來了,就不會讓他們的如意算盤得逞!革命大業還等著我們來做呢!眼下正是關鍵時刻!」
見過羅力高和柏文蔚後,由于趙忠強在所有人里暫時名望最高,徐錫麟在之前也曾反復提起以後想要歸附趙忠強的意圖,所以他們都不敢小看趙忠強。在迎接他的部隊時,身為軍人的柏文蔚對于浙軍精良的裝備和昂揚的士氣都十分贊賞,于是率先問策。
「首先,我認為這必須是一場擊潰戰!」趙忠強提出了如此的開場白。
同為起點寫手,本不該多說什麼,但是我真的看不起那位沽名釣譽的「聖人」,利用地震來炒作也罷了,宣揚洋教也罷了,可是居然騙取軍刀當初治病的救命錢,真是喪心病狂。偽善的面具終于被徹底扒了下來,我想說一句話︰「sima,人不能無恥到你這個地步!」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