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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鐸等人爭吵一番,也就悻悻停下,因為他們知道,他們也只是逞口舌之快而已,真正說話算話的,還是那幾位大佬。
司馬睿看了看形式,輕咳一聲,道︰「不知王相對此怎麼看?」按照慣例,有事不決,當然先問宰相王導,司馬睿對于王導也一般不呼名,不稱字,而尊以「王相」。
王導恭敬的行禮後,說道︰「回陛下的話,那卜機,確實是少年英才,前程似錦,也該是我朝重點栽培的青年才俊,老臣以為,以陛下之英明神武,以群臣之公忠體國,定能拿出一個各方面都滿意的結果來。」
王導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可是,若是你以為,王導就是這麼一個和稀泥的牆頭草,那就大錯特錯了。這麼多年,王導一直雄踞朝廷的巔峰而屹立不倒,不論風吹雨打,不論滄海桑田,王相始終是王相,從來沒有變過。
而且,王導一般不表態,可是一說話,那就一定是一言九鼎,沒有商量和置喙的余地,正因為王導說話的分量,因此平日里,王導反而很少明確說話,這,也在無形中維持了朝局的穩定。
司馬睿顯然也料到了王導的說辭,溫言寬慰幾句後,又扭頭問王敦。
「不知處仲以為,卜機當得賞否?」
「當得!」王敦的聲音總是這麼洪亮,這麼有氣勢。
王敦出班,給司馬睿行了一禮後,朗聲道︰「陛下,各位同僚,如今我朝上下,切不可居安忘危,安享清晏啊,如今南渡不到十載,根基尚不穩固,加上胡馬日夜窺江,正是用人之際啊。」
王敦的號召力果然非凡,相比于從兄王導的低調,王敦則向來高調的很,如今振臂一呼,王家派系的大臣們立即歸隊,同聲稱贊起卜機來。
事實上,也不必顧及給皇帝留下一個結黨的印象,司馬睿這皇位,本就是各方勢力妥協出的產物,雖然說誰都知道,司馬睿不甘當傀儡,也在暗自培植自己的班底,可是如今,王敦敢于在朝堂上呼左應右,就足以說明一切了。
很快,在王家人的熱捧和鐘鐸為代表的寒門大臣的支持下,對卜機的封賞已經迅速加碼,很快就升到了封鄉侯出鎮的級別。
封侯還則罷了,可是出鎮,就大大不一樣了。
按例,一般只有宗室和勛親能出鎮一州或數州,統領州之兵馬錢糧,管轄大小事宜,一般只有戰時或者戰前才派遣,戰罷即撤,出鎮的將軍,實際權力大的不可想象,幾乎能在所鎮之地橫行無忌,如今朝野上下,也只有王敦鎮揚州,江州,陶侃鎮荊州而已。
如今把卜機拱到這麼高的位置,其用心也就是昭然若揭了,就好比當年東吳的孫權力勸曹操稱帝一樣,這是把卜機放在火上烤嘛,以卜機之資歷,之背景,若是出鎮,哪里鎮得住那些驕兵悍將,地方豪強?
見謝鯤眉頭緊鎖,若有所思,司馬睿頗為「關心」的問道︰「幼與可是有什麼高見嗎?」
眾人目光「唰」的匯聚在謝鯤的身上,朝野上下,誰不知道王家謝家一直在明爭暗斗,誰不知道,卜機和謝家一直關心親密,誰不知道,剛才謝鯤才拿到了京口這建業鎖鑰,如今,難道王謝的公開對決要開始了嗎?
謝鯤頓了頓,卻突然說道︰「幼與想先听听庾大人的意見。」沒想到謝鯤卻又把問題拋給了庾亮,看來,謝鯤現在還不想也不便和王家直接對抗。
庾亮倒是坦率,上來就說︰「卜機可封賞卻不可過,可封爵不可至侯,可拜將卻不可出鎮,理由嗎,難道陛下用人也像漢武帝一樣,後來者居上嗎?」
庾亮這一次,在朝堂上終于沒有左右逢源,而是旗幟鮮明的表達自己的意見,這一次,壓抑已久的中小世族們,終于全部跳出來,紛紛附議。
就在這時,謝鯤終于說話了。
「諸位,且听幼與一言。」
謝鯤的面子還是有的,很快,朝堂上就安靜了下來。
「諸位,大家說一千道一萬,為何不听听卜機自己的意見?讓他自己說說,自己配得上什麼樣的賞賜。」
這話果然有理,幾乎所有人都提不出反對意見,司馬睿趁熱打鐵說道︰「卜機何在?」
「正在殿外侯旨。」
「宣!」
「皇上有旨,宣豫章偏將軍,卜機覲見!」馬凌公鴨一般的嗓子,響徹整個建業宮。
此時的我正百無聊賴的站在宮門口,數著往來的侍衛。那些甲冑精良,訓練有素的侍衛,確實和建業城里草包的城衛軍不是一個檔次,看他們均勻而有力的步伐,看他們冷漠而銳利的眼神,看他們隱隱然透出的殺氣,就知道,這是一支足夠在關鍵時刻翻天覆地的力量。
沒有辦法,在得到封賞之前,我也只能像外人這樣在這里等待,被約束,甚至被他們看慣著,不能亂說話,不能亂走動,興許宮里的皇上一高興,我才能進去看看那傳說里最神秘最富麗最堂皇的地方。