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都停止了說話，听著腳步聲，似乎是有人來了，听聲音好像不止一個人。
所有人都轉向院子外面。
周絮疑惑，會是誰來？這個時候？听腳步聲像是——她想著，鐘氏洛氏還有兩個通房也盯著外面，眼中異彩連連，隔著屏風，一時還看不到。
「姨娘不要。」
這時月氏屋里驚慌的聲音又起。
「……」
「姨娘不要啊！」不知道月氏又出了什麼事，驚慌的聲音是月氏身邊的婆子，周絮認得出，不久前她才放回來的，其中隱隱還有丫鬟的，鐘氏洛氏兩個通房立馬又轉向月氏屋子里，她們不知道听出來了沒有。
「姨娘，姨娘，姨娘！」
「砰——」
接下來，屋里又是砰一聲，月氏身邊的婆子的聲音又響起，丫鬟的聲音也更清楚了，當然那砰一聲更清楚，又是有什麼東西掉到了地上。
只是月氏一直沒有出聲。
月氏不是昏迷嗎？
這是？不再昏迷醒過來了？醒得還挺快的！
「放—開—我！」月氏的聲音下一刻總算響起了，嘶啞又恨，似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很沒有精神，無力的同時憤恨不甘痛苦難過……
「不可以，姨娘，姨娘。」婆子和丫鬟的聲音傳出，更驚慌了，隱隱還有嘶嘶聲，衣料磨擦的聲音，可想而知里面——
「綠依你快進去看看，月妹妹怎麼了。」周絮馬上對站在外面的綠依道。
示意綠依帶幾個人進去看看。
「周太醫請等一下，我進去看看出來。」周絮接著又對周太醫道。
「沒關系的，王妃。」
周太醫皺了一下眉點頭。
周絮沒再多說，望了洛氏鐘氏兩個通房一眼。
「王妃，月妹妹這是？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妹妹想去看看，萬一有什麼也好勸勸。」鐘氏馬上道。
「王妃，妾身也想同去。」洛氏也道。
「王妃。」「……」兩個通房也看著周絮點頭。
「好吧，大家一起進去看看。」
周絮沒有遲疑多久點了頭，月氏屋子里，雖還沒有進去，卻隱約猜到發生了什麼，鐘氏洛氏她們幾個肯定也是，看熱鬧也好，另有打算也好，一起進去她相信自己靈覺，不會有機會，在外面反而不利，若月氏有什麼，也有見證。
就是外面，周絮掃向外面。
周絮帶著鐘氏洛氏幾個出了屏風，朝著月氏的屋子去，周太醫退到屏風另一面，避開。
只是還沒有走到門口。
「王妃娘娘。」
院子外的腳步聲已經到了前廳門口了。
周絮一听聲音停了，這個聲音是她院子里的三等丫鬟，跟著藍曉去了陳氏院子里的，陳氏不會也出問題了吧？她剛才還在想派誰留下來看看又出了什麼事？鐘氏洛氏兩個通房竟一點好奇也沒有，都沒有留下來。
周絮正想著人選！
周絮停下腳步，鐘氏洛鐘兩個通房當然也一起停下，都看向前廳門口，看了一眼看向周絮︰「王妃。」
「是主院的，之前怕陳妹妹有事，派去了陳妹妹那里。」周絮簡潔的解釋了一番。
「哦。」
幾個女人點點頭，又看向前廳門口快速跑來的丫鬟。
「難道陳妹妹也出事了嗎？」「難道？」「怎麼可能！」幾個女人接著想到什麼，臉色一起變了，看向周絮。
「不知道。」
周絮掃過她們，沒看出什麼，也定在來人身上。
等來人走到面前。
「王妃娘娘。」丫鬟馬上跪下，神色是真的驚慌，隨後看到鐘氏洛氏又行禮︰「奴婢給鐘姨娘洛姨娘請安。」
「又出了什麼事？」
周絮沒有讓她行完禮，直接叫起了，然後皺眉問。
她心說不出的懊惱，惱恨，現在她已做好最壞的打算。
不管是誰的局，她沒有注意，讓它一一的發生了，該想的是怎麼處置事後，多想已無用，去猜測是誰布的局，等之後再說，不會月兌離得了她知道的人，防不住那麼仍然要接著防，更嚴密的防備著。
周絮沒去看鐘洛氏幾個的神情變化，反正看不出，都是高手。
之前布置得再好，計劃得再好，事發後她才發現自己還是差一些，很多沒有算到，不然陳氏和月氏不會有事。
心頭謀劃遇上事情的時候還是不夠，總要經過一些事才會更好
必竟重生之前她什麼都還不會，現學現用，盡量的改變，布置還是不能和有些人比，所謂人算不如天算，就是這個道理，她終歸不是厲害的人，要學著變厲害，還是要一步一步來的，周絮開始在心頭檢討自己。
她沒有盲目自信過，不過先前對自己的布置還是很滿意，覺得很好，甚至覺得自己學得快，有過一時的得意，面上雖說一直要自己小心謹慎，注意，覺得自己夠謹慎，事實上不是的，她慢慢自負了起來，以為很快就會報仇。
如今看來，她還是自信了，哪里那麼容易對付的那些女人。
陳氏月氏這次接二連三出事，給她提了醒，讓她不再那麼自信，收斂了許多。
也好，沒有等報仇的時候才出意外。
周絮要謝月氏陳氏這次出事。
周絮的想法只是一瞬間的事。
一瞬間後。
「王妃娘娘，陳姨娘也昏了過去，落了紅。」丫鬟開口急道。
「昏這去落了紅？」
周絮深呼一口氣，又吐出，看著對方，她需要放松，陳氏果然出了事，而且也昏了過去還落了紅，好在她一開始擔心派了人去，不然——不過現在也不好，陳氏不會也小產？片刻周絮定下心，陳氏出了事她還是要鎮定，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事到如此了，也沒別的辦法。
說鎮定，周絮就一點點讓自己鎮定下來。
什麼也不去多想，多思，只看眼前。
「是的，王妃娘娘。」
「……」
「王妃娘娘。」
過了一會，見周絮不開口，丫鬟又道。
急切的抬頭看向周絮。
「怎麼會？之前不是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周絮再次壓下心頭的情緒還有思緒握緊雙手，冷靜的問。
「是的，就在剛才，奴婢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不好了，藍曉姐馬上把陳姨娘扶到了床上，叫了奴婢來通知王妃娘娘，藍曉姐說她會守著陳姨娘，請王妃娘娘示下。」丫鬟回答道。
「算了，你和周太醫一起過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等下再說，現在主要是陳妹妹。」
周絮馬上說，沉思著。
「是。」
「……」
周絮回頭︰「周太醫，你應該听到了，請跟著這個丫鬟走一趟。」
「好的，王妃。」
周太醫雖說避開，避到了門外，還是听到了，聞言在門口朝周絮行禮。
「快一點。」周絮望向丫鬟。
「奴婢會的，王妃娘娘請放心。」
「嗯。」
丫鬟快速的回答完，往門外去，帶著周太醫不一會走了，急沖沖的沖向陳氏的院子。
陳氏和月氏的院子相差得挺遠，陳氏的院子和整個王府的人都差得遠。
「幾位妹妹。」
周絮看向鐘氏洛氏幾人。
「陳妹妹她，沒有想到竟也出了事。」鐘氏一臉驚訝和擔心。
「是的，陳妹妹她竟也出了事。」洛氏也點頭，兩個通房一起。
「怎麼會突然出事，之前還好好的，是不是哪里出了問題，先是月妹妹然後是陳妹妹，下午時太醫不是說只是驚嚇？應該不會有錯，那就是後來出了事，月妹妹現在已經小產了，陳妹妹別又——好在王妃之前安排了人，陳妹妹剛昏迷過去，只是落紅，周太醫在，應該不會有事，王爺一向看重子嗣，太後皇上也是，陳妹妹可不能一起有事。」
鐘氏又道，搖頭點頭，一臉不敢相信。
「嗯。」洛氏和兩個通房似乎很贊成鐘氏的話，鐘氏話中的話可不止是疑惑，也有些疑問的味道。
隱隱指向周絮。
先前私下說比這還明目張，不過她剛好出現才沒有，現在又來了。
「陳妹妹不會有事。」周絮說。
心中不這麼認為，相必鐘氏幾人也是，不然怎麼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壓下惱恨，周絮冷睥這幾個女人一眼。
她們要是出了手，哼！沒出手還好，但就憑這幸災樂禍她也不會放過她們。
陳氏不是月氏，月氏的身體好，陳氏不好，體寒，她能有喜，是天大的幸運，還有沒有下次誰也不知道，就是有了想要保住生下來也不容易，周太醫之前說得很清楚，所以陳氏落了紅，很可能就會不好。
換了別人可能沒多少問題，換在陳氏身上就不行。
不過也因為陳氏本身身體不好，出了事，查不到身上，便也沒所謂。
周絮擔心的是陳氏月氏一起出事，夏如眉沒有人平衡，她對陳氏動過手，月氏那里她也使過小心思，又有下午的事，最後是她才管家。
「陳妹妹和月妹妹下午的確只是驚嚇，周太醫的話我還是相信的，應該是之後出了些問題，月妹妹已經這樣，陳妹妹絕不能有事，周太醫現在過去，陳妹妹才剛昏迷，應該會好的。」周絮又說。
「對，不會有事。」「嗯。」「……」幾個女人到底如何想不知道，但沒再諷刺什麼，點了頭。
「幾位妹妹現在？」
周絮看著她們。
「妾先去看過月妹妹，再去看陳妹妹吧。」「妾也是。」「妾也是。」
幾個女人竟又一起點頭。
「好，先看月妹妹，一會一起去看陳妹妹。」
周絮說。
春風那里不知道找到朱禧沒有？
「王妃，王爺不知道知道了沒有，什麼時候回府。」不久前，周絮派人又去宮里找了朱禧。
此時鐘氏道。
「不清楚，王爺要是知道應該會回府。」周絮說。
「嗯，王爺要是知道一定會回來，就怕王爺不知道。」鐘氏又說。
洛氏兩個通房點頭。
「早晚王爺會知道，現在我們好好穩住局面就是。」周絮看著她們。
「對。」「也對。」
幾個女人一起道。
「側妃妹妹也有了喜，太後皇上很看重，陳妹妹月妹妹必竟只是妾，側妃妹妹是側妃，王爺還是要顧忌側妃的。」周絮又說，語氣無奈。
幾個女人一起臉色微變。
周絮抿直了唇，沒有看她們，徑直往里。
「王妃說得是。」良久鐘氏說，臉色恢復了，聲音也听不出什麼，如果不是看到，周絮也不會相信，洛氏兩個通房也恢復了，不一會兒後。
「王妃說得對，陳妹妹月妹妹只是妾，側妃娘娘不一樣，王爺太後皇上還是要顧忌側妃姐姐的，王爺明早可能才會回來，只能我們陪著陳妹妹月妹妹了。」鐘氏隔了片刻開口說道，洛氏頷首。
兩個通房也是。
周絮知道這幾個女人心中一定不爽，她不過說實話，且說的是事實。
側妃也只是妾！
幾個人又說了幾句，到了月氏的屋里。
＊＊＊
月姨娘屋里此時此刻已經沒有再發出聲音了。
在綠依帶人進去後不知道沉寂了下去，似乎勸住了。
沒有月姨娘的聲音也沒有摔壞東西還有婆子丫鬟們的聲音，很安靜，周絮和鐘氏洛氏兩個通房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一進去就聞到一股藥味還有血腥味。
幾個人相視一眼。
綠依很快听到聲音轉過頭來給周絮幾人行禮，迎上前。
婆子和幾個丫鬟在床邊向周絮幾人行禮。
叫了起來，周絮看向綠依。
婆子站著的地方，地上一大片的瓷片，應該是先前摔到地上的，還有碗的碎片和一些別的東西，弄得地面有些髒，還沒有來得及打理，周絮掃了一眼床，月氏像是在床上，鐘氏洛兩個通房跟著周絮掃視一圈後也看著床。
「月姨娘？」周絮開口。
「王妃，月姨娘剛才醒來，得知小產，很傷心，傷心之下便——听說王妃還有幾位姨娘周太醫在外面，就要出來，听說王爺還沒有回來，摔了不少東西，又鬧著要下床，攔也攔不住，後來得知以後身體不太能再有喜，瘋了一樣朝著床頭撞去，誰也攔不住，奴婢帶人來後才攔住，只是月姨娘的頭也撞傷了，不過也昏迷了過去，奴婢找人把月姨娘抬到了床上，剛準備出去報給王妃找周太醫看看。」
綠依向周絮解釋起來。
周絮听完，目光從床上收回，原來是這樣，難怪她說她們進來，月氏沒有動靜，躺在床上好好的，方才可不是這樣，就差沒有歇斯底里了。
听里面的驚叫就知道多嚇人！
如果月氏還好好的，她們進來不可能不作聲，撞昏了？撞到頭？綠依進來得是時候。
月氏太過任性了。
不過任誰處在她的角度，也會一樣，有了喜突然沒了，朱禧又沒回來，守在另一個有喜的女人身邊，再听到自己以後不能再輕易有孕，誰能不瘋，從天上掉到地上的感覺沒有誰會覺得好，會不瘋狂一下。
要是她知道陳氏也和她差不多，不知道會不會理智點。
這時候撞到頭昏過去也不錯，月氏也許也是這樣想，不想清醒，不想面對，不然平時月氏那麼怕痛，心痛到極處才做得出來撞頭。
周絮長吐一口氣。
看先前的動靜，月氏也許連撞死的心思都有，要是真死了，不過一個妾，朱禧會追究多久？對她更不利。
「過去看看，周太醫去陳姨娘院子里了，陳姨娘那里也出了點事，暫時過不來，一會等那邊完了再來，要不再去請一個太醫過來，但這個時候，怕是——」
周絮開口，朝著床邊走去。
「月妹妹也真是——」「月妹妹也是傷心了，太過傷心了，換成任何一個人，任誰都會如此，好在沒有出大事，只是撞傷了頭，不過不知道會不會留傷痕，看傷口不深，應該不會，開點好的藥用用或許沒事，別撞到腦袋就好，昏迷一下，也是好事，等下讓周太醫來好好看看。」「嗯。」洛氏鐘氏兩個通房一起說。
嘆息可惜心疼痛惜，一臉感同深受的樣。
周絮做不出一幅感同深受的樣子，該怎樣就怎樣︰「嗯。」
「這個時候應該不好請。」
鐘氏洛氏又道︰「再去請一位太醫比較好。」
兩通房也同意，只是不好找。
太晚了。
周絮看著她們，過了一會，轉頭找了一個丫鬟︰「到前面找春風或秋葉，讓她們再找人去請一位太醫過來。」
吩咐完，等人走了，站在月氏床邊。
「月妹妹要是知道陳妹妹也出了事，可能就不會如此。」沒想到鐘氏和她想的一樣，周絮看向她，鐘氏笑笑沒繼續說，洛氏和兩個通房沒再開口。
周絮收回視線，凝在滿臉慘白昏迷著，額頭包著隱透著血色的月姨娘身上，伸出手在月氏鼻端停了下，還有胸口，感覺比平時看著瘦弱了許多，嬌小的身體在被子下面一點起伏也沒有，至于血腥味越離月氏越濃，但看得出月氏換過衣服了，可還是腥得很。
月氏換下的想必早拿出去了，床上看不到血跡，那麼只有月氏現在下面還沒有停。
鐘氏洛氏幾個視線也落在了月氏的身上，也在月氏身上掃視。
屋里很靜，都看著月氏。
「希望月妹妹沒事，只是昏迷。」周絮說，看了看月氏的臉色還有呼吸，倒不像有什麼大事的。
「月妹妹不會有事的。」
「對。」
「不會有事的，一會太醫來了就好了，看月妹妹的情況，只是昏迷。」幾個女人說了一會，擔心的說完。
「要是有王爺在，月妹妹肯定不會這樣。」「是啊。」「是。」鐘氏幾個又道。
「王爺要陪側妃。」
周絮沒有保持安靜，再次接話道︰「月姨娘沒事，只是昏迷。」她把手伸回來，後退幾步，看向鐘氏幾個。
鐘氏幾個再次沉默，臉色倒沒再變，落在月氏臉上的目光帶著憐憫和可惜，快意還有一絲憂色，似乎從月氏那想到了自己。
周絮看了看。
她沒多想。
「月妹妹只是昏迷就好。」幾個女人一會後一起道，松一口氣的樣子。
周絮懶得去想她們這表情是真是假。
她轉身吩咐起一邊的婆子還有丫鬟，要她們好好照顧月姨娘，有什麼情況及時來報，讓她們等太醫後，又呆了一會把綠依還是留在這里，出了月氏的房門，鐘氏洛氏幾個也跟著囑咐了良久，出了來。
幾個人站在一起。
「月妹妹到底是為何小產，陳妹妹也是，王妃什麼時候調查？」鐘氏問，洛氏兩個通房看著周絮。
「去陳妹妹那里吧，等看了陳妹妹再處理這些事，調查，院子都封了，沒人走得出去，陳妹妹那里也是，還要好好問問。」
周絮說。
鐘氏幾個女人點頭，倒沒有再多說。
周絮看了她們一眼，仍是帶頭，到了院子，月氏身邊的大丫鬟站在紅棠的旁邊，周絮一見，眸閃了閃，並沒有說什麼。
等她們行完禮。
周絮才道︰「紅棠還有你，跟我們來。」
叫上紅棠和那個大丫鬟叫上一起往陳氏院子去。
當著鐘氏幾個的面她沒有多問，看樣子不是出了問題就是找到東西了，一會看完陳氏就可以查了。
那丫鬟像是明白了周絮的意思，沒有多說什麼，跟著紅棠一起跟在她們後面。
鐘氏幾個看得出也是認識那丫鬟的，見狀，似乎意識到什麼，鐘氏開口︰「王妃，這不是月妹妹身邊的？」
「對，我讓她找了些東西，和月妹妹的事有關，等下幾位妹妹就知道了。」
周絮沒有多解釋。
「與月妹妹有關是什麼事？」鐘氏帶著懷疑和疑惑看了看那丫鬟又看向周絮。
洛氏兩個通房也是。
「現在先去看陳妹妹吧，到時幾位妹妹就會知道，一時之間說不清。」周絮說。
「是和月妹妹小產有關嗎？」
鐘氏仍問︰「有什麼說不清？」
洛氏兩個通房也似乎想法一樣。
「事情只有一點頭緒，暫時先看陳妹妹，等看了再問，到時幾位妹妹就可以知道。」周絮依然不多說。
鐘氏洛氏兩個通房見周絮似乎真不說，也不再問。
心頭怎麼想，周絮就不知道了。
光看她們時不時看那丫鬟一眼，周絮帶上那丫鬟也是怕有人趁機下手，鐘氏幾個很少能在她們臉上看出什麼，但看到這丫鬟都閃過若有所思。
＊＊＊
陳氏的院子雖然隔得遠些，但也沒走太久，周絮幾個就到了。
走到院子里，就看到周太醫走出來。
由著藍曉陪著。
見到周絮，相互見過禮，回到廳里，隔著屏風坐下。
藍曉陪到周絮身邊，和紅棠一起還有那個丫鬟一起。
鐘氏洛氏兩個通房身後站著各自的身邊人。
外面周太醫向周絮回著陳氏的情況。
陳氏的院子倒是不亂，周絮本想先看了陳氏再找周太醫，如今這樣也好。
問完了，要是沒有再找到太醫，還要讓周太醫再跑一趟月氏那里，周絮先向周太醫表示了感謝，又說了幾句，才問起，周太醫雖然並不算什麼大官，可是該有的尊重周絮還是願給的，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
從她自身出發，從她的利益和身份出發，從周太醫和朱禧的關系，所以幾次她都對周太醫很尊重，洛氏鐘氏幾個也是一樣。
「陳姨娘和月姨娘一樣，用了不少加了料的東西，只是用的比較少，但是陳姨娘的身子不如月姨娘，孩子雖然保住了，可是以後只能在床上躺上，稍不注意就會小產，不能隨意移動，這樣對身體非常不好，但要保住孩子只有這一個方法，請恕臣無能為力，只能盡量開點溫和的方子看能不能有些效。」
周太醫很快說了出來。
把陳氏的情況。
如果換了別的太醫，或別的大夫，說不得就不會藏著，只說一半，或者為了避晦什麼也不說，後院的事一向他們都是不多說的，因為牽涉很多東西，特別是在女主人面前，牽一發而動全身。
普通家庭還好，牽涉上皇戚國親高官權貴，一不小心腦袋就會不見。
後宅陰私是最要人命的。
也就周太醫會說，一是性格問題，二是他和寧王府的關系，朱禧從不會怪罪，很是欣賞他的性格，而且他只是說出來，之後什麼也不會管，誰也不會幫，似乎只听命于朱禧，所以有算有怨氣，寧王府的女人也不敢怎麼。
一般混水可不好趟的。
也因此，寧王府的女人一般還是不敢動手腳，也不至于太亂。
後宮才是最亂的地方，也是太醫最避諱的地方，但職責所在又沒有辦法，可說每一天都是忐忑不安，保命的佔多數，像周太醫這樣的早早就死了，周太醫若不是有朱禧保著，也早死了不知多少回，在後宮中，也有很多人看不習慣，可是有朱禧在，就一時動不了。
周太醫也知道，也幸好他誰也不幫不管，倒沒有惹得眾怒，不然朱禧也不一定保得住，後宅的陰私手段防不勝防。
周絮忽然想到周太醫給府里女人診脈給她的疑惑，朱禧知道嗎？
他又怎麼想？是他同意的？
當然一開始周絮也沒想周太醫會回答得這麼清楚，她以為不會這麼順利，必竟朱禧不在，萬一動手的是她或鐘氏幾個，哪里知道周太醫直接回答清楚了，不知道鐘氏她們是不是和她一般訝異。
如果朱禧在府中還有可能，但朱禧在宮里，還沒有通知到，不像是他吩咐的，只能先疑惑著，找機會解惑。
「和月妹妹一樣？」
周絮緊皺起眉頭，一樣，一樣，陳氏竟和月氏一樣。
不過也有可能，不然怎麼會一起出事？
她先還以為是別的。
她提起的心放下，她就說她動的手腳，都還沒有動，別的又想不到，沒想到居然一樣。
那麼說來，月氏和陳氏是用了同一樣東西，她們怎麼會用同一樣東西？下午她們就分開了，周絮又問。
「陳妹妹和月妹妹一樣？」
鐘氏開了口，洛氏也開口，兩個通房也看著周太醫。
「怎麼會一樣？周太醫，月妹妹那麼早就發作了，陳妹妹這麼晚才，陳妹妹身體不好，雖說用得少，月妹妹小產了，身體大損，沒有保住孩子，陳妹妹保住了，可日後卻不能動，需要好好調養，這——王爺要是知道了！」
鐘氏又道。
這是周絮正要說的，想必洛氏和兩個通房也正想問吧。
見狀周絮不再開口，看著周太醫的外面。
「回王妃，各位姨娘的話，確實是一樣的，兩位姨娘服用的時辰差不多，只是為何陳姨娘身體差些卻沒有小產，發作得遲，這不好說，有很多原因，和用得少應該有很大關系，王爺那里老臣會實話實說，幾位不用擔心。」
周太醫聞言道。
認真嚴謹。
鐘氏幾個有些被哽住。
周絮想笑。
不過這個時候不能笑。
「陳妹妹和月妹妹真的不是受了驚嚇？」忽然一直沉默的兩個通房，其中一個年紀大些的開了口。
鐘氏洛氏還有另一個通房，周絮都看向她。
她臉很白，但還是強撐著。
「不是。」
周太醫不管是誰，一律道。
開口的年紀大些的通房聞言，蒼白的臉一下子紅了，一下子又變青，像是害怕看周絮鐘氏洛氏幾個，猛的低下了頭，之後再沒有說過話，沒有抬過頭。
周絮看著，眸中閃過光，鐘氏洛氏還有另一個通房也看了那個通房良久。
「妾之前也以為是陳妹妹和月妹妹是不是受了驚嚇，原來是被下了藥，會是誰？誰會給兩位妹妹下藥，王爺回來知道一定會大怒，特別是月妹妹小產不說還傷了身子，王爺一向寵月妹妹，陳妹妹這邊也差點，以後保不保得住還二說，又不能下床，好在側妃娘娘有了喜，不然——」鐘氏良久後感嘆著又說起這個問題。
「是不是，王妃？」
接著，看向周絮。
「嗯。」周絮一臉同意的道︰「一定要嚴查，這件事不能姑息，好在側妃妹妹有了喜，希望能寬下王爺還有太後皇上的心。」
洛氏兩個通房也點頭。
「周太醫能看出是下的什麼料嗎？」鐘氏很積極的又問。
「可以。」
周太醫道。
「是什麼？」
又是鐘氏。
「落胎藥。」
周太醫說︰「並不是什麼太過高明的藥。」
「落胎藥？」鐘氏驚呼。
洛氏兩個通房也是，似是沒有料到下手的人這麼直接。
周絮早就听過沒有驚訝，何況那幾個女人的驚訝指不定是裝的。
「對。」
周太醫道。
「就只有這？」
還是鐘氏。
「沒有了。」
「別的地方呢？」鐘氏望了一下四周。
「沒有老臣特意看過，月姨娘陳姨娘這里都沒有不對的地方。」周太醫回答。
鐘氏聲音中听不出失不失望︰「沒有嗎，那就是落胎藥了。」
洛氏和兩個通房，眸中閃了閃。
周絮看在眼中，她派人來封住院子，是有很多原因的。
鐘氏洛氏和兩個通房看來還弄了些什麼，現在讓她們失望了。
「對。」
周太醫肯定的說。
「那麼落胎藥又是什麼時辰用的，為什麼月妹妹和陳妹妹一起用了，一個用得多一個用得少，是誰下的手。」轉來轉去，話又回到原點，依然是鐘氏開口。
「該說的老臣都說了，老臣告退。」
周太醫見狀道。
一如既往答完就走，半點不插手。
「周太醫還沒有說是什麼時辰。」鐘氏好像並不想周太醫走。
洛氏和兩個通房沒說話，但意思也是。
周絮其實也不想周太醫這個時候走。
她轉頭看向身邊跟來的月氏身邊的丫鬟，差不多該她上場了。
「大約是在用晚膳的時候。」周太醫回答了，聲音表情沒變。
「這樣。」
鐘氏似乎還想找話來拉住周太醫。
「周太醫。」
周絮開了口，吸引住鐘氏幾個的目光。
「藍曉，找個人去看看陳妹妹用過的晚膳還有沒有？」周絮沒有對周太醫說，先對藍曉說了。
「奴婢早就準備好了。」
藍曉立馬道。
周絮很滿意，藍曉做事很細心︰「很好，去拿上來，給周太醫看看。」
「你也把你在月妹妹那里得來的給周太醫看看。」周絮繼續說，望向月氏身邊跟過來的大丫鬟︰「拿去吧。」
「是。」
那丫鬟也馬上道。
「周太醫，你仔細看看。」
周絮又看回周太醫身上。
「好的，王妃。」
周太醫听了周絮的話，站在原地，等起來。
他為何會毫不避諱都說出來，是有人早吩咐過他。
至于是誰？
「王妃。」
鐘氏洛氏兩通房見罷，看了看屏風又看向周絮，最後看著藍曉和那。
「幾位妹妹先前不是好奇嗎，等著看就好。」周絮聞罷一笑。
「是。」「……」幾個女人想必是想到周絮的意思了，復雜的看著藍曉和那丫鬟。
不久，藍曉端了一個碗過來。
那丫鬟也端了一個小盒子過去，里面空空的並沒有什麼東西了，像是洗過，一起放到周太醫的面前，讓周太醫檢查，那兩樣是月氏和陳氏用過的，周絮皺了下眉，鐘氏幾個倒是沒有。
之後，整個安靜下來。
誰也不說話，等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周絮身體有些酸了，她動了動，就在這時，周太醫開了口，鐘氏幾個看得出也不耐煩了。
「王妃娘娘，這兩樣東西上面雖然味道很淡了，幾乎不可聞，但確實有落胎藥的味道，老臣一聞就知，不會出錯，這兩個碗有問題，如果用這兩個碗裝上東西，就會致人落胎，似乎是用藥水泡過。」
「那就是說問題出在碗上，並不是吃食有問題？」
當然說起來也是吃食，不過不是吃的是碗有問題，這——要是誰下在她的碗上，好在她現在靈覺更靈敏了。
鐘氏洛氏兩個通房臉色都不太好，像是也想要要是有人用此法對付她們，若沒有察覺會有什麼下場，當然若上面不是泡的落胎藥是別的藥，是不是連王爺也能害？
想什麼鐘氏就問了出來。
「銀針放在上面，由于太淡，並不會有反應。」周太醫又說。
周絮看到鐘氏幾個長舒口氣。
周絮其實也舒了口氣。
最重要，如果確定是碗有問題，她就不用怕是藥材的原因了。
「吃食也有問題。」周太醫卻搖頭。
「啊。」
周絮看著周太醫。
「這個盒子里的味道比較重，有一些沾在上面，里面也是加了料的。」
周太醫道。
「月姨娘那個？」周絮才放下的心又提起。
鐘氏洛氏幾個也看過去。
「是的。」
周太醫點頭。
「那能看出是什麼料嗎？」鐘氏問。
「似乎是補藥，應該是加在藥材里。」周太醫說。
「哦？加了料的藥材！怎麼會有？是誰炖的藥？還有陳妹妹這里，是誰經手的？」鐘氏馬上道。
周絮任鐘氏說，沒開口。
洛氏和兩個通房看向周絮。
「王妃還有什麼需要老臣的嗎，沒有的話——」周太醫听了鐘氏的話開口。
「月姨娘那里撞傷了頭，昏過去了，周太醫可以去看看嗎？時間有些晚。」周絮開口。
「好的。」周太醫頷首。
跟著紅棠回了月氏那個院子。
周太醫走後。
「王妃，月妹妹和陳妹妹這事？」
鐘氏和洛氏還有兩個通房都看著周絮。
「把院子里的人都叫來，至于月氏那里，我已經查過了，月妹妹的藥膳全程都是她負責的，所以不會有問題，有問題的只能在別處，別的丫鬟先等這邊審問再過去，月妹妹的是盒子和藥膳都有問題，陳妹妹這里只有碗有些問題，先查經手的人。」
周絮見罷說。
「好，一切照王妃說的，妾旁觀一下便可以。」「妾也是。」「……」听了鐘氏的話，洛氏和兩個通房道，看了看那丫鬟。
「好，妹妹們就在一邊看著，我第一次處理這種事，可能有不周到的地方，幾位妹妹若是發現了提醒一聲。」周絮笑。
鐘氏幾個沒想到周絮會自己提到自己是第一次，她們以為周絮會硬充著呢，還想著要是有不對的，可以看笑話，然後再等周絮難堪的時候才站出來，叫周絮更難堪。
「那我就在這里先多謝幾位妹妹了，有幾位妹妹在，王爺回來，請幾位妹妹替我說下好話。」周絮又說。
「當然。」「王妃怎麼會需要。」
「王爺一向信任兩位妹妹，我必竟是第一次，以前從沒處置過，側妃妹妹又不在，只有兩位妹妹可以幫我，我怕哪里錯了，誤了事，兩位妹妹難道不願幫我？」周絮又說。
「願意。」鐘氏抿了抿唇笑道，洛氏也是。
兩個通房在一邊看。
＊＊＊
「帶人進來吧。」
周絮讓藍曉出去帶人。
鐘氏幾個一起等待著。
先倒是派去請太醫的人回來了，果然如周絮所料沒有請到人，周絮听完，看了鐘氏幾個一眼，幾人看了來人一眼沒說話，周絮問了問就叫來人下去了，後來又派去宮里見朱禧的人照樣沒有見到朱禧。
鐘氏幾個很失望，周絮早在意料中。
春風和秋葉那里還是沒有來人。
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然後是綠依派來的人。
「王妃娘娘，奴婢們已經查到藥材和補藥的出處。」綠依派來的人說，剛才周絮派了人去月氏那里查藥材的出處還有盒子的問題。
「哦？」
周絮挑眉。
「是哪里來的？」鐘氏比周絮更激動。
洛氏還好，兩個通房直盯著來人。
「藥材和補藥原是用太醫開的，但是有人把它換了。」來人說。
就在周絮和鐘氏要問的時候。
「王妃娘娘，院子里的人都集中在一起了。」藍曉走了進來。
她看了來人一眼。
「集中起來了？去問問那碗誰經手過。」周絮看著那碗對藍曉說。
「是，王妃。」
藍曉回道。
走了出去。
叫了一個人來。
「那碗是誰經手的，還有晚膳有誰參與，都叫出來，讓我看看。」周絮看著藍曉帶進來的人，這人是陳氏身邊的，先前周絮叫回來的那個丫鬟。
「是。」
「快點。」
不一會，陳氏身邊的這個丫鬟出去後又回來了，只是臉色有些奇怪。
「王妃娘娘。」
她開口。
而一看她的表情，周絮就知道不好︰「發生了什麼？」
「今天因為奴婢不在，陳姨娘的晚膳都是另一個和奴婢一樣的大丫鬟經手的，可是剛才奴婢去找卻沒有看到人，問人，說是好久沒有看到過人了，奴婢覺得不太對，忙過來給王妃娘娘說一聲。」
這個丫鬟道。
「什麼，不見了？」
周絮猛的起身，她也覺得不對。
「怎麼會沒有人？難道真是那個人？一個奴才，誰給她那麼大的膽子膽敢害王爺的子嗣，害陳姨娘？」鐘氏也站了起來，一臉不信。
洛氏兩個通房也起了身。
「馬上派人去找，不管如何，一定要找到人，只要活著，她跑不出去，只能在府里，去找！」周絮馬上下令。
「是，王妃。」
丫鬟聞言忙應道，跑了出去。
周絮坐不住也站不住，她知道多半不好了。
如果找不到人。
大門她早就讓春風秋葉去找人封了，不會有人跑出去，那麼就只能在府里。
在府里卻沒有在這里，找又找不到，那麼？
結果不用說就能猜到。
周絮看向鐘氏洛氏兩個通房，她們也是一臉著急，似乎和她想到了一處，都擔心，憤怒。
周絮收回視線，試圖透過黑色看到宮里。
現在所有的事在一起發生，糾纏在一起，成了一團亂麻。
偏朱禧不在。
夏如眉也不在。
只有她，鐘氏洛氏兩個通房，陳氏月氏成了受害者。
「王妃娘娘。」紅棠一會後回來了。
「你馬上去找人。」周絮一看到她，見找人的人還沒有回來，馬上道，要紅棠去找，那些人她不放心，越遲找到越沒有希望，能早點找到也許還有一點可能。
「是。」
紅棠听周絮把經過說了，馬上帶了人就出去找。
看著紅棠出去，周絮緊皺著眉頭，按捺下心頭的著急︰「幾位妹妹現在這事——」
「一定要找到那個丫鬟，這個丫鬟不用再想，肯定是有問題的，就算不是她下的藥，也肯定有參與，既然敢下藥，那麼就別想逃月兌，而且一定要問出背後的人，膽敢害王爺的子嗣太大膽了，等王爺回來，哼，活要見人，死也要見尸。」
鐘氏冷哼著說，很憤怒。
「一定要找到。」洛氏也說，兩通房沒開口。
「嗯。」周絮點頭。
「經手的人只有這個不見了的丫鬟嗎？」鐘氏突然又問。
「還有沒有人？」
周絮馬上看向陳氏身邊那個丫鬟。
「沒有了。」
「呃。」
「……」
下一秒，院子里，一陣腳步傳來，找人的人回來了，紅棠也回來了。
「王妃娘娘，有人跳湖，已經著人去撈了。」紅棠邊喘息邊道，語氣急切。
「什麼？」
所有人都驚住，周絮張了張嘴，轉念所有人都想到她們正在找的人，難道？都想到了一處，更想到跳湖的原因還有現在的結果。
「只是。」
紅棠大大的喘了一口氣又道。
「只是什麼？」
周絮心頭的感覺更不好。
「那個跳湖的人似乎死了。」紅棠啞聲說︰「似乎就是王妃要找的人。」
「……」
整個前廳陡的一靜，周絮慢慢坐回椅子上。
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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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湖死了！
那還能怎麼查？
線索也就斷了，不，她和誰接觸過？還有月氏那里還可以查，但是為什麼她有一種再查下去也什麼都查不出來的感覺，而且往她身上扯的味道？真相，後宅里從沒有真相，沒有誰是干淨的，且一夜就快過去，天快要亮了。
朱禧還不回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