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現在雖是刀形,但他一樣有眼能看。他的眼楮,便是那刀鍔之上鬼臉的雙眼,那一漆黑一銀白的兩顆眼珠,愣愣地瞪著易劍鋒,好像見了鬼一般。
「唔,真他媽爽!」易劍鋒模著自己的臉,面皮很光滑,不像以前那般粗糙,「小刀,你剛才鬼叫什麼?」
小刀期期艾艾地道︰「大哥,你,你的臉……」
「我的臉怎麼了?剛才癢得很,好像沾了一層泥,現在全給抓下來,爽得很呢!」易劍鋒嘿嘿笑道,低頭一看腳下,不由大吃一驚,「這些……這些是什麼?難道不是泥麼?」
他有些驚慌地拾起一塊地上的臉皮,方才他抓臉之時,對剝掉了自己面皮這事一無所知。
「我的蒼天哪!難道剛才我抓掉的不是泥,而是我的臉皮?小刀,我的臉怎麼了?是不是血肉模糊了?啊,怎麼沒流血?」易劍鋒一邊手忙腳亂地四下模著自己的臉,一邊驚慌地問著小刀。
誠然,已經死過兩回的易劍鋒現在幾乎什麼都不怕了,可是硬生生把自己一張面皮撕下來這種事,恐怕就連神仙都會給嚇死。
「呃,大哥,你自己看吧。」小刀飛到易劍鋒面前,將那銀亮的一面對著易劍鋒的臉。
那亮銀色的一面光滑如鏡,立時清晰地映出了易劍鋒的臉。
易劍鋒生怕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會是一張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臉,提心吊膽地壯膽一看,頓時嚇了一大跳,失聲叫道︰「媽的,這鬼東西是誰!」
小刀默不作聲。
易劍鋒再細看一陣,眨了眨眼,又吐了吐舌頭,然後呲牙一笑。刀面上映出的那張已經面目全非的臉也跟著做同樣的動作,易劍鋒總算明白過來,這的確是他自己的臉。
易劍鋒頓時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滿是志得意滿。
那張臉確是面目全非了,但並不是變丑,而是變得相當俊美。
易劍鋒現在的相貌,比起從前,已經有了天壤之別。
「娘的,哇哈哈哈……媽的,哇哈哈哈……老子……老子現在天下無敵了!」易劍鋒張狂地大笑起來,「娘的,小爺我現在總算可以靠這張臉混飯吃了!」
「呃,大哥,用得著這麼高興嗎?」小刀是妖,當然不是很理解易劍鋒現在的想法,「混飯吃需要靠臉嗎?不是得靠實力嗎?」
「小刀,這你就錯了。」易劍鋒一本正經地道︰「我說的混飯吃跟你說的混飯吃不是一個意思。你想啊,咱們這些大男人,最大的理想該是什麼?當然是吃香喝辣,左擁右抱,妻妾成群了。可是你長得丑的話,怎能勾引到真正的美女呢?就算你權傾天下,富可敵國,勾搭到的美女,恐怕不是屈于你的權勢,就是貪慕你的錢財吧?小刀啊,其實長相,也是實力之一啊!」
小刀無奈地哦了一聲,他實在是有些不明白人類的想法。
「好了,咱們去找夢如煙吧!嘿嘿,憑哥哥我現在這副模樣,說不定那夢小姐會對我一見傾心,招我為婿呢!哈哈哈,娘的,要是做了書香山莊的乘龍快婿,老子豈不是可以少奮斗五十年了?呃……吃軟飯好像不大好啊!唉,這該怎麼辦呢?我堂堂大男人,怎麼能靠女人吃軟飯呢?傳出去多丟臉啊!可是,夢小姐的軟飯,不吃的話會不會太傷她的心了?唉,真他娘的苦惱啊!」
八字還沒一撇,易劍鋒便已做起了美夢,好像那夢小姐真的已對他一見傾心,死活要委身于他。易劍鋒臉上掛著痴迷的笑容,搖搖晃晃地向著前方那被大雪壓著的竹林深處走去。
進了竹林之後,易劍鋒忽然听到一陣琴聲。
易劍鋒屏氣凝神,細听一陣,只覺那優美的琴聲如一道清泉般,從他耳中淌進他心里,在他心中輕柔地回響,令他的心弦也與之相和,跟著微微顫抖起來。
「怎會有琴聲?難道夢小姐便在這竹林里面?」易劍鋒頓時激動起來,他循著琴聲傳來的方向,在竹林中飛快地穿梭,小刀悄無聲息地靠近他腰畔,化出一個刀鞘,掛在了他的腰上。
易劍鋒在竹林中穿行一陣,琴聲越來越近,不多時眼前便豁然開朗,他已穿出了竹林。
易劍鋒站在竹林邊緣,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眼前該是書香山莊的地方,卻只有一眼已結冰的圓形大湖。
湖泊中央有一個精巧的八角亭,一道長長的回廊將湖心八角亭與湖岸連接起來。
湖心亭四周那已結冰的湖面上,竟然生著十多株臘梅,如眾星拱月一般圍著湖心亭,梅花開得正燦爛。
而琴聲,正是從那湖心亭中傳出來的。
易劍鋒深吸一口氣,舉步朝著那回廊走去。
他踏上了那九曲十八彎的回廊,稍稍頓了一頓,又向那湖心亭走去。
湖心亭四周被薄紗籠罩著,可隱隱地看見里面綽約的人影。
易劍鋒的腳步很慢,可是心里卻是翻滾著巨浪。那琴聲多動听啊,天地間再沒有比那琴聲的聲音更動听的音樂了,雖有些冷,卻冷得極有韻味。
離那八角亭越來越近了,易劍鋒想按捺下激動的心情,可是腳步卻不自覺地加快了。透過薄紗隱隱地看見,亭子里的人正坐著,雙手好像正在撥動著琴弦。
這時,一陣涼風掠過,將遮著亭子的薄紗輕輕掀起,在那一瞬間,易劍鋒看清了亭子里的人。
「天!好一位美麗的女子!那便是……夢家小姐夢如煙嗎?」易劍鋒在心里驚嘆,他停住了腳步,呆呆在站在亭子外面,雖然已近在咫尺,卻不敢掀開那一層薄薄的紗,走進去看個清楚。
驚艷的一瞥,在易劍鋒心中掀起濤天巨浪,天下間仿佛再沒有比她更美的了,而天地間一切用于形容美麗的詞用在她身上,仿佛都嫌不夠,都差了那麼一點韻味。
易劍鋒痴痴地站著,生怕自己身上的俗氣會唐突了這位只應存在于夢中的佳人,心里卻在祈禱著,再來一陣風,將那薄紗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